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自己跑去乌格的营地了？”
一回到阿帕古丽的聚落，晨曦首先看到的便是一脸关切的叶染。
“嗯。”
“唉，你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更胆大妄为呢。”
见她点了点头，叶染无奈地叹气道。
“我跟那个白痴可不一样。我可是在确信能自保的情况下才行动的。”
晨曦翻了个白眼，对叶染将她与叶曦类比感到十分不满。
她最后扫视了一眼聚落里忙碌着的阿帕古丽们，皱了皱眉，最终叹了口气道：
“那这里就交给你和阿恰了，我决定要去深屿城看看。”
深屿城，是阿帕古丽的萨满们口耳相传的一个存在。曾经，历任的首席萨满都会带着他的传人前往深屿城，在那里见识其它的种族和文明，并寻求能让族群发展壮大的各种手段。
然而在遭受到了狄罗帕的残酷统治后，阿帕古丽们缺乏足够的人手去收集魔晶矿，这种传统便被迫中断了。魔晶矿作为地底世界里的硬通货，也是前往深屿城必不可少的门票。
在从萨满的口中得知了这些情报的叶染第一时间转告给了晨曦，而后者在伊佧琉斯的巢室里一番寻找后，幸运地找到了一些还未被汲取魔力、保存完好的魔晶。
“虽然感觉太过冒险，不过想必我是拦不住你了。”
见晨曦一幅去意已决的样子，叶染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
对于这个本应是自己正主的女孩，她一直有着一股无法释怀的愧疚。现在想来，叶染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当时会向叶曦提议那种奇怪的方式来保留他的男性意识。
也许是对于对方愿意花费神性来替她重塑身体的感激？
哪怕嘴上对被篡改性别这件事显得十分不满，但其实缓过来之后叶染心中也并不那么在意了。作为神侍而言，性别本来就是一个很没有意义的概念，他们既不可能传宗接代，也不大可能有什么所谓的交际圈。
然而她怎么都没想到，这种感激会造成晨曦的痛苦。
一个空有着他人的记忆、完全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的生命就这样诞生了。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狠狠地按住，整个人都被摁在了岩壁上。
“你不要老是一幅忍气吞声的样子对着我了，除了让我更加生气之外毫无意义，懂吗？”
晨曦一脸怒意，咬牙切齿地对着眼前一脸茫然的叶染低吼道。
“我自然会找到我存在的意义，不需要你整天一幅亏欠我的样子。这算什么啊？可怜我吗？还是想用你那表情提醒我，我是你们失误之下的产物？”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见到她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的模样，叶染一时间不禁有些慌乱，嗫嚅地说道。
“那就不要再摆出那幅模样了！！！”
晨曦歇斯底里地吼道，随后松开了摁在叶染双肩上的手，用右手的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可恶！
真是让人火大的女人！
——“那就杀了她，把她的神性全部夺走！”
“...闭嘴。”
“什么...”
听到晨曦语气嘶哑的低吼，叶染感到一阵无措，紧接着就看到对方将头狠狠地往墙上撞了一下。
她很快反应过来，晨曦应该是在与内心中的那股魔性作斗争。
那股力量，也是将历代所有自神卵中诞生的神明坠入邪道的罪魁祸首。
“哈...”
从那股强烈的魔念中挣脱出来后，晨曦看了眼紧咬着唇的叶染，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抱歉两个字到了嘴边，就像是握满了太多糖果的拳头一般，始终无法从罐子里脱出。
“把魔晶给我。”
叶染默不作声地从怀中掏出一个荒牛皮做成的小袋子，依言递给了晨曦。
“我走了，自己小心。别浪费了叶曦花在你身上的神性。”
说完，晨曦也不管叶染有何反应，向着萨满口中那条一直被保留着的、连通着深屿城的秘密小径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我相信，你终究能找到存在的意义。因为啊...”
目送着晨曦离去后，叶染呆怔在原地，口中呢喃着。
你们两个都一样，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吧。
......
一座有青黑色的岩石构筑的巨大城池外，一队穿着红袍银甲的鼠人卫队正站成有序的阵列，目不转睛地监视着城门处来往的“人流”。
流通于城门间的队伍中，即有身材魁梧、衣着完整的各种亚人，也有身型矮小的各色侏儒种族，甚至还有零星的非人型魔物掺杂其中。
很快，一名鼠人卫兵的视线注意到了一位全身笼罩在带兜帽的牛皮斗篷之中的金发少女。
“哟，在地底行走的人类？这可真是稀客！来来来，通行税，五立魔晶。”
“五立？”
听到卫兵的话，晨曦忍不住紧紧地皱了皱眉头。
她刚刚在排队的时候，听到前面的人缴纳的明明是两立。
“嘿，稀客当然就要有稀价。怎么？交不起的话就马上把你抓起来！”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银亮的长戟，耀武扬威道。
“嗤。”
晨曦不爽地拿出她的钱袋，从里面摸出了一枚块头较大的魔晶递了过去。
在找到这些魔晶的时候，叶染向阿帕古丽萨满打听了一下，得知这些魔晶的价值大约在二十立到三十立之间。
他们虽然长久没再前往过深屿城，但基本的计量方法还是传承了下来，虽然从这模糊到极点的区间上就可以看出传承的效果不怎么样就是了。
“姆...”
