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他也是刚刚才知道。
一直以来以为没有什么秘密,想不到这么多话,她都从来没有提起过。
回想起这段时间所遇到的一切,夏言顿感一切都明朗了。
原来如此。
从第一次去朗度酒店的时候她就有些异样,眼神看着天,有些恍惚的样子。
现在看来,不是在寻找标牌,而是因为不想去朗度的地盘。
之后还有那个电话。
她说是老同学。夏言就信以为真,也没有深究的打算。可是现在看来,从那个时候,实质上就已经是被人欺骗了。
此后的事情越来越多,无论哪一条,都让人感觉不可思议。
他回想了好久,一切都明朗且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他鬼使神差一样想起了某句台词。
“这招叫杀人不用刀!”
“……”
她隔空看着夏言,倒是回想起这句台词出自哪里,却说不出口。
“你不会明白的。”她随意摆了摆手:“很多人因我而死,现在也只不过是得偿所愿罢了。她说得对,靠这种手段,是永远不可能赎罪的。想来也唯有一走了之。”
她做事情一向干脆。简单,直白,且痛快。
现在也是一样。
她摆了摆手,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然后,纵身一跃。
此后再无声息。
他在天台上静静看着这一幕,却并没有上前阻止的打算。
因为就在刚刚那一刻,夏言忽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摄像头。
没错……
为什么一定要选在这里,为什么一定要选在摄像头的面前呢?
他似有所悟。
之前就感觉方景不太对劲,生在现代社会,居然完全抛弃了所有现代社交的手段,不使用任何现代社交工具,转而使用最古老的功能机,2G通话。
现在夏言却感觉他好像触摸到了某个一直以来隐藏在深处,不会让他这样的普通人随意接触到的世界。
不使用网络,是为了躲避什么人。因为要用这样的方式避免对方的侦查!
也就是说,她不是死了,而是用这种方式躲开某个人的压迫!
他就真的慢悠悠走到天台边,向下看了一眼。
果然,没有任何痕迹。
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吐出一口浊气,似有些放松,又似有些遗憾。
然后转身,回屋。
一觉睡到天亮,再无阻滞。
……
……
白天的时候,夏岚抱着一台信号阻断器来了,安装完毕,又过了半个小时,方景才出现在他面前。手里简陋的功能机上有一条临时编纂的短信。
他将那条短信看了又看,果然是她的语气。
“本想隐瞒一下,可惜到底还是瞒不住了。六年前的天北高新科技园是我主持的,那场爆炸案也和我有关。或许我真的该走了,但走之前有一件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去做。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这里的你,指的是方景。
方景拉上厚厚的遮光窗帘,提笔飞快在纸上写着。
“我已经拿到了最重要的东西。可以从法律层面,堂堂正正的击溃她的金身。”
夏言沉默不语。
他知道金身是什么意思,这不是什么修行的金身,而是指某个人通过造势一类的手段,为自己塑造的一个人设。
人设不破,就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所以被形象的称之为金身。
对于普通人,一纸公文就够了。可对于有些公众人物,不破金身是拿她没有任何办法的。
“没有什么事情是你能做的。好好活着吧。”方景拍了拍他肩膀:“现在我们去找尤利娅结束一切。你要在这里等着。如果遇到她,我会把真相告诉她,看看能不能把她带回来。”
夏岚补充了一句:“总之,哪里也不要去。对于你而言,这是你能够提供最好的帮助了。”
夏言依旧沉默,但是却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可能会有很多困惑,但现在不是解释这些事情的时候。等我们回来,再一件一件的告诉你。”
方景摆了摆手,不再停留。
来的干脆,走的潇洒。
此后,便是漫长的冬季。
夏言就真的哪里也没去,而且也不再思考这方面的事情。他在家里守着那条狗和那只猫,度过了这个孤独的冬天。
他不再失眠,也不再烦躁。他彻底的平静下来。
就这样一直到了春季。
惊蛰的那一天,夏言收到了一条手机上的推送。
天北高新产业园特大爆炸案,于蓝山法院再次开庭。
下午,他收到了第二条推送。朗度败诉。朗度方不服,提出了二次上诉。
一个星期以后进行二审。
二审,朗度再次败诉。
真相最终披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原来六年前,那个叫做尤利娅的人用了不正当的竞争手段,在破坏了天北高新产业园的线路以后,收买了其中几个研究员,最终导致线路过载,发生连锁爆炸。
而产业园方面的负责人对此不负有任何责任。
也就是说,她是无辜的。
真正有罪的是那个夏言连见都没见过的尤利娅。
他不知道在遥远的南方发生了什么,唯一能够让他了解到这一切的就是不断推送的新闻。
深城方面对尤利娅实施抓捕,然而其人却不翼而飞,没人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朗度的格局又要变了。
他感觉有些喟然,但,又看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又过了几个星期。
那天他和往常一样出门买猫粮,就听楼下传来一连串的摩托车声音。
下楼,果然是夏岚。
她将头盔压在油箱盖上,斜着眼睛看夏言。
“人给你带回来了,照顾好。别再弄丢了。”
说完,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她静静看着夏言,着一件米色的长裙。
“回来晚了。”她笑笑:“不过,事情总算办的不错。”
他手里拎着狗链,抬了抬手,最后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
他就轻轻点了点头,说:“我要去买点猫粮。你呢?”
“我?当然是一起去了。”
她真的上前一步,接过狗链,和他一起走向小区外面。
天很青,云很白。
一切如旧。
再回首,已是四年以后。
四年以后,炎热的夏季,夏言收到了一个久违的电话。
是肖别打来的。
挺简单,就一件事情。
他要结婚了,就在今年夏天。
没什么想邀请的人,但可以邀请一点好朋友过来聚会。
他答应了。
他们结婚了,或许,他也快了。
是时候结束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