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 秋。
傍晚，秋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蹭过校园角落老旧的围墙根，夕阳只剩一点惨淡的余烬，勉强涂抹在灰扑扑的篮球架上。
一年一度的校运会落幕后，校园的喧嚣像是被陡然抽走的潮水，留下遍地狼藉的寂静。
褪色的彩旗无精打采地耷拉在空荡的主席台边，歪斜的桌椅堆叠在操场角落，隐约还能嗅到跑道塑胶和汗水混合的独特气味。
大部分学生已经带着兴奋或疲怠散去，校园渐渐被一种热闹过后的疲惫笼罩。
笃学楼五楼，七年级（3）班，唯有这间挨着角落的教室，还透着一线昏黄的灯光。
佟泽轩坐在窗边的座位上，默默的看着外面的学生离开，灯光落在他的身上，瘦小的影子飘在地板，像是一只孤单又寂寞的幽灵。
他习惯了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多待一会儿，习惯了在独自一人时的静谧，也习惯了孤独。
面前课桌上的练习册，最后一道数学题的验算过程在草稿纸上几乎要溢出纸边，这方寸书桌仿佛就是他此时此刻唯一的、安全的堡垒。
合上写满了的练习册，收拾好老旧的笔袋，再一点一点的装进有些磨损的书包，最后整理完桌面上叠满的书籍。
他背上书包，轻轻关上教室门，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天边残留一线暗淡的橘黄，暮色像墨水般开始从四面八方渗入校园。
他走的是近路，穿过老旧的篮球场旁一条偏僻的小道，打算从靠近器材室的后门绕出去。
但就在他快接近后门时，一些明显不怀好意的影子堵住了去路。
是一群男生，他勉强认出有几个是班级里的面孔，剩下的人全都个子明显高出他不少，之前没见过。
“哟，这不是大学霸嘛？这么用功？全校都走光了你才舍得走？”其中一个男生抱着手臂，挡在前面。
佟泽轩沉默，不打算搭理他们，转身就走。
然而，这时他才发现，不知不觉他已经被他们一群人包围了，高大的身材带来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本就偏瘦小的佟泽轩。
佟泽轩的心猛地一沉，几乎要坠到冰冷的胃里去。他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书包带子，试图找机会冲过去。
“诶诶诶，急着走干嘛？”领头的一个晃着油腻的锅盖头，猛地推了他一把，
“不是，书呆子，跟你说话呢！耳朵聋了？”
“喂，哑巴了？‘学霸’了不起？”
“上次期中考试数学答案，让你‘贡献’一下是看得起你！”
佟泽轩踉跄了一下，后背撞在粗糙的红砖墙上，有点疼。
忍着疼痛，佟泽轩佯装镇定，冷声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错人了。”
“找的就是你！”“锅盖头”厉声说着，一拳狠狠地打在了佟泽轩的肚子上。
佟泽轩一下子疼得跪趴在了地面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水泥地，指甲几乎要抠进地缝里，闷痛无声，只是身体绷得更紧。
“小子，会躲啊，让我们找了好一会儿，前几次不是挺会跑的吗？趁着有人路过，溜得挺快哈！这次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
“在老师面前你不是很乖吗？不是班级的榜样吗？平时不是很能装吗，谁都不搭理，装啥啊……”“锅盖头”蹲下来，抓起佟泽轩的头发，强迫他抬头来。
“啧啧啧…看看你现在，真废物啊，碰几下就不行了？”
“呵，刚好哥几个没钱了，小子，要不这次借点？”
嗤笑声响彻在耳边，尖锐地刮着佟泽轩的耳膜，而呼吸却死死憋在喉咙里，胸腔闷得发疼。
浓密的眼睫剧烈地颤动着，眼前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这些混混，总是喜欢找他麻烦，一次次的殴打和羞辱，似乎成了这灰暗生活中无法摆脱的定式。
告诉现在的母亲？母亲已经够辛苦了，更何况他只是被母亲收养、暂时寄养在姑婆家的孩子。
他不想让任何人因为他这个“外人”再操心，也不想成为他人的累赘，更不想麻烦母亲。
告诉学校？恐怕只会招来更凶狠的报复，况且学校真的管的下来吗？报警？也许能解决现在的麻烦，可，以后呢？
颠沛流离的经历，寄人篱下的日子，生活早已教会他忍耐，或许，忍忍就好了……
他习惯了忍耐，习惯了沉默，习惯了自己就是角落里一捧无人问津的垃圾。
总之，他，真的习惯了……
“靠，装傻是吧？骨头还挺硬？”“锅盖头”火气腾一下蹿上来，见他这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窝囊样，更是火上浇油。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狠狠揪住佟泽轩洗得发白、领口都有些松弛变形的校服衣领，像拎一只小鸡仔般，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一瞬，再恶狠狠地按回粗糙冰冷的红砖墙上！
“呃！” 后背重重撞上凸起的砖角，钻心的钝痛让他眼前一黑，闷哼声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
肺部的空气被瞬间挤压出去，窒息感和疼痛感一起攫住了他。
一个个拳头带着风声毫无花哨地砸了下来，目标明确地直奔他柔软的腹部！
