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似乎有过什么梦但没有保留住任何的记忆,余下的,只有十分不舒服的嗓子、瘙痒的鼻子,以及疼痛的大脑。
“小心心…喂…起来啦,怎么你睡最晚啊!”
勉强拉开眼皮,睁眼就看到胡赛那让人非常不舒服的神采飞扬的脸。刘佳心微张着嘴,像痴呆了一般缓慢坐起,骨头同时还发出咯咯嘣嘣的响声。随后他刮了刮黑眼圈,在漫长的接回身体的知觉中愈发全身乏力,被失落感侵占了神经。
“哎,我也没睡好。”麟旭在一旁打了个哈欠。
“你们都还好,就我发烧了,呃唔…”还在U型口的谢浩然嗓子像是塞满了粘液,声音极其沙哑无力。
突然,班长跨着脸从废墟的拐角探头:“准备好了?”
“来了来了。”谢浩然勉强发声,小跑出去。
这就要出发了啊…好困好累…但是,果然还是必须踏上向前行走的道路,
刘佳心连忙撑着旁边的钢筋,带着骨头噼里啪啦的作响摇晃着站起来,“我们出发吧!”便睡眼惺忪、劳形苦心地跟了上去。
胡赛对着麟旭:“话说,昨晚没有老鼠来吧。”
麟旭理顺嗓子:“好像没有,除了佳心在滚来滚去,没听到其他声音。”
“噶哈哈哈!有画面了!”胡赛扶着脑袋大笑。
嘁,有什么好笑的…倒是,这么大声别把怪物啥的引过来了…
刘佳心弓腰驼背、不停地搓落着眼眵,时不时就会熟睡般深合眼睑,好似就要累倒在地上。之后,攀升的阳光逐渐让朦胧的眼睛十分刺痛,他垂下头,只偶尔睁开眼睛确认一遍面前的地形、听着伙伴们的脚步声向前踏步罢了。也正因如此,就连凑巧在路边的绿化树下看到了颗破损多半的恐怖头颅,刘佳心也懒得做出任何反应,这件事甚至没有在他心中引起太大的波澜。
光芒不断增强。没过十几分钟,少年的后背就被阳光蒸的十分滚烫,一股燥热感由内而生。
“唔…太阳怎么那么勤快…要被烤熟了。呼…”
就这样,他一直在迷迷糊糊毫无戒备中跟着伙伴的脚后跟走了很久很久。
太阳在天空上移动了很长的一段距离。在踏进一处上坡之后,接下来的事态便不得不让大家提紧了心。胡赛同时叫:“三只老鼠啊天!”
“三只?”,刘佳心吓了一跳,即刻变得无比清醒,忙聚精会神看向前方。啊,确实很明显,它们分散在前方的街道中、低着头正用鼻子四处嗅探着,欸,视野清晰了很多。
众人保持了相当一段时间的沉默。
“班长,还走这条路吗?”谢浩然紧张地转过头来问。
班长仔细观察一遍附近的环境,发现这里不是很开阔、且没有其他明显躲藏着的小鼠后,拾起地上的一根断铁道:“如果你们还对旧世纪的生活抱有留恋,这次的考验后想必会彻底醒悟的。”
“什么意思。”胡赛挠头。
“所有人,一起上!”班长厉声大喝。
啊?
四人互相看一眼,皆是犹豫之色。喂喂,班长似乎只能对付一只老鼠吧,那我们岂不是需要分担两只…
“亲历真正的战斗,掌握自己的弱点,明晰进步的方向,逃避危险的境地以后你们也只会不断投机取巧。没什么好怕的,我相信你们的实力。”他没有继续解释,挑起战斗,自己先冲了上去。
三只大老鼠早已因之前的怒喝同时发现了班长,现在正狂奔而来。
哪有这样训练新手的,这才第二天啊喂!
