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来啦！本美少女终于活下来啦哈哈哈哈哈！！！”
莳并不会把不快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几分钟过去她又恢复了欢脱的模样，伤口和衣裙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好像之前“差点被杨宇捅死”这件事并没有发生过。
“我可没说就这样放过你了。”
杨宇提醒。
“没事没事。”
莳对此毫不在意，“等到时候我会向你展现‘系统’的力量的，到时候你自然会发现我的美貌与强大，再也不忍心杀死我。”
“随你吧。”
身为重生者，杨宇依然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这么个脱线又来路不明的系统。
“安心啦少年，我可是系统啊，保护主人、把主人送上世界最强的位置可是我的责任。”
她再度昂首挺胸，雪色在阳光下摇曳。
“只要不拖我后腿就行。”
杨宇轻叹，也并没有把莳的话语放在心上。
.
杨宇的权能觉醒似乎扰乱了这片区域的信号。
“叮咚——”
几分钟过去，裤兜里的手机突然连续震动了好几次，杨宇很快也是将之取出，点亮屏幕，浮窗上是熟悉的名字与头像。
唯。
特别关心。
记忆里再度浮现起那个永远在对他微笑的少女。
“！”
瞳孔骤然放大，而后他像是呆住了似的停在了原地。
而直到半分钟后，他才决定去按下解锁键。
可最终，他的指尖还是停在了那被阳光照得有些发烫的金属按键上，到底还是没有去按下。
——他并不能在对方面前保持现在的稳重。
即使是确认了这个时代对方还活着。
即使是无数次暗示自己一定要冷静。
即使是自以为经历了那么多之后，面对眼前情景，他会显得更冷静一些。
心底的情绪根本无法压制，就像是深埋在干涸大地里的寂寥之种久逢甘霖，那股悸动源自灵魂的深处。
“叮咚——”
“叮咚——”
讯息接连不断地发来，让他的手心微微发麻，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按下去了。
于是，在下一波骚扰即将到来之时，手机解锁，浮窗变成了聊天界面。
“今天下午什么时候回来？”
挠头.jpg
我十几岁，给个面子.jpg
终于厌倦我了吗.jpg
......
对面见自己没有回应，发了好些熊猫头表情。
距离两人上一次聊天并没有间隔多久，向上划动，杨宇能看到两人七点多的时候刚聊过。
那时过去的他大概正站在拥挤的地铁上。
和少女聊着在路上看到的好笑事，又或是吐槽着一路的颠簸，聊聊要出人头地的梦想，聊聊不知道模样的未来。
然后少女或是发来一长串的“哈哈哈哈哈”，或是关心询问，或是嘲讽，或是鼓励。
聊天的内容简简单单，两人的心情也简简单单。
走入校园，道一声回头见，随后他开始学习，少女也不再打扰他。
这便是二人间的默契。
眼下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已经结束，考虑到老师拖课的问题，少女晚了二十分钟才发来消息。
从清晨到正午，不过四个多小时的间隔。
可对杨宇而言，再度见到这简单问候，恍如隔世。
少女还是那一年的少女，站在原地简单且美好。
而他却是飘了八万里的风，再相逢，已然走过半生。
未来那个至强者的灵魂重叠在了现世，可他的手按在了虚拟键盘上时偏偏在颤抖。
他想和她说很多故事，可他表达不出，发送框里的文字删删改改。
对面似乎有些急了的样子，不多久又发过来一个困惑的表情。
“......”
见此情形，杨宇苦笑。
看了看自己发送框里漏洞百出的句子，略一沉吟，他最后选择了清空。
“很快回来。”
四个字发送出去，轻而易举掩盖了他的全部心声。
“Σ (ﾟДﾟ;) ”
对面似乎对此很是惊讶，发来一个表情，下一条信息也是紧随其后。
“今天下午不打工了？”
“......”
仔细回想今天是周六，周六上午到班学习是千川中学的传统，周六的下午和周日全天则是放假的。
打工......
真是个遥远的词语。
杨宇不由回想起了自己解除渎神印记前，为了钱而不断奔波的日子。
当过引怪炮灰，做过秘境矿工，搬过工地的砖，端过盘子，做过家教，有时候为了多赚点还悄悄去过女仆咖啡厅当过【哗——】......
那段日子里为了钱他当真是把人体开发到了极致。
高中时代，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没有周末的，一到放假就要去拼了命地打工。
原本今天下午也不例外。
但最关键的还是——
思绪太乱，他忘了今天下午到底该去什么地方打工了。
“难道你因为太菜被开除了？！”
当他梳理记忆的时候对面已经帮他完成了一次脑补。
“不。”
他认真地回应，“旷工半天应该没事。”
“而且......”
“而且什么？”
“我想你了。”
思考了半天，杨宇最后还是把打出的字发了过去。
一秒。
五秒。
十秒。
“(≡Д≡；)”
一连过去半分钟，对方终于发来一个嫌弃的表情。
“你没事吧——不会真的因为搬砖速度太慢被工头打傻了吧？”
“我！没！事！”
杨宇回应，还多加了几个感叹号以加强语势。
“哦......”
看样子对方暂且相信了他没被工头欺负。
“那回头见？”
“嗯。”
关闭消息栏，杨宇也转身，看向城市的北面。
“回去了。”
他对自己说道。
那里有他的家。
.
学校在核心区。
而杨宇的家在离核心区很远的地方。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破旧而低矮的楼房取代了核心区高耸而充斥着科技感的建筑。
路面不平且脏乱，空气里带来种难以言说的味道。
街区永远是缺少着生气的——即使阳光强烈极了照亮整个街道，也不会让这里的人产生一种拥抱太阳的感觉。
这是千川城的第四环圈，基本处在了城市的边缘地带，荒凉且破败。
“......”
路渊在自己家的门前踌躇了好一会儿，平复心情，干掉犹豫，最终打开了屋子的大门。
“打扰了！”
莳礼貌喊道，哪怕无人看到她，一切不过是她的自娱自乐。
玄关紧连着客厅，换好拖鞋，向前几步，杨宇也看到了蜷坐在沙发上的少女。
当察觉到玄关传来的声音时，她也轻“咦”一声，同时抬起头，眼神也于此刻和杨宇对上。
无论已经想象过多少次与少女重逢的场面，无论多少次示意自己冷静，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杨宇才发觉......
无论做多久的心理准备都没有用。
这不再是夜里一场辗转反复不愿醒来的梦。
这是一个......她还在的时间点。
内心那根藏匿在心灵最柔软处的琴弦被扣动，名为克制的阀门被洪流所冲破，他只感觉自己的胸腔里弥漫开一股巨大的悲伤。
恰也在此时，少女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在这时又起身，穿着那身廉价的卡通睡衣朝着杨宇小跑了过来，凑近了上下打量着他。
“我就说为什么今天的你怎么那么不对劲，一个表情包都不发，那么严肃又那么煽情......”
“是出什么事了吗？谁欺负你了吗？”
反复确认了杨宇的完好，唯在这时也松了口气的样子，后退几步，抬头看向站在原地的少年，眼中多出了几分困惑。
她并不理解杨宇此刻的心情。
“没有——一切都正常。”
少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了心底的情绪，所有的悲伤，所有的追忆，到最后只是化作了一个微笑，以及一句简单的话——
“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