“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疼啊……”“锅盖头”凶狠地吼叫着，拳头像雨点般落下。
砰砰砰！沉闷的撞击声在狭窄的角落异常清晰。
佟泽轩只觉得胃部瞬间痉挛，翻江倒海，强烈的干呕感让他眼泪不受控制地飙出来，身体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痛苦地蜷缩下去。
但他硬是死死咬着牙，不让痛苦的呻吟泄出更多，只有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和沉重的喘息。
一个高个子冷笑着走上前，他嫌“锅盖头”的拳头不够“带劲”，抬起穿着硬底篮球鞋的脚，精准地、极其恶意地，一脚狠狠踹在佟泽轩屈起的小腿上！
“啊——！” 这一次，剧痛如利剑般刺穿神经，佟泽轩终于没能忍住，发出一声短促惨烈的痛呼，身体完全失去平衡，狼狈地侧倒在地。
冰冷的水泥尘土和枯叶碎屑瞬间贴上他的脸颊和手背。
蜷缩的身体暴露出来，成了更好的靶子。
其他人也没闲着，趁机扑上来，对着他弓起的背部和侧腰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坚硬的拳头砸在肋骨上的闷响，夹杂着鞋尖踢在皮肉上的噗噗声，残忍地在暮色中交织。
“操nm！看着就烦！一天到晚死读书！装什么清高！”
“锅盖头”边打边骂，每一句都像是蘸了盐的鞭子抽在佟泽轩心上。
他缩成一团，双臂死死抱住头，尽量把自己团得更小，试图抵御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和侮辱。
“哎，你看，哥几个的，要不我们把他衣服扒了，拍照发到网上，让大家一起欣赏欣赏咱学霸的‘小弟弟‘，怎么样？那个场面一定很刺激，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中一个人嬉皮笑脸的建议道。
“好主意啊！来来来…抓住他胳膊，把他衣服都扒了，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是刺耳的哄笑声，书包被用力拉扯，背带终于不堪重负，应声而断。
书本和文具稀里哗啦散落一地，连同那个用了很久的旧笔袋。
笔袋是现在的母亲曾经给他买的“礼物”，佟泽轩平时都格外爱惜，可现在……
一只穿着运动鞋的大脚猛地抬起，狠狠踩在刚掉落的笔袋上。
陈旧的白色皮面瞬间被践踏出一个脏污的黑印，里面的签字笔全都断裂，在水泥地上流露出一滩乌黑的墨水。
干净的校服衣领被扯破，外套也被迫脱下，露出一双满是淤青与红肿的手臂，以及一些若隐若现却触目惊心的伤口。
佟泽轩的嘴唇颤抖着，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喉咙像被砂纸堵住了，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沉默，是他现在唯一的盔甲。
别开脸，浓密的眼睫垂下，视野模糊一片，只有肮脏的地面、散乱的书本和几只不断落下的脚，汗水混着屈辱的泪水糊满了脸。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从脚底向上蜿蜒缠绕，勒得他四肢僵硬，冷得他深入骨髓，每一次挨打，都像是把他努力维持的最后一点体面狠狠碾碎在地。
或许身体很痛，但出身来历的卑微、曾被遗弃的恐惧、此刻被围殴的无助，心底那片荒芜的空洞感，才更让人绝望。
所有的负面情绪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只剩下麻木的承受，绝望的压抑。
他甚至放弃了挣扎，仿佛这具躯体已不属于自己。
就在这时——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温婉清脆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惊怒的声音，如同刺破浓云的一道惊雷，骤然劈开了这片充斥着暴力、污秽和绝望的角落！
所有落下的拳头和脚，都僵在了半空。
蜷缩在地上的佟泽轩宛如被电流击中，艰难而模糊的抬起视线，从臂弯的缝隙里向上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纤尘不染的白色帆布鞋，然后是穿着规整，套在红色志愿者马甲里的校服，那是一个比较高挑，扎着马尾辫的女生。
暮色深处，几个穿着相同红色志愿者马甲的男女生，正推着几辆堆满折叠椅和彩旗道具的小推车经过，纷纷看向这边。
为首的那个女生走在最前面，白皙的手指向他们这边，清澈的目光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牢牢锁定了施暴的一群人。
阳光在之前早已消散，但操场看台上临时安装的几盏强灯刚刚亮起，刺眼的白光刚好从她身后投射过来，勾勒出一圈温暖又不可侵犯的光晕。
那一刻，她逆着光。
红色的马甲像是被点燃了一抹鲜亮，马尾辫在奔跑带起的气流中扬起，她快步小跑着脱离了同伴的推车队伍，径直朝这边角落奔来。
领头的“锅盖头”看清来人，嗤笑一声：“啧，多管闲事。学生会的小志愿者？”语气带着轻佻的挑衅。
女生没有丝毫怯懦，勇敢地走到他们面前，将他整个人护在自己与那冰冷的墙壁之间，挺直了背脊面对这群不良少年。
她的身影并不宽厚，却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屏障感。