卫兵用毛茸茸的爪子接过了那枚魔晶后，放在尖尖的粉鼻子上嗅了嗅，随后就揣进了怀里。
“不行，这枚成色不好，你得再补三立！”
“你！”
晨曦脸色一变，然而周围的卫兵瞬间齐刷刷地端起了长戟，让她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了，走吧。”
又从晨曦手里接过了两枚大小不一的碎块魔晶后，那名鼠人卫兵才挥了挥手，轻描淡写地说道。
给爷记住！
从偌大的城门穿过后，晨曦转过头去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后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起心中汹涌的杀意。
越想越晦气的她晃了晃脑袋，开始打量起眼前的景象。
入目可见的首先便是一块巨大的告示牌，上面钉着一张大大的皮质地图，旁边则写着几段文字。
——“深屿城城规：
1、禁止一切侵害他人的违法行为（包括但不限于殴打、杀戮、抢劫、偷窃以及侵犯）
2、禁止一切损害本城利益的违法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偷税漏税、违法私贩、随意占道）
3、生效中的黑名单种族：畸变怪、卓尔、犹灵、荒民、约克沙虫、蛆地精（如发现请立即向城卫队举报）”
看完告示牌上的内容后，晨曦又往四周看了看，只见灰色地砖铺砌的街道两边高矮不齐的堆放着各色或石或木的建筑。提供坐骑和兽车等一系列代步工具的驿站，门口架着一条鳞片都没去干净的、跟成年人体型相仿的巨大烤腿的餐馆，还有各种牌子上画着奇怪图案、一时间看不出用途的店铺。
也不知道这里的消费是个什么水平。
看着那条硕大的烤腿，晨曦不知为何感觉口中开始疯狂地分泌起了唾液，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的腹部。
“嘿！美丽善良的人类女士，需要一名忠实诚恳、机敏聪慧、见多识广的拉肯来替您当向导吗！不用包伙食，每天一立魔晶就行！”
正在她盯着那条烤腿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略有些尖细沙哑的声音从右下方响起。
低头看去，只见一名穿着破烂皮衣、身高约莫到她大腿根部的侏儒族人士正搓着一双小手，眨巴着他的一对大眼睛。
这家伙有着看起来颇为厚实坚韧的褐色皮肤，头上光秃秃的，尖耳朵塌鼻子，倒是跟地球上所谓的哥布林有些相似，只不过肤色不同。
一立？好像也不贵...
左右看了看，晨曦这才发现街边正有好几名聚在一起的人正注视着她这边。这群人种族各异，有高瘦的亚人，也有矮小的侏儒族，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只是看着，并没有来抢这名拉肯的生意。
“那边那些也都是当向导的？”
为了确认她的猜想，晨曦忍不住向眼前的拉肯问道。
“诶嘿，是的是的。怎么样，女士，一立一天！这在整个深屿城可是再优惠不过的了！”
看着眼前贼兮兮的小家伙，她努了努嘴，最终还是从袋子里摸出了一小粒碎魔晶。
“这这这，这里可是一立半了，要不女士您补个正，我可以多跟您几天！”
那拉肯接过魔晶后先是一愣，硕大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后又笑着说道。
“先这样吧。要是明天我觉得还需要你就再补，不需要了就当你多赚点。”
“也好也好！大人您说得算！”
说着，那名拉肯退到了她的身旁，又习惯性地搓了搓手，像是在等待发号施令一般。
“别老大人大人的了，叫我晨曦就好。你叫什么名字？”
“嘿！小的，小的叫嗒嗒，晨曦大人！晨曦，真是个好名字！不过在地底世界这个名字可能有点...呃，比如说四大城主一族中的鼠人族，他们可能就不太喜欢...”
啥玩意儿？
听到嗒嗒小心翼翼说出来的话语，晨曦不禁有些郁闷地摸了摸鼻子。
不用问也知道，鼠人族就是在城门口敲诈她的那个卫兵所属的种族。
看情况，这个什么鼠人族是天然要跟她过不去了？
懂了，存在的第一个意义——消灭鼠人族！
她咬牙切齿地想着，突然又觉得一阵神清气爽，也不知是因为突然找到了奋斗的目标，还是在心中幻想出了鼠人族被打得屁滚尿流、哀声求饶的惨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