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巧合的是,“玛利亚”这个名字,与一个教派的玛利亚女神同名,再加上其在组织的特殊待遇,她的姓与名自然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无论是战绩、风评亦或是人缘,玛利亚都是首屈一指的,所以战士们对那望尘莫及的姿态,大多抱以无比的敬畏,甚至连首领,也经常无条件答应她的请求。这种待遇,在组织历史里也极其罕见。
埃尔洛丝作为练习生的首秀,也同样力压全场。于是,到最后演变成了和今晚一样的状态,所有练习生共同对抗玛利亚,其中也包括埃尔洛丝。
虽说当时一战,玛利亚轻描淡写打败了埃尔洛丝,但经此一战,她们也结交了初次的友谊。
对埃尔洛丝而言,玛利亚是亦师亦友,甚至犹如姐姐一样的存在。
因此,埃尔洛丝愿意相信,继承了“斯麦尔”这个姓氏的玛格丽特,必然也值得相信,且与玛利亚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条项链,就是玛利亚买给我的生日礼物。”
埃尔洛丝低下头,托起一根项链,如视珍宝地俯瞰着。
这双鹰隼似的碧色双眸,只在此时磨去一切锋芒,露出对遥远过去的无限追忆。
“我说,‘我是被养父捡来的孩子,然后又被组织以一笔钱买下了,所以不知道生日,也不需要礼物’。”
埃尔洛丝紧握项链,微微泛起笑意的脸上,洋溢着些许肉眼可见的骄傲与欣喜。
“但是,那个家伙却说,‘那么从今天开始,今天就是你的生日’!”
......
“哈哈,那是个多么天真诚挚的家伙!然后某一天,她突然消失了,被组织除名,组织并未对这件事做出任何解释。”
渐渐地,埃尔洛丝隐去了微笑。
在她眼中的那片遗憾中,如今仍存在着如此强烈的思念。
以埃尔洛丝的说法,放眼整个组织,对玛利亚抱有最大敌意的,是曾被挤下最强之位的倪克斯。
但是,碍于身份原因,实际取证十分困难,所以埃尔洛丝与倪克斯之间,实际只有“被说教歪理”后,产生的主观理念冲突,暂时还没有仇恨。
埃尔洛丝放下了手,项链也自然而然垂落到胸前。
望着夜空的眼眸中,落寞浮现,如一片枯叶,为那双瞳深处荡起些许波纹。
“答案终有一天会浮出水面,直到那一天为止,和我站到同一线吧!”
仅是一句话的时间,方才的落寞转瞬即逝。
她伸出了手,郑重且真诚。
她的目光,没有一片阴霾。
那邀请,不存在任何算计。
「疾风」埃尔洛丝对可信任的人,毫不遮掩地表达了自己的真心——
只是因玛格丽特的姓氏,和她重要的某人相同而已。
由此可见,埃尔洛丝在其中投注了多少感情;虽然这不可谓不天真,但正因如此,玛格丽特更愿意握住这只手。
“说得也是,比起天天和同伴竞争,想要博得首领好感的家伙们,你反倒让我觉得舒服。”
于是,两位烙印的女战士在此握手。
“比起勾心斗角,战斗更为畅快不是吗?”
埃尔洛丝的眼神,再度变回一把磨砺了的锋刃,刮过玛格丽特的肌肤。
“同感。”
玛格丽特笑着迎接这阵寒意。
就是这阵寒意,令她时刻不会忘记,自己是个比起组织内的勾心斗角,更喜欢战斗的战士。
显然,她们二人志同道合。
当自己的大问题得到回应,玛格丽特自然抛出自己的小问题。
在之前战斗中,她被「风暴之剑」击倒,也刚好对此产生了兴趣;同为使用大剑者,只要见到那惊艳的风之剑技,难免会为之着迷,且对于埃尔洛丝的用剑习惯,玛格丽特更为好奇。
烙印人会根据自身超常之力、武器的差别,在战斗中不断磨炼技艺,最后通过武器,将力量发挥到极致,衍生出独具特色的绝技——
「风暴之剑」就是其中代表。
通过当事人的回答,玛格丽特算是更进一步了解对方:
埃尔洛丝的惯用手是右手,她以强韧的精神力操控右臂,将“风”(疯)贯彻至极限,使出足以编织出一张“网”的高速斩击,所以使用双手,反而会限制她的动作。
双手挥剑,「风暴之剑」会变成一击而止的风暴;单手挥剑,则变成狂暴的斩击。单就理论而言,这招绝技更着重精神力,以及用冷静透彻的意志力贯穿始终,可以说并不适合玛格丽特,且每种技巧,必有更合适的条件,不适用于所有人。
被问及自己的超常之力是什么时,玛格丽特一呆,又出声一“诶”,然后摸了摸后脑,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知道”。
空气中忽然弥漫起尴尬的气氛。
“啊,等等!根据战斗时候我的发挥,我的力量,应该是‘光’之类的吧?”
“光辉吗......我想应该没错。嚯,你果然和玛利亚很像,不过这力量,虽说并非你们两个的特权,但仍算罕见的种类,终究和我的‘风’有不小差别,掌控难度也比常规种类高得多,所以靠不了别人,你还是需要在战斗里慢慢摸索,直到掌控为止。”
难题就摆在玛格丽特眼前。
力量不好掌握是坏消息没错,力量本身是“光”倒不失为好消息:自古以来,正邪两立,与魔物对立的“光”,何尝不是她梦寐以求的呢?
最终,由于没什么好继续聊的内容,两人决定回到队伍中去,好好睡上一觉——在此之前,玛格丽特思来想去,觉得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就开口直言:
“埃尔洛丝,你应该知道,我们的烙印,不能像首领一样直接授予给谁,是只有在我们死后,才能拿取片段移植给他人。”
“......”
“所以说。”
玛格丽特深吸一口气,无情而肃穆地继续说到,“如果我继承了玛利亚的姓氏,是因为继承了她的烙印,你会怎么看待我呢?我的过去一片空白,可是我知道,我的姓氏如此、我只愿使用这个姓氏、首领允许我使用这个姓氏,绝对不是巧合。”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变相宣告某人已死。
将一切串连起来,甚至可以得出“那个女人——玛利亚为她而死”的结论。
“原来如此,你在考虑这个吗?我早就想过了。”
埃尔洛丝回答得极其迅速。
她停下了脚步,背对着玛格丽特许久。
“我不会要求你继承那家伙的什么,你就是你,你不是她,她也不会成为你。”
......
“玛格丽特,你是我的新朋友,我的新战友,仅此而已......”
.....
黑夜里,留给玛格丽特的,是一个碧色的回眸。
这一回眸,持续良久。
埃尔洛丝似乎从玛格丽特身上,看见了自己曾仰慕着、如今又成为虚妄之影的人。
即便能分析出正确的回应话语,能冷静地说出结论,她对心里一直仰慕着的人——玛利亚,依旧抱有无休止的思念,只是不形于颜色。
紧接着,埃尔洛丝无言地走向前方,她的身形挺拔而端正,她的步履毫无踌躇。
玛格丽特则站在原地,出于敬意,目送先她一步的前辈走远,并注视着那高挑的背影消融于夜色,然后徐徐说道:
“那么以后就请多指教了,战友。”
我会带着被仰慕的那个人的份,一起努力的——独自坦出心声后,被埃尔洛丝目光“仰慕”着的玛格丽特,朝前走去。
在真正的任务到来以前,她还可以好好休息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