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伊始的京都,夜幕初垂,华灯已上。
京华大学宽阔的露天运动场,此刻化作了一片沸腾欢乐的海洋。
巨大的LED屏幕矗立在舞台中央,流光溢彩,播放着炫目的开场动画。
舞台周围,无数串灯、彩带和荧光棒交织成一片璀璨星河,将秋夜的微凉驱散得无影无踪。
空气里弥漫着各种诱人的香气——滋滋作响的烤肉油脂滴落炭火的焦香,甜蜜棉花糖融化在空气中的甜腻,爆米花膨胀开来的奶油芬芳,还有关东煮咕嘟咕嘟冒泡带来的温暖咸鲜……数不清的小吃摊位如同繁星般点缀在运动场边缘,摊位前人头攒动,笑语喧哗。
糖画艺人手腕翻飞,画出晶莹剔透的飞鸟走兽;套圈游戏的摊主吆喝声洪亮;创意手作的小摊前围满了好奇的女生。
学生社团的招新点也穿插其间,学长学姐们热情洋溢地分发着传单,卖力宣传。
巨大的音响播放着节奏明快的流行乐,与鼎沸的人声、摊主的叫卖、偶尔响起的欢呼尖叫声混合在一起,共同构成了一曲充满烟火气和青春活力的交响乐。
到处都是年轻的面孔,洋溢着对大学生活的新奇与期待,兴奋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之间,或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分享美食,或举着手机自拍打卡,记录下这踏入象牙塔后的第一个盛大夜晚。
晚风拂过,带来隐约的桂花香,也吹动了女孩们的裙摆和发丝。
在这样一片欢腾的背景中,几个刚刚结识的女生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陈初若走在舍友们中间,如同皎月之于星辰。
她穿着一条浅杏色的棉质连衣裙,外罩一件米白色的薄针织开衫,裙摆及膝,剪裁简洁流畅,勾勒出少女初成的纤细柔美。
柔软的发丝松松挽在脑后,几缕碎发不经意地垂落颊边,更衬得她肤色白皙,眉眼如画。
她的气质沉静澄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文艺感,即使身处喧闹,也仿佛自带一层柔和的滤镜,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的笑容温柔含蓄,嘴角弯起的弧度恰到好处,像初绽的栀子花。
然而,那双清亮的眼眸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如同平静湖面下偶尔跃动的小鱼,透露出她内心并非全然静水无波。
“冬冬,你真的不紧张吗?马上就到后台准备了呢。”
说话的是舍友陈纯,她顶着一头利落的齐肩短发,穿着牛仔背带裤和帆布鞋,笑容爽朗,走路带风,像个元气满满的邻家女孩。
“还……还好啦。”
被问到的麦冬冬用力吸了一口手里的珍珠奶茶,试图用甜度压压惊。
她个子娇小,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粉色卫衣,帽子上还有两只可爱的兔耳朵,圆圆的脸蛋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泛着红晕。
“之前就排练了一个星期,我担心的是等下上台,万一忘词怎么办……”
她小声嘟囔着,声音清脆悦耳,怪不得想要上台唱歌表演节目,嗓音条件确实不错。
“冬冬,别怕,相信自己!你在宿舍练歌的时候我们都觉得超棒的。而且啊,等下我们几个也会在前排给你应援呀。”
另一个舍友钟晓染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悠然鼓励道。
她身材高挑,穿着简单的格子衬衫和休闲裤,竖着高马尾的长发,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
陈初若看着麦冬冬,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如春风拂面:
“放松点,冬冬。你就当台下是一片大白菜,或者……都是你手里这杯奶茶里的珍珠,明亮耀眼但不用在意。而你站在台上,光芒照射而来,紧张也只是短暂的云烟。”
“噗~初若,你这安慰也太奇怪了吧!”
麦冬冬被逗笑了,有点紧张的情绪瞬间被冲淡不少。
“奇怪但有效,不是吗?” 陈初若眨眨眼,眸中那抹狡黠的笑意一闪而逝。
四个女孩说说笑笑,一路逛着。
她们在一个画糖画的摊位前停留,惊叹于老师傅的巧手;又在卖手工饰品的摊前试戴了几款发卡;路过香气四溢的章鱼小丸子摊,一人买了一份,边吃边点评。
“唔,这个酱汁味道不错,就是章鱼块小了点。” 陈纯点评道。
“我觉得木鱼花放好多,好香!” 麦冬冬满足地眯起眼。
“嗯,火候还行。” 钟晓染细嚼慢咽。
陈初若则小口吃着,感受着外脆里嫩的温热口感,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当她们走到一个布置得颇具日式风情的寿司摊前时,脚步不由得放慢了。
摊位上摆放着精致的寿司拼盘、色彩鲜艳的刺身、还有小巧的日式点心,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摊主是一个个子不高、长相普通且有点猥琐的男青年,似乎是樱花国的留学生,迎新晚会出来摆摊的。
此刻正用略带生硬的华语热情地向几位顾客介绍:
“……新鲜的三文鱼,金枪鱼……请尝尝看?”