“没办法,打吧!”谢浩然跨进一步,从侧面替班长拦下离他最远的一只老鼠。
“快。”麟旭和胡赛也拉着心中不停解说的僵硬刘佳心加入战斗。
左边的战场。
班长横扫铁棒,砸中第一只老鼠的左眼,同时斜移步两尺,借余力让锋利的铁棒尖端一直磨蹭到它柔软的鼻子上、画出了道猩红狰狞的长线;见这只老鼠的背后有第二只老鼠向自己奔来,他狠狠用力把面前这家伙的鼻子旋刺的凹陷下去,再抬起手、用尖端二次猛敲在它的小鼻子上,于是第一只老鼠尖锐哀嚎、萎靡停滞;而后班长退撤两步,迫使刚才还处于末位置的第二只老鼠只能以不平衡的姿势横扫爪子进攻过来,因此班长适时蹲下,向它来的方向滚地一次接蝎子舞起身,便与对方错开了相当长的距离;班长采取躲避的战术是因为他想以最快的速度废除一只老鼠的战斗力,瞳孔微移,他扭腰用铁棒接住恢过来复后第一只老鼠的撕咬。
铁棒无法拔出,就在班长欲用全身气力跃进并错位到一号老鼠的右后方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用一个不怎么规范的上勾拳把二号老鼠打退出去。
哼,不错。
余光多瞟一眼那个欲接手二号老鼠的男生谢浩然,班长的手里出现了把小木刀,捅向了一号老鼠。
战场之右,麟旭正再用自己被火焰包裹的拳头一次一次地打在嘶叫着的、谢浩然刚才还一直在牵制的三号老鼠的鼻头上。在该敌人的身后,胡赛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柔弱地用拿到的锈水果刀戳刺老鼠的某个重要部位。然而血虽从那儿成堆流出、但老鼠压根没有理睬;刘佳心倒是当了派送员,不停给胡赛递着自己捡到的东西,他觉得自己摆烂就可以了。
这晃眼帅气的火焰拳是麟旭昨晚突发奇思妙想而创造的一个“技能”,想象的时候大脑也不会产生刺痛感、消耗更是微乎其微,是一个让麟旭十分得意的控火技巧。如今实战时,即使他力气很小、攻击看上去也软绵绵的,却每次都能在老鼠的脸上留下凹陷的灼烧焦痕、致使对方瑟缩不前,可谓想象力成了主力军。
一边倒的战斗延续了足足半分钟。然后,有人喊:“旭哥来下这边!手不行了。”
众人匆忙转移注意力、将视线拉到中间——原来大家按步骤磨的正酣,忽略了一直单独支撑的谢浩然。谢浩然没有战斗技巧、又想凭自己的力量击败敌人,就只能卖力地用拳头不断轰击逼近后的第二只老鼠张开的牙口,一次次将其打退再想着找机会。虽说他的力道足够大、眼力愈发精确,但几番下来手掌已被割裂的满是创口、皮肤耷裂。痛得连手都控制不住的话就更不要说成功攻击敌人的破绽了。
麟旭皱眉,对胡赛两人道声先去那边,迅速离开;胡赛看着麟旭远去的背影,顿时张大嘴巴愣在原地,连攻击都忘了,而三人合力攻击的三号老鼠却回过神,立刻转身想要攻击一直在“捣乱”的他们俩。
“喂,一米六你干嘛!”刘佳心眼看老鼠扭转身躯,心道拼了,遂闭着一只眼、两手包紧刀柄,猛一抬一坠,就把刀子刺入了老鼠的背。
老鼠放出一声嘶吼,大力一甩躯干;刘佳心怕手被划伤,提前松开了刀柄。
“旭某人你怎么说走就走啊。”胡赛一脸震惊地嘀咕。
“你吐槽得太慢了!”
唔哇,咬我来了!刘佳心看到老鼠成功转过来、还利爪挥动,立刻吓得仓皇后蹿,然而,他踩到了地上的骨头,砰一声摔倒在地。
“这都能踩到…(本来以为那么小一块东西怎么都不至于让人摔倒就没提醒)”胡赛吞了口唾沫,抓起地上的一块烂砖头就朝血盆大口挥动过去。有一瞬间,时间对他而言仿佛变慢了许多,胡赛便发觉自己的手最终拍向的是老鼠的下巴。既知惯性下这一击不能对老鼠造成阻碍,胡赛的眼神似乎迸发出了精光,那小小的手臂青筋毕露、顺着力道猛地抬升,居然真的就把拿着砖头的手全力捅进了老鼠的大嘴!
