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孩正是昨晚那个跪倒在墓前痛哭的小小的守墓人。
而就在安薇尔站在了原地,以为自己会受到来自于男孩的质问时,那个面色阴沉的男孩就好像是根本没看到这一人一猫一般。
一点停顿都没有,他直直地从胖丁与安薇尔的中间穿过,随后站定在了他父亲的墓前。
好奇于男孩想要做什么的安薇尔与胖丁便也重新转过了身,她们看着男孩的背影,这时才注意到,男孩一直背在身后的右手里攒着一把还带有着许些露水的菖蒲花。
而站在墓前的男孩看到地面上的两束花朵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不过由于他的身后就站着安薇尔与胖丁,所以男孩很快的就明白了自己身后的那一人一猫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但即使知道了男孩也不打算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他半跪在墓前,先将地上淡黄色的花萱草朝着左边挪了挪,随后又将胖丁的银菖蒲朝着右边挪了挪,随后将自己手里的菖蒲花轻轻地放在了墓的正前方。
“所谓的信仰者,根本就得不到任何的幸福。”
男孩的声音很浅,他声音中的悲伤也很浅,那悲伤中的决意同样很浅。
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男孩突然冷笑一声,他的笑就像是在嘲笑着什么一般,这笑里满是讥讽。
“愿你能够忘记一切不愉快的事情。”
很明显,他也知道墓前那束淡黄色的花萱草所代表的含义。
于是男孩重新站起,他转过了身,看到了一直在他的身后静静地观察着他所做的一切的安薇尔与胖丁。
他没有说什么,直直地朝着他来的方向折返而去。
但安薇尔有很切实的听到,男孩在路过自己身旁的时候有用一种很小的声音向着她轻轻地道了声‘谢谢’。
随后男孩便消失在了墓园里,亦如他来的时候动作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男孩走的时候动作上也依然没有任何的停顿。
“所谓的信仰者,根本就得不到任何的幸福。他这么说哦?”
胖丁转头,这只黑猫看着那块上面什么都不存在的墓碑,轻声问道:“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
“啊啊?什么我是怎么想的?”
安薇尔一头雾水。
“本喵并没有问你啦。”胖丁摇了摇头,随后继续看着那个被摆上了三束鲜花的墓碑,猫眼里闪过一瞬诡异的莹光:“本喵问的是你哦,亡魂先生。”
在黑猫那双仅仅倒映着墓碑与鲜花的双眼里,它与安薇尔昨天晚上在那个没能合棺的棺材里看到的结实的男人正站在墓碑的前方,默默地看着男孩消失的路径不言不语。
“你...你能看见我?”
而被胖丁直接指明的亡魂很明显没有料到这只黑猫居然能够看到自己,他的视线从男孩消失的路径转移到了胖丁的身上,随后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动物能够感觉到死者的亡魂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只不过本喵比一般的动物要厉害一些,能够直观的看到亡魂的存在就是了。”
“事实上本喵昨天就有看到你了,你一直站在那个小男孩的身后,想不让猫注意到都有点困难。”
“啊啊?什么亡魂啊?胖丁你在说什么啊?”
安薇尔顺着胖丁的视线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的墓碑,随后又转头看了看胖丁,这个小家伙依然一头雾水。
“啧。”
胖丁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爪子,随着它的动作,一枚小小的光团从它的爪上浮出,没过一会儿光团便飘到了安薇尔的眼里。
“这是什么呀。”被光团入眼的安薇尔有些不明所以的揉了揉眼睛,而就在她再一次睁开双眼之后她便看到了墓碑前站着的男人的亡魂。
“你你你你你...!”
安薇尔昨天也是看到了那个没能合棺的棺材里男人的全貌的,这才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她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把人的样貌忘干净。
而且要知道刚刚墓碑前除了三束鲜花外是什么都没有的。
所以这个小女孩指着墓碑前那个明明应该已经死去的男人,一时间竟是组织不出任何完整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现在的心中所想。
看着安薇尔的动作,心中大致也已经猜到这个小女孩也能够看到自己了的男人微微倾了倾身。
他向着安薇尔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应该算不上是第一次见面吧?我的名字叫做约翰凯瑞,是你和这只黑猫今天来送花的对象。”
“可..可...可你不是...你...这...”
安薇尔看了看面前自称‘约翰凯瑞’的男人,随后又看了看胖丁,然后又看了约翰凯瑞,如此不断反复。
很明显,这个小家伙还处于活见鬼的震惊之中没能彻底缓过神来。
“我的确是已经死了没错,就在昨晚,因三十岁大限而死。”约翰凯瑞自认为很温和地莞尔一笑,想用这样的方式缓解安薇尔的震惊:“现在你看到的是我的亡魂。”
只是这种‘温和’的莞尔出现在一个已逝之人的身上怎么看怎么诡异就是了。
不过还好,安薇尔的心里承受能力还算是很不错的,逐渐稳住了心神后的安薇尔深吸一口气,随后也向着面前的亡魂倾了倾身。
“你...你好,我叫安薇尔。”
一边说着,安薇尔还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约翰凯瑞,生怕这个亡魂把自己抓走煲汤。
“不甘心吗?”
冷不丁的,一旁的胖丁突然问道。
没想到胖丁会突然插话的小女孩和亡魂在同一时间愣了一下,但很快的就意识到这只黑猫是在向自己问话的约翰凯瑞只好苦笑。
“要说不甘心的话,那是肯定的吧?从出生到这个世界起就被人告知了只能活三十岁,然后在活着的这些年里亲手埋了不知道多少因三十岁大限而死的人,最后就连自己也没能逃过三十岁的限制。”
从约翰凯瑞的话中不难听出来,这个男人在生前也是一位守墓人。
“甚至都没有办法看着自己的孩子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的程度就要离他而去,要说不甘心的话,那是肯定的吧?”
男人抬头看着在东方已经爬到半空中的太阳,双眼有些迷离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