“陈浩、刘磊、刘明？又是你们！”
她显然认出了几个人，声音因为气愤而微微拔高，却依然保持着那份骨子里的温柔质地，“这里是学校！校运会刚结束，你们想干什么！”
她的突然出现和点破他们的名字，显然让其中几人慌了神，他们眼神闪躲。
但“锅盖头”仗着人多个头大，依然梗着脖子，威胁道：“你谁啊你，关你屁事！少在这儿多管闲事！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揍！”
女生毫不畏惧，她昂着头，清澈目光直视着为首的“锅盖头”：
“我已经看见你们刚才在做什么了。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欺负同学的地方！周老师和李老师他们还没走远，就在前面器材室那边清点！我现在就去叫他们和政教处的张主任过来！你们最好站在这别动！”
她的声音并不算特别高亢，反而透着一种柔和细腻，此时却异常清晰有力，像一柄出鞘的小剑，带着凛然的正气，瞬间刺穿了“锅盖头”这些人强撑的虚张声势。
“周老师和李老师”显然不是随口编造的名字，“锅盖头”听完脸色一变，其他人更是有些怂了，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眼神闪烁，显然对这话心生忌惮。
他们平时欺负佟泽轩，就是仗着偏僻角落和他不敢声张的懦弱。
现在被志愿者撞个正着，还要叫老师主任？更可能被学校处分？惹不起！
“妈的……算你走运！”“锅盖头”狠狠地瞪了被护在女生身后的佟泽轩一眼，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小子，你给我等着！”
随即招呼他那些跟班，骂骂咧咧地朝着器材室相反的方向快步溜走了，像极了一群突然被人看见的老鼠，仓皇逃窜，很快消失在夜色深处。
女生随即向着远处的同伴们摆手，示意他们先离开。
角落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推着工具车的其他志愿者同伴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回荡。
这里剩下他们两人，刚刚还充斥着谩骂和污浊的空气，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瞬间涤荡干净了。
佟泽轩依然在地上蜷缩着，他还没从巨大的反差中回过神来。
那迫人的阴影消失了，换来了……一片突然降临的光亮？
女生轻微转过身，看向他，伸出手，没有立刻靠得太近，似乎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惊惶和不自在。
一只白皙的手伸到佟泽轩的面前，手指修长干净。
“没事了，他们走了。你还好吗？要不要去医务室一趟？”
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关切和安抚，比刚才更轻柔了，像一阵暖风吹拂过冰面。
劫后余生的感觉使佟泽轩的心脏狂跳，咚咚咚地撞击着肋骨。
过度紧绷的身体微微发颤，刚才被殴打的痛感逐渐蔓延开来。
他垂着眼，不敢看站在自己身前的女生，只能看到女孩旁边那片干净的、没被脚印玷污的水泥地。
他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动物，猛地撑起身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快速爬了起来，极其狼狈地拍打着身上的灰土，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急促。
他始终低着头，浓密的刘海完全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烧得通红的耳廓。
他从未觉得如此窘迫——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光芒的善意。
他几乎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碰那只手。那份因她庇护而生的温暖，夹杂着深深的窘迫和无措，几乎将他淹没。
他只是一个被同情、被施舍的累赘，此刻却被另一个女孩这样保护和关照……
随后他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书本和练习册，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发颤。
女生收回手，也没有强行靠近，刺激他惊弓之鸟般的脆弱神经。
她安静地弯下腰，帮他一起收拾，把他散落最远的练习册捡了回来，轻轻掸掉上面的灰，放到他慌乱的手中。
“给，你的书。”她站起身，将收拾好的书和那只被踩了一脚的笔袋，轻轻放在他有些微微发颤的手中。
她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腕，带着温热的、真实存在的暖意。
书本被递过来的瞬间，佟泽轩仿佛被这股暖意烫了一下，手腕微微一缩。
佟泽轩只觉得自己现在脸颊烫得吓人，他终于是用尽全身力气，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谢……谢。”
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几乎立刻就被风吹散了。
