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两日。
这两天，在这些当地“懒散汉”的带领陪同下，林依云带着小瑶佳晨出夜宿，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寻找妖魔袭击的地点上。若是如通常那般于城镇村庄间穿行，纵然赶路辛苦，但也总有道路可循，有农家抑或客栈可宿，不至于太过劳累。然而，为了尽快找到线索，一行人放弃了现有的道路，仗着对周边环境的熟悉全程穿行野地。
走野地确实是近，但野地也确实极其难走，四处都是荆棘障碍，时不时还得受迫于地形选择绕道——纵是身怀妖血的降妖人，也在连续三日的风餐露宿拔山涉水中略感心力憔悴。
而她都这样了，男人们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类两位姑娘家便是再累再晚也还能在睡前打起精神擦擦身子，包括陈家小子在内的其他人都已然风尘仆仆，浑身上下都开始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汗馊味。
要知道，他们可还负担了不少体力活，便是不说夜间宿营，白日里他们也常常要分出几人离开队伍，加速探路搜集信息，外加设下些陷阱猎取些小兽充作补给。男性体能确实显著优于女性，但林依云可不能算作“凡人”，连她都开始觉得疲惫，男人们的感受可想而知。
哦，对了，她还有一匹背负着小瑶佳和行李的马，男人们则全靠肩扛背负才能带上所需的工具物资。
反正，到了第三日，男人们甚至连话都不想多说，只是埋头赶路，就盼着能早日抵达目标。
要知道，第一天时，他们还在路上谈天说地聊个不停的。
赶路本已不易，奈何天公还不作美，就喜给人雪上加霜。就在午后不久，只不过一个眨眼，天地间便风声骤起，密布的乌云涌覆了人们头顶的天空，虽一时还未有雨滴，但人人皆知暴雨已迫在眉睫。在野外行动就这样的，自然气候千变万化，便是再老练的猎手也难以自夸能次次预知天象，更别提这支队伍里还全都是经验不那么足的年轻人——但知道此事正常归知道，心里的明白往往与胸中的情绪是两码事。一时之间，众人寻不到山洞，只好被迫临时靠着大树搭建雨棚，而不幸的是，雨棚尚才搭建了一半，豆大的雨珠便从天际倾泻而下，几乎把所有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除了小瑶佳。
降妖人担心她不能受寒，起先是让她在马腹树下躲了一阵，当雨棚初步遮出了一小片安全地带后，便急忙把她带了过去。
至于她自己……
暴雨中，银灰色长发的降妖人紧抿着唇，没有选择自己避雨，而是和男人们一起伐枝摘叶，赶出了一块雨幕中的净土。很难说她的行为有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毕竟冒雨搭棚者都被雨水浇了个透湿，在这种情况下早点建完与晚些建完已没有什么实质性差别，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男人们便是在此刻再怎么不高兴，再怎么破口大骂满腹牢骚，也没有选择怪罪到她身上。
当然，既然是在暴雨中，既然众人都挤在同一块狭小的避雨空间下，男女之间也不再如同先前那般分开宿营。即使林依云有些担忧地把小瑶佳藏在了最靠近树干处，又用随身的包裹微微把她与旁人隔了开来，两人与男人们之间的距离还是过于贴近——有两三人许是因空间确实狭小，又许是有些别的心思，借此机会便靠了过来。
“娘的。”他们没有正对着两位姑娘，而是互相之间骂着老天谈着现状，“衣服都湿透了，水汽又这样重，火怕是升不起来了。”
“点出火星简单，但没有干柴，真要强行烧起木头怕是能呛死个人。”
他们嘴上说着这些，身体却不那么老实。林依云有心把他们与小瑶佳隔将开来，于是便察觉到时不时有胳膊或者后背在她脊上腰侧蹭来靠去。
此刻，他们倒好似是来精神了。
降妖人深吸了口气，咬了咬牙，选择了忍耐。
这也是人之常情，她背对着男人们，双手抱膝，暗自告诉自己，男人嘛，许多都是这样的。
可当不知谁的手从人群中伸出，颇为蓄意的在她胸侧按了一下后，她就再也忍耐不住了。
这要还不管，一会儿岂不越深越前，越抓越狠？还真以为她像许多普通姑娘一般吃了亏后只敢暗自忍耐，把希望寄托在他人主动停手上？
当然，降妖人也没直接翻脸。她又不是完全不谙世事——就像有人想占她便宜也只能借着这个混乱的机会偷偷动手，不敢把事情放在明处一般，她也知道许多事情不能撕破脸皮。
那只会激化矛盾，逼迫灰色地带往黑白两处靠拢。
而那往往只会靠向黑色。
是的，若她真揭穿了此事，那人固然颜面无存，但恼羞成怒之下的他真会认错吗？恐怕不然，就她个人的经验而言，那人无论是矢口否认还是坦然应下，大都不会就此收手。而无论他是借此机会把其他不满一并摊出，还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霸王硬上弓，结局对她都不会很好。
这个世界到底是帮亲不帮理的，更别提有些人固然不会主动做些错事，但只要找到个些微借口，只要有人先动了手，上前分一杯羹并不会让他们存在多少内心障碍。
就像前些日子客栈内的那场打斗——坦白说，那些酒鬼并非人人都那样大胆，但只要有同伴冲锋在前，说从众也好说义气也罢，作为一个团体的他们其实也没有了太多选择。
更别提她其实也不确定到底是哪个混蛋手那么咸，而责众显然是极为不智的树敌方法。
尤其是在此刻，林依云能察觉到周围人胸中早已郁结满满，满腹怨气。
“大家可否让开些微距离？”在男人眼中，那漂亮姑娘面带歉意，抽出了发钗。湿漉漉的银灰色的长发宛如妖娆的水草一般倾泻而下，虽遮住了对方湿衣下毕露的曲线，却又无端显得别样勾人：“抱歉，可衣物都湿透了，能否让些位置绞上一绞。”
哪怕明知对方最多褪去外衣，可脱外衣也是脱啊，里衣多么轻薄？男人们哪儿有不许的道理，自然是满口答应着，承诺着不会偷看，然后一边让开了距离一边悄悄回头。
当然，也就摸不到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本就在偷看了，降妖人也不算是有什么额外付出。
至于他们看到了什么……
只能说，那长发太过妖娆，全然挡住了探究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