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迈出一步的勇气
宋梓仔细观察着苏湉帮尹小曦洗头时的动作,学习如何给长着兽耳的种族洗头。
宋茜见宋梓在一旁发呆,于是赶紧把身上的泡沫都冲洗干净,让出了位置,然后第一个进入了浴池。
“呼……”
耳边传来一声舒爽的低呼让宋梓回过神,为了不让自己的目的显得太明显,她对宋茜说了声谢谢,然后在尹小曦旁边冲洗起了身体,伺机而动。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苏湉的一声“好了”中,宋梓等来了自己的机会。
苏湉在看着尹小曦跳进浴池里,笑着批评她几句后,转而无奈地冲宋梓笑了笑,并没有多看什么不该看的地方,也打开水洗起来。
“我来帮你洗头吧。”,宋梓没头没尾地突然走到苏湉面前,背后是正在互相泼水的小狐狸和灰狼。
“嗯?”
苏湉没想到宋梓会提出这种事情,意外之余又有点开心,毕竟只要宋梓愿意主动接近自己,那什么都是好的,于是她便直接在刚才小狐狸坐过的小凳子上坐下了,把背交给了宋梓。
看到苏湉这么配合,宋梓反而有点手足无措起来。
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取来淋浴头,开了水小心翼翼地护着一对猫耳朵,将苏湉的头发打湿,然后用了洗发露,仔细地清洗起来。
猫耳朵薄薄的,摸起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柔软,反而有些硬、十分有弹性,从后面用手掌轻轻按住,松开的时候便会噌的一下弹起来。
如果只是用指尖轻轻地碰一下耳尖,苏湉便会快速地甩动两下耳朵,像是要赶走宋梓的手指一样。
这时宋梓会偷偷观察小猫娘的表情,见她闭着眼一脸放松又信任身后那个人的样子,宋梓便觉得自己已经轻飘飘的快要离开地面了。
她从来没有感到如此开心与满足过,因为一对猫耳灵活动着的苏湉实在是可爱极了,而这样的她还给与了宋梓完全的信任,闭着眼睛让她碰触十分重要的耳朵,宋梓的一颗心不禁越跳越快。
看着手下小猫娘一颗圆圆的脑袋,宋梓第一次感到如此……有活着的感觉,四肢轻飘飘的,四周都似乎变得更加明亮了起来。
‘原来苏湉的耳朵摸起来是这种感觉吗?’,宋梓怔怔地想道。
但宋梓很快就明白了,与其说是摸到了苏湉的猫耳让宋梓如此愉悦,不如说是苏湉对她的这种信任,以及自己得以亲近另一个人时的感觉,让宋梓兴奋不已。
想到这里,宋梓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难过,这是她很久都没出现过的情绪了。
察觉到宋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苏湉抬起头来问她怎么了。
宋梓只摇摇头,再没有了刚才那让人身心舒畅的感觉,很快帮苏湉冲干净了头发。
晚上宋梓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
她很小就离开了父母,在陌生的城市,和一个保姆一起生活。
曾经的宋梓也懵懂无知,用一颗永远好奇的心去接触世间万物,与结交新的朋友,去面对一个小孩子会遇到的一切事物。
保姆的陈姨对她很好,但再好的保姆,也无法给与小宋梓父母一般的关爱以及教导,于是当宋梓遇到每一个孩子会在成长中遇到的那些疑惑与困扰、伤心与难过时,没有人能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怎么才能成为一个开朗快乐的小孩。
于是宋梓的生活中困扰与痛苦逐渐多过了快乐与幸福,她开始不愿意再接触他人,对新的东西也逐渐失去了兴趣,毕竟生活只有一成不变,才不会多出让她伤心的事情。
宋梓在这样的心态下逐渐成长,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人格,如今17岁的她已经学会了如何一个人面对生活,习惯了对一切都不报期待,变得不再在乎任何东西,这样就没有什么可以再伤害她。
于是理所当然的,宋梓也成为了一个十分独立的人,她独自面对一切困难,独自解决一切问题。
能够独立对于大部分父母的孩子来说都是一个夸奖。
可对于宋梓来说,每当身边有大人夸她独立时,她都会觉得十分烦躁,因为她并不觉得学会独立是一件她自愿的事,“独立”一词对于她来说,代表的只有过往的一切苦难与孤独。
宋梓还时常发自内心地感到自卑,她很聪明,所以她清楚地明白她总是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在乎一些关键性的问题,这样可以让她免于苦恼。但这并没有实际性的改变任何事,她自己也没有做出任何改变,只是逃避、自甘堕落,她瞧不起这样的自己,却又不愿改变,这样固执又幼稚,使宋梓更加贬低自己。
宋梓其实明白很多事情,但她总是从坏的一面去思考。
也许是她不配拥有一个好的生活,不配拥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宋梓想。
在一个个孤独的夜晚,宋梓也曾幻想过被人喜欢、被人爱着,但最后她总会得出结论:没有人喜欢她,也没有人爱着她。
她只是一个人。
她也许确实不幸,但更多的是自作自受。
当生活变成了一天天的不断沉沦,一束光照在了宋梓的身上,她双目刺痛地眯着眼极力看清了那束光————
是苏湉。
躺在床上的宋梓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哭的寂静无声。
要做出改变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尤其是当一个人想要脱胎换骨,成为另一个人的时候。
是什么组成了一个人呢?