他似乎注意到了这群青春靓丽的女孩,尤其是气质出众的陈初若,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他迅速打发走面前的顾客,转向陈初若她们,脸上堆起过于热情的笑容,眼神在陈初若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和……让女孩们不太舒服的黏腻感。
“呦…嗨!几位美丽的小姐姐!” 他操着更加蹩脚的华语,语调夸张。
“欢迎光临!要尝尝我的寿司?正宗樱花国风味!进口生鱼片,非常新鲜!保证你们喜欢!”
他一边说,一边几乎要将一盘寿司递到陈初若面前。
陈初若微微蹙了下眉,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半步,脸上维持着礼貌但疏离的微笑:
“谢谢,不用了,我们刚吃过东西。”
麦冬冬和陈纯也立刻摇头,拉着钟晓染往后退。
“不用不用,我们不饿。”
“对,我们吃饱了。”
女孩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抗拒和一点点反感。
她们礼貌地婉拒后,迅速转身离开,没再给摊主继续搭讪的机会。
“啧,那眼神真不舒服。” 走远后,钟晓染小声吐槽。
“就是,感觉怪怪的。” 麦冬冬撇撇嘴。
陈初若只是轻轻拢了拢开衫,没说什么,但清澈的眼眸里掠过一丝微冷。
她不喜欢那种带有目的性的、缺乏尊重的目光。
她们刚离开不久,一个穿着绿色青蛙玩偶服、手里还拎着青蛙头套的学生,蹦蹦跳跳地来到了寿司摊前,似乎对摊上的生鱼片产生了兴趣,好奇地指指点点着。
……
同一片星空下,运动场相对僻静的入口处。
佟泽轩慢吞吞地挪着步子,看着眼前这片人山人海、声浪滔天的景象,感觉头皮有点发麻。
因为今晚要出来,他特地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拉起来罩住了小半张脸,露出的下巴线条清晰,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额角那道浅粉色的疤痕被碎发微微遮挡。
他不太习惯这种被无数陌生人包围的热闹场合,那种无形的喧嚣压力让他下意识地想找个角落缩起来。
“社恐要犯了……”
他低声咕哝了一句,右手无意识地虚握了一下,手臂的伤虽然恢复良好,但用力时仍会传来隐隐的钝痛,提醒着他不久前的遭遇。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情绪:“找到老赵后,就找个角落待着……嗯。”
凭着赵知恒给他发的位置共享,佟泽轩如同一条努力避开礁石的小船,艰难地穿过熙攘的人流,朝着舞台后方的临时搭建区——表演后台走去。
后台的景象比外面更显“战时状态”,空气中混杂着化妆品、汗水和道具材料的气味。
到处是匆匆忙忙的身影:化妆师追着演员补妆,道具组成员扛着巨大的布景板小跑穿梭,穿着各式演出服的学生们紧张地对着台词或开嗓。
更远处些,三个穿着完整绿色青蛙玩偶服、只露出脑袋的学生格外显眼。
其中一人正被一个挂着工作牌、拿着对讲机、一脸焦急的女生揪着问:
“你们组到底人齐没有?今晚首场表演就是你们了!还有十分钟准备上台!人呢?还差一个呢!”
另一个摘了青蛙头套的男生,满头大汗,正对着手机压着嗓子低吼,语气又快又急:
“喂?!你人呢?!掉坑里了?!我们在后台准备区等你!马上要轮到我们了……什么?!你还在来的路上?我靠,大哥你快点啊!” 他急得直跺脚。
佟泽轩小心翼翼地在这些忙碌的人群中穿行,目光搜寻着赵知恒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挂着“舞狮道具区”牌子的角落,看到了正对着舞狮,往狮头脸上涂油彩抹花纹的赵知恒。
他穿着一身火红的舞狮裤褂,精神抖擞,尽显传统文化底色。
“老赵。”
佟泽轩走过去喊道,声音不大。
“哎,轩儿!来了。”
赵知恒闻声回头,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额头的汗水都抵挡不住他的热情。
他放下画笔,用力拍了拍佟泽轩没受伤的左肩,“怎么样,外面热闹吧?”
佟泽轩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就那样。人太多了。”
“哈哈哈,你就是要多出来走走,多习惯习惯。”
赵知恒毫不在意,拉着他走到旁边,指着舞台方向前排,得意洋洋:
“瞧见没,第一排正中间!兄弟给你留的VIP宝座!视野绝佳!等我上台表演的时候,记得给我录个高清无码的!”