咔吧!
老鼠猛地闭合利齿,胡赛依然抓着砖头的手臂就顷刻被咬穿了,那上下颚的几颗锯齿嵌合在了他的尺骨和桡骨之间、险些划开了大动脉,但也令他嗤嘶着迸射出血液。腥红洒满老鼠的大嘴,兴奋之下,它的颚再次张开,估计是想要重重咬下去、彻底把胡赛的手截断。
“啊!”刘佳心瞳孔缩紧如猫。不行,胡赛可能会死的…可恶,这种情况,开什么玩笑!
“拼了。”他颤抖着爬起,冲向满头大汗、紧咬牙关想拔出自己被卡住手臂的胡赛身边,然后,用掌根死死地撑住老鼠的嘴肌,不让它咬下去;老鼠愤怒地嘶叫,沉重的爪子乱舞,在两人身上诸如腰腹、大腿上留下数道大口子;满脸冷汗的胡赛看着刘佳心不停打筛糠的肌肉,心一横,全力从怪物仅剩的嘴缝抬出自己那已经被撕咬变形、如同麻花,甚至发出噗吱着的水枪声的手臂。
到嘴的食物没了,老鼠因饥饿而狂暴,咆哮后全力用前爪抓来!
刘佳心来不及思考,胡乱一步近了老鼠,也不知怎么运气极好的就躲过了它的攻击,便立即用手肘把它充满腥臭的嘴里的血色砖块顶住并卡进喉咙,甚至没有时间去想想自己的手会不会被咬掉。
老鼠在空中的冲力将他狠狠撞倒、后脑勺猛砸在了水泥地,而它,落回地上后连续翻滚到了远处。
好痛…
刘佳心拉扯肌肉,试图接回反复横向抽动、流出暗红色液体的手臂的知觉,连眼泪都掉了出来。
“舍生一击”的付出是值得的。老鼠受到砖块的影响,气管被压迫、呼吸困难。它的咽部持续发出嘶嘶怨音,可肺部的空气反冲力和喉腔的韧带肌肉都没有足够的力量把砖头弄出去,于是两个爪子向着喉咙舞动、鼠头剧烈摇晃,似乎更加疯狂了。
与这样的怪物战斗,刘佳心根本不觉得对方疯狂起来会有啥好事。他心里纯粹一慌,忙后退几步,没想到却又踩中了那根碎骨。倒栽葱让本就疼痛的后脑再次和地面亲密接触。
“不是吧…”那一刻,刘佳心只感觉脑子一阵嗡鸣,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但,下个瞬间,可能会死亡的阴影缠绕在了心头上,是以,视线、触感等等知觉都在无尽的恐慌中回归了。刘佳心大口吞气,克服极致的眩晕和失重感,侧着麻疼的身体使劲向后滚动。
在吓破胆、视野天翻地覆之时,少年又听见了可怕而高频的嘶叫。他手驻地面,强制停下,撑着地板抬起充满绝望的震颤眼睛。在那不停旋转的晦暗视野中——右撇子的胡赛用剩下的那左手去握住老鼠的一只爪子,咬着齿、滴落汗珠、倾斜身躯,限制着老鼠向他们的攻势。
关键时刻,他还是,很靠谱嘛…刘佳心不停咳嗽,有些感动,但更多的是对废物异能的怨怼、对惊慌失措自己的埋汰、对无能为力的颓丧。
不远处的战场中部。
谢浩然举起自己沟壑纵横的双手喊:“旭哥,那边危险!”
