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是的,一切,一切的意义皆无。
......
是黄昏,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拥有着翠色的双瞳,面如天使般的女人斜倚在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赤日落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干了粗活的原因,女人金色的长发被她随意地扎了个马尾编在了身后。
是用粗糙的圈绳编的,所以那金色的长发看起来十分地松散,但女人也不在意,她看着面前的唯美的黄昏,面露浅笑。
赛琳娜,这是女人的名字。
是一个很平凡,很普通,但却十分幸福的女人的名字。
她有一个很爱她的丈夫,并且她的父母也十分地健康。
她也有孩子,是个男孩,虽然只有两岁,但也是十分地讨人喜欢。
从她的身后,有淡淡的烟雾飘出。
夹杂着诱人的香味,让窗前的赛琳娜不禁陶醉。
那是今天的晚餐,由她的丈夫带回来的,听说是很罕见的食材。
————雾龙的蛋。
是一个足足有她的脸那么大的半结晶质的蛋,起初赛琳娜在见到这个她从未见过的食材时还向她的丈夫怀疑这个蛋究竟能不能吃。
可当她的丈夫不断地拍着胸膛保证,并且一遍又一遍地向她强调这个蛋的价值之后,女人便打算试着烹饪这个所谓的‘雾龙的蛋’了。
不为其他,具有极高价值的食材不论是对老人还是对小孩来说都是十足可贵的东西。
既然她的丈夫都这么信誓旦旦了,那么作为妻子的她自然也没必要心存怀疑了。
那落日前,一群男人们的身影显现。
赛琳娜笑着,她转过了身,一如她所料想的一般,她的男人在大日彻底落下之前回来了。
而蛋,在男人回来之前应该也就能做好了。
于是赛琳娜走向了房中的厨房,她要去将今晚的菜肴陆续端上餐桌了。
然后还要去叫她的父母们准备就餐。
当然,餐桌上还应有她的丈夫与孩子。
一家五口全部都在餐桌上享用她亲手烹饪的晚餐,对于赛琳娜来说,这即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可能并不绚烂,也没有那么震撼,只是很简单的,很简单的,如同奇迹一般的幸福。
......
一切,是的,一切,一切的意义皆无。
......
也许是美梦,也许是坏梦,梦里似有亮光,光很刺眼。
“赛琳娜!赛琳娜!醒醒,赛琳娜!!”
有人在呼唤,呼唤着她的名字,摇晃着她的梦乡,剧烈地推动者她的身体。
“怎...怎么了吗?天亮了吗?”
是熟悉的声音,来自每天都会与其对话的对象,赛琳娜有些惺忪地睁开了双眼,眼中一片朦胧。
“你别闹了,我很困诶。”
说着,赛琳娜便又要倒头睡下。
“赛琳娜!别睡了,赛琳娜!醒醒!快醒醒!出大事了!”
然而那熟悉声音的呼唤依在继续。
“唔...到底怎么了嘛。”
看来自家的丈夫不太想要自己好好睡觉,如此想着,赛琳娜嘟起了小嘴。
稍稍地,有些,不开心了。
“是雾龙!雾龙来寻仇了!!你先赶快躲起来,我去接我们的孩子!”
“雾...龙?”
稍稍有点,熟悉的词汇。
赛琳娜还在犯着迷糊。
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好了,你先别管了,先躲起来,躲起来再睡都可以。”
也许是太过于了解刚刚醒来的赛琳娜是个什么样的状态了,男人随手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套在了赛琳娜的身上。
而赛琳娜也一脸茫然地穿上了裙子。
虽然穿得并不是很好,甚至看起来还有些乱糟糟的。
轰!!————
就在男人正打算伸手抚平赛琳娜连衣裙上不平的皱边时,屋外却是突然传出了一阵巨响。惊得男人面色大变。
于是他一咬牙,连抱歉都来不及说边用手捏住了赛琳娜的手臂,一把将赛琳娜从床上扯了下来。
“诶诶诶!你干嘛!”、
也不知道是那声巨响惊醒了赛琳娜还是手腕处的疼痛让赛琳娜失去了困意,总而言之她的声音比起之前听起来清醒了很多。
“抱歉。”
仅仅只有一声抱歉,男人掀开了床板,拂去了床下的稻草,打开了由石板作成的入口,随后手臂用力一甩,凭借着巨大的气力将赛琳娜整个人甩进了隐藏在稻草下的密道之中。
“你在下面待着,千万不要出来。”
床下的是地下室,本来是用于储存食物与酿酒的,作为一个临时的避难所完全足够了。
“我很快就会带着孩子过来的。”
男人的声音急切且又不失稳重,也来不及听赛琳娜的答复,重新将稻草和石板归于原位后男人便立马跑出了这间房间。
屋外巨响的频率愈来愈快,甚至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听不清是男是女的惨叫。
地下室中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赛琳娜看着自己右手手腕上通红的印记发愣。
......