不是深埋在体内每一个细胞中的DNA,不是天生便具有独特结构的一个个互相连接的脑细胞,也不是所谓的灵魂。
而是一个人从出生到现在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是每一个遇到的人,是记忆,是情感,是苦痛,是快乐。
那些顽固、不愿改变的中年人,他们不是不能变得更好,只是他们的人生中,过去的记忆已经多过了未来的可能,于是做出改变就成了一件需要付出极大代价的事情。
但宋梓才17岁,她还能放下过往的一切,将过去的自己撕碎,以一个全新的自我去迎接明天。
像曾经孩童的自己一样,真诚坦然地面对一切“新”的事物,塑造一个全新的人格。
这需要莫大的勇气,而苏湉便正是这份勇气的源头,她就像是一个引子,让宋梓看到了希望。
她的优秀、美好、温柔、体贴、真诚、坦然、大气又顾全小节,一切都是宋梓想要成为的那个自己。
而这样一个人,将自己如此珍重地对待,让宋梓明白:也许我也没有那么不堪,我还能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宋梓知道自己在短短的时间里就给与了苏湉如此分量的信任,不仅仅是因为苏湉打动了宋梓,更是因为自己内心深处咆哮着的,那急切于想要自救的生命力。
然而要改变一个人谈何容易,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宋梓明白,自己现在能做的,需要做的,就只有坦然接受然后试着回馈苏湉以及身边人们的好意。
一个晚上没睡,清晨从床上坐起的宋梓却感觉焕然新生。
全新的一切,来了。
之后的一周里,苏湉惊喜地发现,宋梓突然变得没有那么冷漠了。
她开始笨拙地回答同学们好奇的询问,开始努力回应苏湉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开始尝试主动和宋茜还有尹小曦说话,甚至当被问到对一件事物的看法时,宋梓会开始表达自己的好恶了。
这在之前完全是不可能的事,但宋梓确实变了,虽然变得不多,但一点点的,她在向前迈进。
这让苏湉在某天高兴得忍不住抱住了宋梓,那时的宋梓竟然还微微红了脸。
日子很快来到了周五,这一天苏湉的社团开始了活动。苏湉本来想让宋梓放学后就先回去,但宋梓说想要看看苏湉的社团,于是两人便在最后一节课下课后一起出现在了综合楼的顶楼。
“这里就是话剧社的社团教室了,旁边的那间最大的舞蹈室是我们社团的,另外的都是其他社团的。”,苏湉为宋梓介绍道。
“话剧社是最大的社团吗?”
宋梓想了好一会儿才想到应该说什么,认真的样子让苏湉觉得她可爱极了。
“如果按规模来说话剧社是最大的”,苏湉笑着摇头,“如果按人数来说的话,动漫社才是最大的。”
“嗯……”,宋梓接不下去话了。
苏湉笑了笑,告诉宋梓今天只是简单地开个会,安排一下之后社团招新的事情,不会花很多时间,她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宋梓听了点了点头,和之前总是面无表情的她不同,现在的宋梓表情时而带着些许彷徨与不知所措,透着一丝可爱的笨拙。
正在苏湉考虑要不要摸摸宋梓的头时,周围的人群突然嘈杂了起来,她抬头一看,原来是社长来了。
对方进入教室便环视一周,一眼就发现了和宋梓一起站在角落的苏湉,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啊,小苏湉”,来人有看向宋梓,目光里有带有探寻,“这位是?”
“好久不见,学姐。”,苏湉笑着回应。
“这是我们班这学期转来的新同学,宋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