“知道,再帮你挡一下。”,全力扬起包裹着火焰的拳头,麟旭把面前那脸已被烤蚀的不成形的二号老鼠打退一步,然后刀着手奔向刘佳心俩人那儿。
“快救命啊大哥!”胡赛憋红脸喊话,也没管尊严的问题了,以他的力量最多也只能勉强支撑到手酸而已。要说为什么非得拼命,大概是,不能在像末世前那样对什么都不在意了吧。而且看着自己的另一手臂皮开肉绽、血流滚滚、就连被筋脉牵连的白骨也在吃力地颤抖——还是很害怕的。
“来了,别动。”麟旭吼着,后扬臂肌,极速的拳头携带空中燃烧为一条直线的火焰。他一拳,正中略歪着脖子欲向后看的老鼠的脖颈。随着火焰一阵急促抖动、在炫光中爆炸,麟旭居然一下便轰开了老鼠的半边脖子,炸飞了里面的石头与肉块!那鼠头带着撕裂皮肉的声音滚落到了地上,它的躯干也失去“控制台”倒下,很快毙了命。
身体被一些秽物溅满,胡赛和刘佳心在震惊中一句话都说不出。
“好,我去老谢那边!”麟旭抹了把汗,轻松解决他俩的麻烦后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气喘吁吁又跑回去。
“这,旭某人…已经这么吊了吗…突然就是个拖后腿的了,他大爷。”胡赛狂笑着低下头,慢慢仰躺,倒在地上无力呼吸。他手臂上东一块、西一块的皮肉耷拉着淌出血液,为地上的尘土增添一抹抹的新鲜光彩。
刘佳心摇摇头,对着胡赛满是血洞的伤口释放治疗术。
……
最后的战场上,如同羚羊般优雅跃进与挪步的少年却是在进行杀戮,但这从容流畅身的姿值得收获掌声。
班长与体型最大的那只周旋了颇久,最终找到机会,借用落地的劲势把刚刚召唤出来的刀子贯进了一号老鼠的脑子。那家伙嘶唔几声,直接平倒下去、没了生机。
而在旁边,谢浩然受到鼓舞,于是肱骨前顶、冲锋撞上先前被麟旭糊了脸的二号老鼠肩颈,体质强化增幅了力量,竟是让小鼠都连滚了几圈才停下,麟旭正巧赶来,张开手掌就射出一颗褐黄色火球。
嘭!
火球威力甚大,准确命中老鼠背部的同时就爆裂开来,炸掉了它整个背上的血肉以至于露出了白色的肩胛骨。
“吱嘶!”那老鼠力啸一声,全身抖栗,可怜巴巴地缩在了原地,看来是已经痛的无法行动了;班长面无表情走近了它,旋扬手臂,拳中那刚才还待在其它脑子里过的木刀划过一道虚影,准确且狠辣地贯穿了这只老鼠的头颅。
赤红的液体流淌纵横着,凃满刀柄。这一次木刀没有被拔出。
一阵腥风拂过,让未扣的衣襟摇摆;纷乱的发丝起舞,未凝的鲜血滴落出胜利的悦鸣。
末世里的第三战终于落下帷幕。没有人不在如从高原反应中堪堪回复一般拼尽力道撑开胸膛地剧烈呼吸,就连这混浊的空气也无所谓了。
……
缓神时,身体从沸腾中冷静下来。不一会,班长看着面前的焦尸,凑近谢浩然和麟旭平淡道:“如果配合得够好,你们解决这场战斗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继续练习。”
麟旭勉强点头,汗水又是一阵坠地:“嗯。”
“是啊…”谢浩然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白骨可见的手,心想:我竟然能做到这样的程度。而这时,不远处的刘佳心和正极力摇摆自己完好的手的胡赛,均急急忙忙跑了过来。“来啦老谢!”“喂~!”谢浩然便回迎他俩,心中的宁静感战胜了疼痛。