一切,是的,一切,一切的意义皆无。
......
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
半个钟头?一个小时?亦或者是一整天?
地下室的入口再没有被打开过,已经彻底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赛琳娜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目光就已经从手腕上的红印转到了阶梯上封得密不透光的石板之上。
头顶隐隐传来的巨响与惨叫依然没有任何要停歇的迹象。
也不知道究竟是这个石板存在的时间太长了些,还是这个地下室有些潮湿了,石板朝下的地方居然存在着许些深绿色的青苔。
这青苔,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
之前就有了吗?可那个时候我怎么没注意到?
说起来,上一次打开这个地下室是在什么时候?好像就在前天吧?前天取熏肉的时候有打开过这个地下室。
那个时候这块石板上有青苔的痕迹吗?
有吗?有吗?
不记得了。
为什么不记得了呢?
想起来啊。
想起来啊。
“想起来啊!!!”
“想起来!!!”
刹那间,就像是洪水决堤了一般,赛琳娜翠色的双眼里忽然涌出了数之不尽的泪水。
泪水如雨,泪水如溪,泪水如泉。
很涩,很苦,一点都不甘甜。
于是,为了不再去尝这泪的味道,赛琳娜伸出了手,沾染了泥土与沙石的手堵住了泪,可泪还是止不住地流着。
“为什么...为什么会不记得了呢。”
眼,好疼。
赛琳娜哽咽着,被堵住的泪水从鼻中流出。
被堵住的泪水从口中流出。
夹杂着沙石,沾染着泥土。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来呢。”
“为什么,为什么不打开石板呢。”
头顶依然是巨大的响动,就像是费尽心血与时间打造出来的房屋在顷刻间倒塌。
响动中偶尔夹杂着某类事物愤怒的吼叫,就像是那个被称作‘雾龙’的生物的叫喊。
吼叫中隐隐有着几声充满了绝望的悲鸣,就像是那些平日里总会互相微笑着打着招呼的村民们的身体正被某类无可阻挡的巨力撕扯。
地下室中不断回响着一声又一声咀嚼的音色。
咀嚼,是的,咀嚼,就像是人们在吃着什么,亦或者是什么在吃着人们。
是什么呢?雾龙吗?是被吃的?还是正在吃着的?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啊!!!”
“我不知道啊!!!”
又一次,又一次歇斯底里的咆哮回响于这个小小的地下室之中。
也许是在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掩盖头顶阵阵的响声,也许是在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掩盖四周咀嚼的响声。
泪水已经浸湿了赛琳娜身上沾染了土色的原本洁白的连衣裙的裙角。
惹得赛琳娜身下的土地湿漉漉地一片。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哭得太激烈的原因,这个女人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神色。
“祈祷。”
“对,祈祷,如果是神明大人的话,一定能够拯救我的吧?”
“如果是神明大人的话,一定能够拯救这一切的吧?”
就像是寻到了这漆黑的地下室中唯一的曙光一般。
就如似溺者在海中看到了救命的浮木一般。
双眼逐渐明亮的赛琳娜调整了姿势,也不顾身下的土地如何湿润,她跪在了地上,双手十指紧扣。
向神明祈祷。
————谁又知何方苦。
......
“一切,是的,一切,一切的意义皆无。”
轻语落下,由数不清的幻想种的尸体堆砌而成的山丘之上,那个名叫‘赛琳娜’的恶鬼又一次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边隐有泪痕,那泪痕与血色夹杂在一起,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这个全身上下沾满了滚烫血液的恶鬼正流落着血泪一般。
但很快的,战场上如此想着的人们立马给了自己一巴掌以此让自己清醒过来。
恶鬼会流泪?怎么可能?
那全部都是血啊,全部都是幻想种的血。
那将银白的甲胄染红了的,全部都是幻想种的血。
赛琳娜血色的双眼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