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记忆,其实从未停止在脑海回放……
无数次的旋转,早已深陷仇恨而无法自拔……
那血色的绽放,那恶魔低语的诱惑,还有那无比纯粹的憎恨……
忘不掉,做不到,也无法原谅!
以无休无止的杀戮去平息,那与你的记忆,是深藏在心底仅存的微笑,剩下的,唯有冰冷的心和渐渐僵硬的脸。
没有了你的世界,便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这个事实,为什么到失去了,才明白?
……
泪水早已干涸,本伸手想擦掉泪痕的动作蓦然僵住,白缓缓放下手臂,一片白色光芒笼罩,下一秒,刀光闪现,一身纯白水手服的白,身影闪现而过,一道被凭空割裂出的黑暗浮现而出,那扭曲的光里,是无数腐烂的手臂挥舞而出。
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惧怕,猩红色的眸光中,嗜血仇恨一闪即逝,单手高举手中的黑色刀柄,在月色下闪烁着银芒的锋利刀刃,挥舞而下,如夜色中划过的流星般耀眼,黑暗被瞬息切成了两半,无数扭曲腐烂的手臂散落一地,化为黑烟消散殆尽,紧接着,一枚黑色悲叹之种掉落在地。
“啊,啊,啊,真是越来越弱了啊,为什么会这么弱呢……”发出这样藐视的感慨,白目光冷冷注视着地上的悲叹之种半响,才不情不愿的弯腰从地上捡起了它。
“不,这不是魔女太弱了,而是你太强了。”
“什么意思?”
刀身回鞘,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白转身望着站在身后的丘比——一只像猫又不似猫,像动物又不似动物,完全无法辨别出其物种的生物,不,或许应该称呼其为机器,名为孵化者的机器。
虽然无法抑制的厌恶着丘比,但白又不得不承认,就连厌恶丘比的理由,都是由丘比自身所透露出的信息所致——
也就是说,论及知识的普及程度而言,丘比会是最好的老师。
“就字面的意思,或者更直接点说,相对于魔女,你是谓之天敌的存在也不为过了。”丘比静静的坐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明明嘴巴一动不动,但话语还是清晰传进了白的脑海里。
这是区别于声音的交流,而是以心灵为渠道的交流。
“天敌吗?”
喃喃自语着,白咧嘴一笑,银白色的长发在夜风中恣意摇曳,对于自己这样的疯狂猎杀魔女的魔法少女来说,谓之天敌,确实也不无不可,而且,她非常喜欢这个称呼,因为这让她觉得,自己的确是在努力进行着自我救赎。
虽然这无可救药的愚蠢,但她还是想一直这样进行下去,无他,仅仅只是除此之外,她已没有了活下去的其他意义。
闭上双眼。
每日生活在对往昔的追忆里,那无言的氛围,那怀念的滋味,那无数次看着照片而无法入睡的深夜,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白,哪怕能够再次看她一眼——
她都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
然而,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
失去了的,便是永远失去了,就这样活在无尽的痛苦里,支撑着白还无法倒下的执着,便是答应她的愿望——
“我愿亲手消灭这世间一切魔女,只为了延续下你的心愿。”
这是白眼睁睁看着她倒在血泊里时,面向丘比所许下的愿望。
但世上的魔女何其之多呢?
尽管白获得了能轻而易举灭杀魔女的能力,让它们像被阳光所刺破的黑暗一样烟消云散,但最终,还是那么的无力。
“一个月后,就是魔女之夜了,你有把握赢吗?”
丘比忽然冷不丁的道。
白从思绪中醒来,睁开眼看向一直都面无表情的丘比,沉静半响,她淡淡道:“那我就在这一个月里,举行一场盛大的狩猎狂欢吧。”
抬头仰视着天空中的那轮被云雾遮掩的银月,白顿了顿,又继续道:“魔女之夜,我会赢的。”
“那可不一定哦,虽然你的能力被誉为魔女的天敌,能湮灭掉一切魔法,甚至凭此割裂空间都不在话下,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魔女之夜可是被……”
“啰嗦!我说了会赢就一定会赢,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冷冷打断丘比的话,白连看都没看丘比一眼,转身走出了这片已重归寂静的废弃工地,对于她来说,从来就没有输的概念,面对魔女,唯有讨灭,哪怕是死——
在这个已没有了她所存在的世界里,除此之外,她以别无所求。
“你们人类真是奇怪……”
话音俄然而止,正转身对着走出工地的白继续说着话的丘比,瞬间化为了无,就好像从未出现一样,空无一物。
“张口闭口就是你们人类,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是吗?”