治疗时四人凑在了一起。经历这样“可能会死亡”的战斗,他们急于发泄心中的感悟和想法,忽略了班长的存在。
此时,班长正背对着他们,悄然靠近了老鼠的尸体。
…
“好想大吃一顿!不是人干的差事啊!”胡赛叫。
“刚才差点就死翘翘了,我吓的动都不敢动!还好有旭哥,哎。”刘佳心心有余悸地摆手。
胡赛撅起嘴念叨:“你不是应该感谢我的吗…”
“…哇,有点厉害哦一米六~”
这时,刘佳心手上的光芒也黯淡下来,治疗两个人的创口就让他的原力基本用完了。一股虚弱的感觉由内而生,他略微感到奇怪、但只认为这虚弱感是来自刚才的高强度战斗而已。
“嘿嘿,我的手又好了,爽。”谢浩然露出大白牙,拍着胸脯大笑。
“还好有佳心,如果只能零容错率战斗,恐怕是寸步难行…”麟旭眼神疲惫但迅速地翻着自己的逃生笔记,似乎想找到什么。
“那我只能白给啰~”胡赛举起自己的手、扭了扭肌肉,“对了旭某人,你怎么控制火焰的,什么感觉啊,爆炸也太强了吧。”
麟旭放下手上的本子,眼神一动,一团火焰便出现在了肩上:“不知道,反正就是能感受到“存在”吧,而且只要想象它的行动就能让它动起来了。”
“超方便!而且还强!”胡赛伸了个懒腰,眼神幽幽。
刘佳心突然抬起头:“那火焰剑能想象出来吗?火墙呢,陨石呢,火龙也可以吗?”谈及这个话题他是一脸兴奋,虽然其皮肤已不自然地透漏着苍白和干皱。
“嗯…”,麟旭抠脸,“我的能量基数好像不够,就算脑海里想一些复杂的东西火焰也不会执行…”
“好吧~等以后啦。”刘佳心顿时无力地躺在了泥地上。
这时,远方似乎传过来了轻微的爆鸣,那声音却是什么巨大物品的引爆无疑。
众人本来打算好好休息一会,班长却突然表情凝重地走了过来,道:“这片区域有什么武装地点或者管理机关吗。”
谢浩然:“有的有的,就在那边。”他指向远处的一栋正极缓慢冒着黑色浓烟的彩色大楼、方才的动静似乎也是出自那里,“师贸百货旁边那一大片地方是浅加市管理局的驻扎地。”
班长眉头紧皱,抚着下巴原地跺步,“糟了,难怪之前…”
胡赛一脸好笑:“班长,挡不住老鼠的,管理局都没做过什么事,遇到老鼠说不定跪的更快呢。”
“不要用存在少许蛀虫的借口看扁敌人。你太天真了,人家本身就更加团结坚强、战斗经验丰富,你们都还没入门就学会眼高手低了?况且,没有亲眼见过,你们无法想象出前晚究竟有多少小鼠肆虐人间又有多少英雄挺身而出牺牲自己。没有这些英雄站起来保护群众,任何人都没有活命的机会可言,你们应该尊敬他们。”但班长的脸色却愈发难看,“快走,千万不要碰到…否则,我们会失去自由选择的权利。”
班长说完就小跑了出去,四人呆愣刹那,连忙爬起来跟上。只是刘佳心本来就没怎么休息好,现在直感觉腿里灌了铅,每一步都会让肺与肾胃撕裂般疼痛,连视野都逐渐暗了下去。
“啊啊,有这么缺乏锻炼吗,都快累死了…不过,绝对不能昏过去,死也不昏!”,他拖着躯体,算是在死要面子中突破了人体的极限。
…
“话说管理局的打不过吧,这老鼠这么强。”胡赛边跑边对伙伴们说。
“万一人家有狙击武器,有加特林火箭筒,打死一点老鼠不是很简单?。”谢浩然反驳。
“是吗?枪不是电子产品吗?”胡赛扭头、再次发问。
