老实说,玛格丽特和导师并无感情。
组织培育战士的师长,皆为年龄较大,被退居后方的年长战士。相比年轻的女孩,她们被组织认定为“力不从心”;讽刺的是,因烙印之力的缘故,她们到死为止,生理上都不会有衰老迹象,却仍失去了首领的宠爱。
“被腻味了”。
这一说法,十分贴切。
虽然玛格丽特的导师不讨厌她,也没有好感,二人始终维持一种陌生人的关系,哪怕今日别过时,双方的惋惜之情不过尔尔。
但,在培育地临走前的早晨,因实在没钱,玛格丽特就采了许多鲜花,编成手环,微笑着送给了导师作为纪念。
一份谢礼,意义有二。
其一,感谢导师对自己的培养。
其二,感谢各自没有彼此伤害。
导师曾说:没必要送礼感谢,我们是已被弃之不顾、用来衬托(培养)你们这些野花的家花。
只有那一次,玛格丽特和导师吵了一架,她高呼“为什么要这么比喻,不觉得很糟践自己吗,你们什么时候成为首领的家花了,那就是你们一厢情愿而已。”
彼时,导师虽没直视她,可那侧过去的半张脸上,已经写满了惊诧,在若有所失的同时,极力又忐忑地否定着那句话;直到最后,长叹一气。
玛格丽特的口无遮拦,并没有受到惩罚,导师只留了一句“你在我们那里,只会被称为不知深浅、以下犯上的狂妄女孩。明天我们该出发了,好好休息一晚上吧”。
她与导师之间,没什么值得回忆的,普普通通的日常充斥着每天,她也不奢望导师能记住自己——尽管如此,为了那朝夕相处的日子,玛格丽特一定会致以小小谢意。
没有任何比喻或内涵,玛格丽特只是觉得:花朵编成的手环,很适合这位漂亮的导师。
“希望下次还能再见面吧。”
此时,导师已经去首领那里接手下一位,乃至下一批新人了,玛格丽特在井边脱口而出的希冀,恐怕无以传达。
此刻,斗技场里打得逐渐火热起来,局势没有一边倒,因此胶着难分,而场面甚至可以说是混乱。
以培育期间的切磋战绩而论,玛格丽特全战全胜,毫无疑问是新人中的最强者,在她看来,其他人尚停留在过家家阶段,能不上战场就别上,容易死无全尸。
魔物会食人,人类是其食谱中的首位。
常人若发现魔物踪迹,理应尽快上报给组织,交给烙印人来解决,否则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果是为了抵御冲到家门口的魔物,即便鲁莽,也可称之为英勇。
“你......竟然那么强悍,是有受过什么特别优待吗?”
“诶?”
玛格丽特正在胡思乱想,靠着走廊墙壁的她一转头,顿时一惊,差点以为自己撞见了鬼......眼见两颗乌黑的眼珠布满血丝,宛若血红,气势汹汹瞪视过来,仿佛要一口把玛格丽特生吞。
这是哪位?
见到一脸扭曲的来者,她完全摸不着头脑,当时也只记得口很渴,就没怎么在意打倒的敌人,没想到竟然还结下了仇?
“啊不,等等,我可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我们培育期间的环境,应该大差不差才对。”
......
“不对!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玛格丽特嗅到一股不自然的味道,立即背对斗技场,把难舍难分的画面抛到脑后,眼神正色地刺向来者,不给对方肆意妄为的空间。
相对的,来者的愤慨不由分说,用力抬起手,将手掌上的烙印展示出来。
“就是这个!”
“烙印?”
“我们和你差距太大了,除了对首领献过殷勤,我想象不到你那么强的理由!我们烙印人提升实力最快的方法,就是让首领授予新的烙印!”
到此为止,玛格丽特一清二楚,索性再背过身,随口一句“无理取闹的家伙。”
“明明什么证据都没有,你以己度人的速度倒是真快。还是说,你就是想这么做,无奈没有机会,才对我这么猜想?”
玛格丽特又表演了一次口无遮拦,“我们之间为什么要如此迫害呢?”
遥望火热的战斗场景,她无情的声音化作利刃,“是为了你那受挫的廉价自尊,能得到廉价的抚慰吗?”
这一刀,剜骨刮髓,刺得对方哑然。
玛格丽特暂时语毕,解开斗篷,双手伸过后颈,默默撩起自己灰烬似的长发,让藏匿于发丝中若隐若现的、不光彩的烙印曝光于他人面前。
漆黑的烙印,在于她白皙的脊背间。
随即,她接着开口补充到,“我不羞于展现这东西,我接受它的存在,所以不会过度遮掩,但你要说我为了加强它的力量,而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事情,那我告诉你。”
“尊重是互相的。”
话罢,金色眼眸的目光几乎成为剑刃,射向对方咽喉,无声地宣告着,“想法别得寸进尺了。”
烙印人内部准则之一,提倡和谐,禁止私斗。
在与人类公敌——魔物战斗前,反而要把愤怒先投向组织里的人,未免过于滑稽,所以她一直压制着心情,避免招惹是非。
“切!说得自己好像很懂的样子,希望你被打垮后,还能硬撑着不装可怜!”
来找茬的家伙千言万语汇成一句狠话。
将此放在心上,着实比硬吃几大袋黑面包还困难,只一会儿,玛格丽特就不当回事了,该怎样依旧怎样。
与其想怎么愤恨于找茬者,不如想想晚饭是什么。
对她而言,找茬者在记忆中的重要性,可能都比不过一片火腿;有火腿想了,还去想找茬的人做什么?
于是果不其然,今天的晚餐有大肉可以吃!
今天练习生们的展示告一段落,接下来的时间,按规矩,她们必须再听一遍组织力的细则,例如不能私斗等,直听得人耳朵生茧;其中,“和谐”是许多行为的指标,就是细想之下就会发现,那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下午的时间,练习生都可以自由活动,且此时提倡的,是熟悉组织里的其他人,以便组队配合。
到了晚餐时间,集合地的战士们全部齐聚一堂,谈不上欢天喜地,也算吃喝个痛快了,肉的分量足以使人称心快意,至于原因,要归功于「疾风」埃尔洛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