女生似乎听到了，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浅浅地松了口气，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在夜色的薄暮中显得有些朦胧。
她轻声提醒了一句：“天快黑了，早点回家吧。以后别一个人在这么晚的角落走了。还有……遇到这种事，记得要告诉老师或者家里大人，知道吗？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忍耐可以有，但绝不是你用来对生活妥协的工具。”
她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力量，像一道溪流冲刷过满是泥泞的心田。
说完，她没有停留，转身大步向远处的器材室走去。
那里灯火初上，像一个温暖的光源。红马甲的背面，印着清晰的“阳光志愿者”字样。
佟泽轩呆立在原地，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失而复得的书包，上面似乎仍还残留着片刻前被践踏的屈辱感。
冰冷的晚风再次吹来，可他却感觉方才蜷缩处浸骨的寒意，似乎被什么东西驱散了些许。
他第一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那道身影没有回头，笔直地朝着光亮走去。
夕阳已经彻底沉沦，暮色四合。教学楼里透出的灯光和远处路灯的光晕交织在一起，模糊了人影的轮廓。
但那个穿着红马甲、扎着马尾辫的身影，却像一道滚烫的光束，穿透了周遭渐浓的黑暗，无比清晰。
明明他刚刚没有抬头看清她的样貌，但她高挑的身影，她逆光奔来的姿态、她挺身而出的勇敢、她弯腰拾捡书本的温柔、她指尖的温度、她身上淡淡的皂角混着彩旗的味道……
却在此刻，深深的映入了他沉沉的眼底，烙印在他晦暗的心湖深处，猝不及防地刺穿了他用沉默、忍耐和早熟筑起的高墙，凿开了一个缺口，蛮横地照进了他冰冷晦暗、封闭已久的内心世界。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明亮的拐角口，佟泽轩依旧站在那里，任由伤痛席卷全身，却不及胸腔里那无声轰鸣的震动。
他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忍受，血液奔涌过被惊惧攫紧的四肢，终于带来一点活着的感知，冰冷的恐惧逐渐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微弱的、被光照亮的暖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悸动和某种模糊的渴望。
那天的风很冷，吹散了他额角的冷汗，也将女孩身上若有似无的香皂气息送入了他的鼻尖。
周围灰暗的一切仿佛都被瞬间照亮了一小块，那一小块里，只有她离去的方向和他的心跳声格外清晰。
他再次低下头，静默的看着自己的影子。
她走了，消失在远处的灯火通明处。
她走了，却在他荒芜的心底，投下了一束经久不灭的光影。
那是他孤独世界里，突兀降临的、唯一的、皎洁如玉的……光。
……
午后的阳光悠扬洒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眼前的一切变得清晰。
佟泽轩的视线逐渐聚焦，眼神里全是在远处的那个，熟悉的、温柔的身影。
她眉眼弯弯地笑着，在向他挥手，佟泽轩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眼里似也沾染了笑意，抬起右手也向着她挥了挥手。
“那，再见啦，两位小学长，下次有空再一起吃饭哦。”
她身边的女生也言笑晏晏的告别，说着，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林荫下。
佟泽轩低头看了看拿着的手机，上面还显示着一个维信好友的聊天界面，对面是一只大胖橘仰头看阳光的头像。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学长好呀～ヾ(≧∪≦*)ノ〃”
盯着这个对话，他若有所思，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眸，此时竟荡漾起有些柔和的波动。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吗？原来，你叫陈初若啊……”
“呦呦呦…是谁想谈恋爱了，我不说。”突兀的声音响起，语气贱嗖嗖又酸溜溜的。
说完，后面的赵知恒突然冒出来，一把锁住佟泽轩的脖子，假装威胁道：
“快，老实交代，这么好看的妹子，你是怎么认识的?不说的话，小心我告诉大家，我们班的铁树想开花了……”
佟泽轩弯腰低头，反手解开他的封锁，快速远离他，向着家的那边走去，一副懒得搭理他的样子。
“哎哎哎，透漏一下嘛，我保证不乱说的……”赵知恒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跟着，小嘴叭叭个不停。
“哎呀，不说也行，我们说说别的，你看，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好歹给个答复啊……”
“不考虑，没得商量……”
“别呀别呀，我们兄弟这么多年……”
“我和你不熟，请你自己团成一团，圆润的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