“应该。”,麟旭累得嘴唇发白,“我也不可能详细调查这些机构啊,全是封禁,什么都了解不到。”
这家伙继续聒噪开口:“那他们真的比我们强喽?“
“肯定啦。”谢浩然摊手。
胡赛不满地哼了哼:“至少异能肯定比我的还垃圾,不然忒不公平了吧。”
…
经过一段时间的奔跑,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宏伟的大桥前。
合生大桥,是连接了浅加市南北的枢纽。自从十余年前它建成、通行,便几乎凭一己之力便利了被江水分割成两个地区的交流与交通。且作为五百米跨度、横跨答水江的南省最长斜拉桥,在夜间它会投射出五颜六色的霓虹,照的夜晚黑幕奇异生辉。刘佳心晚自习无聊时总会眺望着它。
“班长,过了合生大桥很快就到你要去的地方了。”谢浩然望着那不远处的玻璃高楼,疲倦喘息。
班长点了点头:“不要左右看,如果想吐就吐到桥外。现在开始跟着我,走我走的路。”
他来到最前面,望着桥上奇形怪状、横七竖八的黑骸车体与钢铁断片,再望了一眼已不在视线里的那栋彩色建筑,紧闭上眼睛。
先让他们休息,那个刘佳心一停下来就去最后面偷偷咯血,再让他跑是不行的…希望能顺利吧。班长沿着障碍物来来回回转了几圈,假装把每一寸面积都仔细观察几遍,直到余光看见刘佳心带着恍惚神情重新站了起来才回到一开始就已经找到的突破口处。他立即跳跃到了一辆汽车的车顶,然后环握住头顶上方的黑色铁横架,连续摇摆腰肢依靠惯性荡到了四人看不清的位置。
好帅的高难度动作!
“走,走。”脸色皂白、嘴唇干瘪的刘佳心震惊地看着,为了不让伙伴发现自己的异常率先晃晃悠悠地也爬到了那辆车上面,长看头上的横杆,他好一会才轻跳而起,有惊无险地过了去。
“看我!” 胡赛目睹完刘佳心的笨拙表演,刮了自己的鼻子一下,嘴角大翘、异能运转、猛地一跃,像只轻盈的飞鸟般直接跳过了第一道车墙。
厉害了。谢浩然和麟旭对视一眼,选择跟上还没走多远的刘佳心。
众人在桥上的艰难攀爬正式开始。足有五百米的跨度的大桥上,塞满了各式各样倾倒着的货车、汽车、水泥车、吊车,它们有的层层堆叠,有的支离破碎,但无一例外的已报废了,个个散发出铁锈与汽油的混杂臭味;地面满是黑色斑点的尘泥画,烂泥般的果蔬类似物揉碎了血块;来自远方寂静的风一路壮大、呼啸着至此,足以吹疼耳朵,影响听力。行走一段距离后,更能嗅到桥下腐烂的恶臭。如此这般的情况,倒不难想象江水里究竟会有怎样恶心的东西。
呃啊,呛死我了!为什么要受这种酷刑啊!学校里的血味都比这舒畅多了啊!胡某人如是在心中抱怨。
……
行走途中,刘佳心能从自己模糊的视野中辨认出路上有数不清的肉屑与断骨,但也正因为看的不清晰,他还是没有丁点的感觉;而胡赛果然相反,这时他已经被“尸山血海”的景象吓的眼睛瞪圆,动作一愣一愣的连轻功都不用了,只苍白着脸乖乖巧巧地缩在刘佳心身后。
中途有一次像迟暮老人般慢慢爬过侧翻着的车骨时,刘佳心“一不小心”看到了江面——但下面也不过是像糊了一层有黑白色斑点苔藓的过期豆浆色彩罢了。
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欸,就算是遗体,不应该是红色的吗?