佟泽轩看了一眼那人挤人的前排,感觉头又开始疼了:
“……录视频可以,但能不能安排我坐后面点?”
“不行,必须前排啊!给你感受感受气氛。”
赵知恒立刻否决,随即看到佟泽轩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微蹙起的眉,语气又软了下来。
“好好好,知道你刚……呃,需要静养,不勉强。这样,你先出去逛逛,吃点东西也行,等我快上场了我提前几分钟叫你,你再过来坐,行不?我这边还得准备道具,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佟泽轩松了口气:“行。”
离开这个嘈杂的后台,去相对人少一点的地方透透气,正合他意。
“得,去吧去吧,别走太远!”
赵知恒挥挥手,又投入了紧张的准备工作。
佟泽轩如蒙大赦,赶紧转身,继续扮演人群中的“隐形人”,慢悠悠地在后台外围溜达。
灯光没那么刺眼的地方,各种道具堆放着,稍微安静些。
他漫无目的地逛着,看着那些为表演紧张准备的陌生面孔,心里那点社恐慢慢平复下来。
逛了一会儿,一阵熟悉的生理需求袭来,他看了看指示牌,朝着后台角落的移动厕所走去。
片刻后,刚解决完问题,洗完手从男厕走出来,迎面差点撞上一个风风火火冲过来的男生。
那男生一只手抓着一个绿色青蛙头套,胳膊下夹着一大团皱巴巴的绿色玩偶服,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脸色憋得通红,额头全是汗,对着电话急吼吼地压低声音喊:
“知道了知道了!马上!马上就到!……卧槽不行了忍不住了!我要去个厕所,你先顶住!我两分钟!就两分钟!”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到厕所门口,正好看到从里面出来的佟泽轩。
男生眼睛瞬间爆发出看到救世主的光芒,二话不说,在佟泽轩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股脑儿地把手里的玩偶头套和那团绿色的衣服塞进了他怀里。
“这位兄弟!帮个忙!帮我拿一下!就一下!我马上出来!谢了谢了!救命之恩!”
男生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根本不给佟泽轩任何拒绝的机会,话音未落,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厕所隔间,“砰”一声关上了门。
佟泽轩:???
佟泽轩整个人僵在原地,怀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硕大的绿色青蛙头套和一件沉甸甸、布料粗糙的青蛙玩偶服。
他低头看看这堆绿油油的东西,又抬头看看紧闭的厕所隔间门,大脑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想喊住对方说点什么,比如“我不认识你”或者“你找别人吧”之类的话,但喉咙里只发出了一个无意义的单音节:
“呃……”
就在他捧着这堆烫手山芋,站在厕所门口,尴尬得不知所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时候,一阵轻快的说笑声由远及近。
“这边应该就是后台了吧,人少多了……”
“咦?小佟学长?”
一个带着些许不确定的温柔嗓音响起。
佟泽轩身体一僵,循声望去,只见是陈初若和几个他没见过的女生正朝着这边走来。
陈初若和她的舍友们显然是陪麦冬冬去表演后台的,正好路过厕所这边。
灯光下,陈初若清雅的面容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清澈的目光落在佟泽轩身上和他怀里那堆显眼的绿色玩偶服上。
她身边的麦冬冬、陈纯和钟晓染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呃……好久不见,学……呃…陈同学。”
佟泽轩脑子宕机了一下,感觉自己脸上有点发烫,抱着青蛙服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些,这场景实在是……有些诡异了。
他努力想扯出一个自然的笑容,结果比哭还难看。
陈初若看清真是他,眸中的惊讶很快化为了温和的笑意,如同春水微澜:
“好巧啊,小佟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她的视线再次扫过他怀里的青蛙服,带着一丝善意的询问,“这是……?”
“啊?这……这个,不是我的……”
佟泽轩连忙摇头,想解释这纯属意外。
“哎呀!这位是……?”
这时, 活泼的陈纯立刻凑上前,目光大胆地上下打量着佟泽轩,眼神亮晶晶的。
“初若,你朋友吗?小哥哥挺帅的嘛!”
她性格外向,直接表达了欣赏。
麦冬冬也好奇地眨巴着眼睛,钟晓染则抿嘴笑着,安静地观察。
佟泽轩被陈纯直白的目光和调侃的话语弄得更加窘迫了,耳根微微泛红,抱着玩偶服的手臂都僵了,笨拙地想解释:
“啊…没有,我……我们只是认识……”
“好啦,纯纯。”
陈初若适时地开口,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制止,巧妙地替佟泽轩解了围。
“小佟学长,给你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的舍友,麦冬冬、陈纯、钟晓染。”
她依次指向三位女生,然后又给三位女生介绍佟泽轩道:
“佟泽轩学长,我之前来学校参观认识的小学长。”
“你们好。”
佟泽轩心里松了口气,赶紧点头打招呼,声音有点干涩,面对一群陌生且性格各异的女生,他那点刚压下去的社恐又冒头了,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你好呀!佟学长。” 麦冬冬笑嘻嘻地挥挥手。
“你好,佟学长。” 钟晓染飒气地点了点头。
陈纯则眨了眨眼,注意到佟泽轩有些过分年轻的脸庞,似乎年纪比她们还小,还想说什么,但被陈初若一个温柔但略带警告的眼神制止了,只好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在佟泽轩口袋里响起,是赵知恒打来的。
“喂?老赵?”
