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活着。
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就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样,短信接二连三的进入她的邮箱。
“你想活着,他们不想吗?”
“因那次事故身亡的有上千人,受伤的有近万人,至今它们的家属还在四处奔寻,想要一个公道。”
“你以为有人替你背锅,你就一点罪孽都没有了吗?”
“人命大如天!”
“如果我是你,我早就自我了断了,怎么会有脸苟活在这个世界上。”
“逃避有用吗?还是说你以为送几个不痛不痒的学生上学,就算是赎罪了?”
“你真让我感觉恶心。”
“你真恶心。”
“你怎么还在啊。”
“你让我反胃!”
他们来自同一个号码。
尤利娅。
……
……
入秋了。
她换了件衣服,那件熟悉的,黑色高领毛衣。
已经没有办法再那么靓丽了。
不知道是哪个网友这么天才,又或者是在谁的授意下做出的这件事情。
有人把她的手机号爆在了网络上。
虽然也有清醒的人呼吁不要上当,不要影响无关的人,但大多数人终究是不理智的。他们夜以继日的用肮脏下作的语言攻击着她,
一个星期。
两个星期。
三个星期……
她默默的承受着,没有和任何人说,也没有让其他人知道。
直到第四个星期。
站在办公室的外面,她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说什么。
“是她?不会吧?那么年轻……”
“谁知道呢。说不准!”
“怪不得那么恶心……”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沉默。
面对眼前那扇木门,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手机又一次响起。这次是校方发来的短信,希望她休息几天。
她应了一声,然后慢吞吞的磨着步伐回了家。
熟悉的家,陌生的家。
他不在,床头柜上堆满了药物。各种据说对睡眠很有好处的药物。
他现在是靠着这些东西强撑着进入睡眠的。
桌子上有手稿,她拿起来看了又看。
画工比起最初,有明显的变化。不是更精细,而是更贴合漫画这种表现形式。而非原本那种一板一眼的描绘。看来他的确越来越熟悉这样的工作了。
手机又在响,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类型的短信。
她擦了擦眼睛,想,好吧。如果你们这么想要,那就给你们一个答复好了。
她放下那份手稿,心里在想,他已经做得很好了。就算没有她,也可以做得很好了。
那就,再见吧。
她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开了。他提着个大笼子从外面走进来。
“怎么这么早……”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对她点了点头。
他一边把笼子往地上放,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你介绍的那个医生,我去见他了,他说你这是抑郁症,我说放屁我怎么可能抑郁。他说你真是抑郁了。我说我没有,中二病才得抑郁。他说你是真抑郁了……”
“我说那怎么办?吃药?”
“他说不用,抑郁症是一种生理加心理的状态,药能治疗生理治疗不了心理。”
“我问他怎么办,他说让我弄个猫猫狗狗回家养,尤其是一定要有猫,猫猫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可以治愈人的心,我就去了趟家门口的宠物店。”
“老板跟我说小伙子买猫啊?我说恩啊买猫。他说再来条狗吧,我说不行,猫狗打架。”
“他说不得,不打架,猫狗双全才好呢!”
“我就弄了一只猫一条狗回来。”
说到这里,夏言一拍脑门:“哎,应该和你商量一下的。怎么能自己随便买这么大的东西……”
她勉强笑笑,没说话,凑过去看了看。
笼子里果真是一只猫,一条狗。
狗是波士顿梗犬,黑白配色像条奶牛,脸却是标准的、好像被人照脸上烀了一拳的梗犬脸。
猫是一条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猫,胖的雅痞。身上带点橘色,一看就知道肯定会很胖了。
“有名字吗?”她问:“有想过起什么名字?”
夏言一摊手:“狗呢,我打算叫伊奇。猫呢,我打算叫三三。”
“挺好的。”
她这样说着,低头看着两只小生命。胖乎乎的猫和小小的狗,不吵不闹也不叫,用很迷茫的大眼睛看着她。
“挺好的。”她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挺好的。”
“是吧!”
夏言稍微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我跟你说哦,这猫别看这么胖,但也会咕噜咕噜的叫呢。把脸贴在它的肚子上的话就会咕噜咕噜的叫,还会在头上踩奈……”
他把猫抱起来演示了一下,果然有咕噜咕噜的叫声,而且猫爪子还在他的头上极有韵律的踩着奈。
叫伊奇的狗子叫唤了两声,似乎也想有这样的待遇。
他就放下胖猫,把狗抱起来来了一下。
然后……
噗。
夏言手忙脚乱的想把狗扔掉,但狗狗居然抱着他的脑袋不撒手,又是噗噗两声。
“……”
总算把狗扯下来扔进笼子,夏言满脸的惊魂未定。
好家伙。
抑郁症没治好,倒先让这狗弄出高血压了!
“故意的吧!小混蛋,你绝对是故意的吧!”
他气冲冲的伸手进袋子里掏了掏。
然后……
拿出了一把狗粮。
……
……
熬到后半夜,凌晨,他终于迷迷糊糊的睡了。入睡不到半个小时,夏言就感觉呼吸困难。应该是生活的压力太大了吧,压迫的他不堪重负,以至于呼吸困难的样子!
勉强睁开眼睛,发现那只胖猫正压在他的胸前。
夏言无语的同时,却发现这胖猫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
他又低头看了看,那条狗跳来跳去,在地上发出扑腾扑腾的声音。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想睡觉啊……”
话说到这里,夏言后知后觉一件事情。
少了个人。她呢?
他伸手到旁边摸了摸,被窝都是凉的。
我对象呢!我那么大一个对象呢!我那么大一个,又好看又能干的对象呢?
狗子又在地上崩,跑到门口冲他叫了两声。
“不会是让我过去吧??”
他不太明白,但还是披上衣服跟着走了出去。
狗子一路把他带到门外,然后,开始爬楼梯。
夏言就跟在狗子的后面一路猛瞪,怀里还抓着那只胖猫。
就这么着,一直到了顶楼,终于看到了她。
她着一整套黑色的衣裙,里面是那套曾经见过一次的黑色高领毛衣。
此时此刻,她正静静的坐在天台的边缘。
夏言紧紧捏了捏自己的手掌,意识到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他唤了一声:“很多话,你从来都没和我说过。你就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解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