…
攀爬了许久,众人终于无惊无险地来到了下桥坡。接着他们的身影又很快就出现在了与下桥坡连接的大街道上。此时,视线里的玻璃建筑已经相当庞大了,保险估计他们只隔它不到两条街的距离。
当下,面前有两条路,直行的那条非常宽阔、但路上零零散散分布了许多鲜血淋漓的机车;右转的那一条要狭窄很多,但路上看不到任何血迹…事实上,右边那条街道的建筑普遍要低矮脏乱一些,想必这里是将要改建的新区,原本的旧屋早已人去楼空。
话说,为什么那上面有一个闪耀着的白点?刘佳心看着远处那被班长称为目的地建筑的某一层,心中想。
一行人无视右方匝道、只向前进,但突然,一路的平静被打破了。
“全部趴下!”看到了什么的班长忽然大声嘶喊,四人便没有废话、顶着身体的麻惫迅速俯在地面上。
首先是,入耳的风哮,然后,奇异的嗡鸣与黑色的楔影从头上一闪而过。
磅! 嘭!哐当…身后传来一连串的金属碰撞声,可以感觉到整个大桥都随那东西的撞击而微微抖动起来。
“有人阻拦。”,班长表情严肃,“都跟我来!”,他拍地而起,迅速冲了出去。
“哇哇,什么情况?”胡赛叫。
“你快点。”麟旭都已迈开步子了。
认真听话,他们开始跟着领头的班长疯狂奔跑。
…
风在耳边呼啸着。
刘佳心细咪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远处的街道上有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模糊人影,他没有多想。毕竟现在就能把一辆车那么大力丢出去的家伙力量不可能很小、在怎么说肌肉得壮的和柱子一样粗吧,便继续冲刺到现在需要前往的地方。
…
众人向右拐,一路来到了栋低矮的泛黄建筑前。
班长看着喘不上气的众人,正色道:“既然都遇上活人了就说明白点。你们应该知道我之前说的话有很多隐瞒了吧,但那是为了让你们能更快适应这个新世纪…知道太多的确是有害的…呐,首先,能完全只靠自己的力量从第一波潮涌中生存下来的都是运气和实力非常强的人,尤其刚才那种会占据主动权的家伙更是厉害。你们被我过滤掉了许多历练,无论是心境还是经验都远远不及别人,所以考虑到之前的约定,我劝你们千万不要轻易接触外人、能逃就逃吧,或者,你们想被其他人像刚才那家伙一样攻击吗。”
可这不才过了一天嘛,历练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差太多吧。
“呃…哎……也行。”胡赛郁闷地嘟囔。
“胡赛,你“哎”什么,很难理解么。首先,人类的敌人可不仅是外敌和内患。”,班长这次居然回应了胡赛的抱怨,他指指自己的心口,“牺牲了重要的人或事,谁都会思考一次自己存在的意义,他们能活下来就必然想过自己有没有必要活着,大部分还因生离死别而背负责任、拥有了时刻变强的理由和动力。而你们,没有从生死之中做出选择,言行举止会让过来人极为反感,比如,就像侮辱烈士的人他无论多么有钱,正常人都会将其踩死…你们的很多表现便类比于此情况,我一刀两断也只因为你们还不够强,明白?但人总是要生老病死、生离死别的,那个时候不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无情的怪物就好,否则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而最擅长利用人的这种心理去制造复仇“自爆”兵的,是资本家和管理局高层,自诩正义的人互相攻击他们当然最是开心…以这个角度,我得出了你们不能接触外人的第二三个原因。二,他们都有个性与独特的经历,并不会轻易相信外人甚至从始至终都是利用你,付诸情感只会让之后堕落的更快,这个观点我在前天就有提及;三是,我不希望你们的初心和情感被污染和操控。这不是逃避,纯粹是想让你们“能为了自己真正的理想战斗”。不要埋怨我的隐瞒和装神弄鬼,什么都知道的那么详细就是以普通人的视角提前评判残酷世界,后果可显而知…至少我会尽量让你们不至于对敌人一无所知、不至于轻易崩溃。目前你们认真听一听话就不会出什么问题。毕竟我们的道路和那些独行侠完全不同,稍微有点团队的样子也好吧。”
四人微微地点头,刘佳心更是目光闪耀、想说些感动话,但是他太累了、连嘴都有些张不开来,也就作罢。