佟泽轩一手抱着玩偶服,一手有些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接通。
“轩儿!你在哪儿呢?我这边快好了,你等下记得过来第一排位置占住啊!第一场表演马上就开始了!” 赵知恒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来。
佟泽轩还没来得及回答“我在厕所门口”,另一个同样急促、甚至更响亮的男声几乎同步响起,并且由远及近:
“人呢?!电话里说在厕所!厕所门口!在哪儿呢?!”
只见一个挂着“后台调度”工作牌、同样满头大汗的男生,一边大声对着电话喊着,一边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厕所门口。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了佟泽轩身上——一个穿着卫衣、手里抱着青蛙玩偶服、正打着电话的男生。
最关键的是,与此同时,佟泽轩接电话时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赵知恒的问题:
“我在哪儿?我在厕所门口啊……”
这句话,清晰地传入了后台调度员的耳朵里。
“厕所门口!对!就是你!”
调度员眼睛一亮,像找到了遗失的宝藏,根本没给佟泽轩任何反应和解释的机会,啪一下挂断了自己的电话,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抓住佟泽轩空闲的那只胳膊!
“哎哟,大爷哎!可算找到你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站在这儿!”调度员急得火烧眉毛。
“快快快!把衣服换上!你们组其他人都在台上等着呢!首场表演马上开始!就差你了!”
他一边连珠炮似的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就把那件绿色的青蛙玩偶服从佟泽轩怀里扯出来,不由分说地往他身上套。
“等等!我不是……这衣服是……”
佟泽轩彻底懵了,试图挣扎解释。
“不是什么不是!赶紧的!头套戴上!”
调度员力气不小,加上情急之下动作更是麻利,几下就把那件宽大的玩偶服强行给佟泽轩套上了大半,然后抓起那个硕大的绿色青蛙头,不由分说地往他头上一扣。
视野瞬间被一片模糊的绿色网格取代,只有眼睛部位能勉强看清外界。
“哎哟我去……”
佟泽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闷的惊呼,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拖着往外走。
“哎?这……”
陈初若和她的舍友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着瞬间变身成一只呆萌懵逼大青蛙的佟泽轩,被那个工作人员拽得踉踉跄跄地往舞台方向冲去。
想象一下,生无可恋的青蛙人偶被硬生生拖走,仿佛要上刑场的画面,颇具喜感。
“噗~” 陈纯第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哇!原来佟学长你也要上台表演啊!” 麦冬冬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钟晓染也捂着嘴,眼镜后面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陈初若看着那只被强行拖走、在巨大玩偶服里显得笨拙又无助的“青蛙”,先是愕然,然后迟疑的想了想,这位小佟学长不像是喜欢表演的性格。
再想起刚刚佟泽轩的反应,随即脑子反应过来,这里,似乎,好像,闹了个天大的乌龙?
想上去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人已经被拖上台了。
她看着佟泽轩那几乎能想象出的、在头套里欲哭无泪的表情,以及工作人员那不容分说的架势,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终于从她嘴角蔓延开来,眼中充满了又好气又好笑的同情,还带着点……看戏的狡黠光芒。
于是她上前一步,对着那个奋力挣扎的绿色背影,提高了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鼓励道:
“小佟学长!加油啊!我们会在台下给你打气的!”
麦冬冬和陈纯也跟着起哄:
“加油!”
“看好你哟!佟学长。”
被强行推搡着、视野受限、头重脚轻的佟泽轩,在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舞台方向那骤然亮起的、如同白昼般刺眼的灯光,以及台下那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的人山人海。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欢呼声,还有工作人员急促的催促声和陈初若她们带着笑意的“加油”声。
他只感觉天旋地转,心脏在巨大的青蛙头套里咚咚狂跳,仿佛要挣脱胸腔。
完了。
要社死。
超级加倍。
佟泽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感觉人生从未如此“精彩”过。
他,一个只想安静坐在角落看表演的伤员,一个轻度社恐患者,就这么在开学迎新晚会的万众瞩目之下,顶着一张懵逼的青蛙脸,稀里糊涂、身不由己地被推上了舞台中央。
而台下的某个方向,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和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舍友们,正“满怀期待”地等着看他的“表演”。
早知如此,他就不来了。
这迎新晚会……可真他喵的“惊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