喃喃说着,一阵白光从白身上闪过,瞬间,纯白水手服和腰侧的黑柄直刃刀一同消失不见,重新穿在白身上的衣服,变为了黑色秋季长袖衬衫和黑色百褶裙,下身是黑色长筒袜和圆头皮鞋,一副学生的模样。
不过,在除去魔法少女的身份外,白在社会上的身份,的确还只是高一学生,只是,因为好友的逝世,她已经很少去学校了。
……
魔女有多少?
这是一个连白都无法知晓答案的问题,一直把讨灭魔女当作自己仅存意义的她,也只觉得,魔女这东西,哪怕她疯狂的进行着杀戮,不眠不休的扫荡着整座城市,包括其他城市,甚至是整个日本,她都有种杀之不尽的错觉。
那么世界呢?
世界上会存在多少魔女?
当然,这个问题已经轮不到她来考虑了。
一个月后魔女之夜就会降临在这座小小的城市内,对于魔女之夜的大名,她已是有所耳闻——
魔女之夜,又称舞台设备的魔女,似乎从很早很早以前就流传下了许多有关于它的传说,被说是仅凭一人绝对无法抗衡的存在,出现时往往会先弥漫起灰雾掩盖住天空,最后从结界中现身而出,其姿态是穿着夜礼服的人偶倒挂于一组悬浮于空中的巨大齿轮上,魔法性质是“无力”,传说它并不是以单一魔女存在,是复数的魔女以一个强大的魔女为中心,而组成的超大型魔女,当它降临时,往往都会造成数千人死伤的惨状。
这是每一名魔法少女都会被同伴告知的一个传说。
白也不例外。
她并不对像其他魔法少女那般,对其感到恐惧,更多的,她会觉得兴奋到颤栗,因为只有灭杀了如此强大的魔女,才会让本就空虚无比的她,产生强烈的自我存在感和认同感,才会勉强获得一些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
所以,对于她而言,无论魔女之夜多么强大,她都必须迎战!
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在她所在的上泸市内,所存在的魔法少女,除却她已逝去的好友雪,现役的算上她也只有仅仅三人,这其中还有一人是从其他城市迁移而来。
再加上好友因魔女死去,白对魔法少女这一团体,并没什么好感,除了偶尔会和另外两名魔法少女交换、了解一下最近的魔女分布情况或一些常识性的知识,她几乎不会主动找她们。
但在今天,她们不约而同的找到了正在游乐园内查找着魔女存在痕迹的白。
回身静静的看着欲言又止的俩人,白直接在彩色塑胶楼梯间坐下,目光没有丝毫生气的道:“有事吗?两位。”
“那……那个……”
其中一名身穿秋季校服,梳着黑色双马尾的少女,犹犹豫豫的道:“你应该知道……一个月后……魔女之夜就会降临在我们这座城市了吧?”
“嗯,我知道。”
点点头,白淡淡道:“然后呢?”
“你……”
似乎对白这幅冷淡的样子感到气愤,但双马尾少女旁边的单马尾少女一把拉住她的手,朝她摇了摇头,自己上前一步,疑惑道:“你不准备逃吗?”
“逃?”仿佛听到了什么极端好笑的事情,本一脸淡漠的白,瞬间捂嘴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都流出了眼泪。
伸手指着惊怒交加的俩人,白不屑道:“你竟和我说逃?”
冷冷看着俩人脸色逐渐变红,白一点都不知收敛的继续嘲讽道:“在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逃这个字,面对魔女,唯有杀。”
说完,便不再看向浑身颤抖不已的俩人,径直和她们擦肩而过,但在快要交错的瞬间,一只手搭上了白的肩膀。
“你……不想活了吗!?”
静静的原地驻留了片刻,白摇了摇头。
“不,不是不想活了,而是早已没了活下去的理由,从始至终,我便彷如失明了的盲人,一直都在黑暗中追逐着那点微弱的光,若连这点光都失去,也只有被黑暗所吞噬了吧?”
“……不,我不太懂……”
双马尾少女先是迷茫的摇了摇头,但很快就面色坚定的朝白的背影吼道:“难道不是活下去才是正确的吗!?若连活着都做不到,那不是什么都做不到了吗!?”
活着,才是正确的吗?
“可是,对我而言,那一天已经永远都不可能来临了。”
低声说着,白伸手挡开肩膀的手,一步一步消失在了身后俩人的视线里。
“真傻……”
“是啊……呐,有一天,你会离开我吗?”
“嗯?当然不会啦。”
“嗯。也是呢。”
声音渐行渐远,消散在清冷的空气里。
从美好梦境里无数次的惊醒落泪,她才明白,只有尚未遗失的幸福,才是最幸福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