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奇结束了他的故事。
小艾尔雅出神地看着火光。
故事中蕴含的东西实在是过于沉重，现在的她似乎还无法理解其中的太多含义。
“小家伙，有什么感想吗？”
“唔……我现在不太明白啦。”
“没事，还记得我一开始说的吗？有些时候，故事就是故事，讲故事的人只想单纯叙述这件令人惊异的事实而已，没有任何想要表达的寓意。你现在不需要为此思虑过多，总有一天你能够从这个故事中收获属于自己的东西的。”
“嗯。”
小圣女将头搭在了弯曲的膝盖上。也许以后她回想起这个故事时，会真的从中明白一些东西呢。
“但是啊，沃奇哥哥，将人心的黑暗还给世界真的好吗？”
小圣女对此确实抱有自己的疑惑，她不知道纯洁无暇的世界有何不好，也不太明白故事中的男子为何执意要将黑暗还给原本的世界，她想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
沃奇笑着指了指一旁的水池。
“你知道为什么圣水能够驱邪吗？”
小艾尔雅摇了摇头。
“因为圣水最外一层是黑暗，它最适合融入人心的黑暗，但紧接着，黑暗之下的洁净便会洗净一切罪恶。”
“人心或是人的灵魂也是如此，无论被怎么样的黑暗包裹，最深处的光明也终会冲破黑暗的束缚。光明永远与影子相随，但当两股光芒在黑暗中相遇时，便会产生最为珍贵的事物，而这个事物会帮人类达到原本不可能企及的高度，也就是所谓的奇迹。”
“再说了，这原本就是人们自己创造的东西，交给别人来承受简直是太不负责……小家伙，你怎么了？”
沃奇注意到小艾尔雅已经鼓起了嘴，宛若一只嘴里塞满了橡果的松鼠。
“听不懂啦。”
“哈哈，也许以后就懂了。”
突然，小姑娘注意到那只白色的蝴蝶和另一只蓝色的蝴蝶相伴着落在了沃奇的肩头。
她突然想起了第一任圣女的传说：第一任圣女卸除了圣女的职责后，便一个人独自前往了神塔。当时，第二任圣女紧跟在她身后，却看见她在神塔前，在一只蓝色蝴蝶的环绕下化作了白色的蝴蝶，消失在了空中。
小姑娘露出了开心的微笑：沃奇哥哥并不是一个人呢。
火光闪耀着，一丝困意袭上了心头。小姑娘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轻轻靠在了沃奇的肩上。
“想睡就睡吧，小家伙，以后还长着呢。”
伴随着沃奇低沉的歌声，艾尔雅逐渐沉入了梦乡。
那一夜她似乎梦见了过去那美好却又虚幻的乌托邦，梦见了黑暗与光明在争斗后的互相包容，梦见了稀薄的黑暗缓缓地回归人世，梦见了规模宏大的光明与祝福从神塔上洒向大地……
第二天，当艾尔雅醒来时，她已经来到了神塔门前，沃奇就坐在一旁让她枕在他腿上。
“早安，沃奇哥哥。”
“早安，小家伙。早上和别人打招呼可是让这一天幸福的第一步呢。”
揉了一下睡眼惺忪的双眼，小艾尔雅才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忘记拿着蓝宝石吊坠祈祷一夜了，那样的话，成为圣女的试炼就失败了。
“不用担心哦，小家伙。”
几乎都要哭出来的艾尔雅看见男子递给了她已经变成了灰色的吊坠。
看着少女不安的眼神，沃奇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就当做是我给你的礼物吧，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秘密哦，这样，我们就建立起联系了。”
小姑娘看着回到手里的吊坠，思考着这个吊坠是不是和故事中的吊坠是同一个呢？
“那么，回去吧，小家伙，大家都应该在等你。不要忘记这座塔的重要性哦，无论世界被人心的黑暗侵蚀得有多严重，只要你们相信着光明，奇迹一定会出现的。”
“嗯。”
小艾尔雅用力点了点头，她也相信着奇迹的存在。
然后，宛若恶作剧一般，小家伙对着沃奇做了个鬼脸。
“沃奇哥哥，那你一定要相信第一任圣女大人一直在你身边哦。再见了，赎罪者先生。”
下一刻，她留下了一脸痴呆的沃奇，跑进了树丛中。
小圣女从未感觉过如此快乐，她欢快地奔跑在肥沃的泥土上，把路上的兔子吓得躲在一旁，将一旁的小鹿吓得跑开。
树林之外，骑士正列队迎接，现任圣女大人正站在最前面等候她的归来。
“艾尔雅！”
“圣女姐姐！”
小姑娘扑入了圣女的怀中。
“圣女姐姐我成功了。”
小姑娘对着圣女举起了手中的灰色吊坠。
“嗯，我知道你会成功的。”
圣女将小姑娘紧紧抱在了怀中好一会儿，才悄悄凑到了小姑娘的耳朵旁，小声的问道：
“那么，你见到那位先生了吗？”
艾尔雅惊讶地抬起了头，只见圣女姐姐对着她一脸笑意地眨了眨眼。正当她准备回答时，圣女用食指轻轻堵住了她的嘴。
“你什么都没有看见，对不对？”
小圣女这才想起了和沃奇的约定。
“嗯。”
小圣女高兴地点了点头。
虽然她和圣女姐姐之间现在只有谎言，但两人的心意却是相通的，这种感觉真是太幸福了。
有一瞬间，她似乎有点明白沃奇哥哥的话了。
“那么，我们继续为了世界和奇迹努力吧。”
“嗯！”
两人在骑士的簇拥下，回到了神殿之中。
……
“真是的，感觉这些圣女一代比一代古怪，我都感觉快应付不过来了。”
沃奇静坐在塔内，白蝴蝶和蓝蝴蝶在他四周飞舞着。
“怎么了，两个小家伙，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吗？”
蓝蝴蝶是女神大人的使者，但是白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来到了他身边，已经陪伴了他很长时间了。
出乎他的意料，白蝴蝶飞到他面前，在他嘴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又立刻慌慌张张地飞走了；而蓝蝴蝶则不客气地在他脸上撞了一下，便迅速向白蝴蝶追去，似乎是在保护它的样子。
沃奇露出了一丝微笑。
要是他能听懂蝴蝶的话就好了。
可惜的是，迟钝的他估计需要很久才能察觉到白色的蝴蝶想要向他传递的信息吧。
即使这个信息的内容是多么的简洁单纯。
……
神殿为什么对世界重要，对国王却不重要？
这是艾尔雅曾经在和圣女对话时冒出的疑问。
随着阅历的增长，艾尔雅已经明白了问题的答案——神殿将世人的祈福传递给神塔，神塔利用祈福的力量造福世界；而国王只是想利用神塔的存在彰显自身的威名，借此扩大自身的疆土。
疆土的扩张需要更多的战士，国王自然是不愿意派遣英勇善战的骑士来守卫仅仅是他的工具的神殿和神塔。
看，就算是光明的神塔，也会被名为野心的黑影跟随。
——
一阵梦呓打断了艾尔雅的思绪。
她看着一旁熟睡的下一任圣女，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圣女姐姐已经回归了俗世，两人依旧会互相写信，简述各自的情况和琐事。
基本上，每一任圣女都会在完成使命后，都会回归人间生儿育女，寻找自己的幸福，艾尔雅觉得自己也不会例外。
唯独第一代圣女没有成家。
完成了圣女的使命后，她便独自游历起了整个王国。直到快四十岁的时候，她突然回到了神殿，并消失在了森林深处。
除了化为蝴蝶的传说，第一任圣女还留下了不少奇闻轶事。
圣女身边经常有蓝色的蝴蝶相伴。
她还经常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也会看着神塔傻笑，洗澡时甚至会要求将整个房间封闭起来。
这在别人眼里虽然是些趣谈，但对于每一任圣女来说，这些事的缘由却十分简单——那位先生在塔里会经常看着她吧。
真是一对有趣的人，即使彼此无法交流，心意却一直是相通的。
就像拖着影子的光一样，虽有着名为阴影的遗憾，却更显得光是如此的耀眼。
相信每一代圣女都会好好履行自己的使命吧，既是为了守护世界的奇迹，也是为了守护这一对人的小小幸福。
彼此之间没有办法互相倾诉，却始终心意相通。
彼此之间没有办法互相拥抱，却依旧希望对方幸福。
嗯，真是一对可爱又幸福的人儿。
但是，艾尔雅现在有另一个烦恼：她从下一任圣女那里不被注意地套出了一个事情——沃奇似乎对白蝴蝶经常碰自己嘴的原因感到疑惑。
真是个迟钝的人啊。
艾尔雅思考着怎么将这种简单易懂的事告诉给那个笨蛋。
白蝴蝶想要传递给你的信息十分简单：——
……
男子坐在碎岩上沉睡着，皎洁的月光洒落在他身上。洁白如月的蝴蝶飞过，缥缈如幻影，悄悄地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的唇边。
逝者如斯，岁月如梭。
光影依旧相随，奇迹仍在编织。
无论你是否理解，名为永恒的爱之絮语都会持续下去。
过去，我曾经爱着你。
现在，我依然爱着你。
未来，我仍会爱着你。
宛若少女的唇落在爱人的唇上，蝴蝶轻轻碰了一下男子的唇，继续诉说着还没有送达到的心意：
——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