“走,既然没听到什么动静就是他发现问题了。”班长抬起侧压在地面上听取动静的脑袋,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径直站起后活动手臂,看向谢浩然。
谢浩然身体轻震,忙看一眼在这栋建筑里露出一截的高建筑,然后立刻带头向前迈步。
…
“好累。”
那是一段漫长无比的直路。
“好累…”
刘佳心耷拉着眼皮,走啊走、挪啊挪、蹭啊蹭,终是感受到了滔天的倦意。他已实在坚持不住了。
伤与累,点燃了昔日的记忆,内心的想法迸发而出,渐渐淹没了意识…
沾满血腥的双手从黑暗向视野的源头捉来。但麟旭火焰拳的身姿、班长侃侃而谈的自信、胡赛谢浩然浴血抵挡在身前的残像,抵挡住了它,
(今天真是一路奔波,都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条街、跨过了多少残骸。稍微放松的现在才看到了如此美丽的夕阳…它就像一颗熠熠生辉的金丹,将相信奇迹和孤注一掷的勇气赐予众生。同样的场景。三天前我还在学校里,而这里是哪儿呢?我没有来过,唯独感到陌生和浮沉。可事到如今,前进是唯一的选择。对于过去,宿舍是温暖的家。而现在,居无定所的我们是为了“最好的据点”这一目标奋进。
没有退路、沾满鲜血,那么就不断变强,战胜一切怪物吧!我们肯定比那些喜欢独行、性格孤僻的人要团结;我们一定比那些荣华富贵、娇生惯养的富人有血性有毅力;我们绝对比还不相信末世已经到来的普通人强大!
末世,必须适应;过去,不可留恋。还能接受俗世的一切吗、还能承认童年时期收获的憎恨和恶习是错误的、然后用抹除过去存在的方式改掉它们吗…无数次的执刃自脔只为证明自己不怕痛;无数次的游嘻作乐只为麻痹自己不愿堕入凡尘的心。一直找不到生命的意义、找不到活着的理由,只是憎恨着讨厌的人,想象着复仇的那一刻,而后无数次的瘫倒在用睡眠麻醉神经的软床上。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可没有任何的方法去改变,直到末世降临的那一天,我却又恐惧平静被打破,仿佛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我应该理解的,因为过去的清规戒律已经不存在,我不能再那么愤世嫉俗、不能对伙伴的舍生保护视若无睹,必须做一个正义、自由的人,要堂堂正正的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大家,也终于可以认真地对待这个世界了。
…地蓝星,是你在赐予悲哀的我们最后的机会吗?谢谢,现在,我只想和同伴一起同甘共苦,说尽心中的苦闷…我们还会拿着最差的异能将那些所谓的万好人踩在脚下,我会用这份至善的团结把人类残留的阴暗撕成碎片,这次,我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
刘佳心…时至今日,你已经吐了那么多的血、挨了那么多的辱骂殴打、也闻过了这么多的尸气。承认自己的身份吧。要为了这些可敬的、实质的挚友的生命付出一切,承担这无与伦比的重责。不能再逃避了,这世界正是我所一直祈盼的幸福彼岸。我也不会让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死去的,就算死也要保护好珍惜的伙伴,必须做到……)
因为脱力昏倒,被麟旭背在身上的稚嫩青年在昏暗的梦境中终于展露了从愤世嫉俗里解脱的笑,卸下了心中无尽仇恨的部分枷锁。
“…”,麟旭看到那个笑容,也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微笑了一会。随后他冷着脸看向夕阳、让那温暖的阳光短暂的映于瞳孔中,在长长舒了一口气。
五人参差不齐的影子被赤橙色的的阳光拉长,延伸到了远处的红色的建筑物上。就像童话中的五个在异度寻找希望的巨人。
…
不很久,天空暗淡,星空再现。
一行人来到了浅加市偏北方的,路牌写着聚喜街的地方。这里的街区建筑相对完整,少有破损的建筑,灯笼在电线杆上沙沙作响。今天一路前行却依然不能到达,众人在班长的带领下一路平安地潜入了靠山林的一栋普通的小平房。当然,那个唯一有尸体的房间只有班长去查看——最开始胡赛看到里面时还吓得发出了鬼叫呢。
已经苏醒的刘佳心则和三个伙伴正挤在客厅的沙发上谈天说地,聊着一起整蛊谢浩然的趣事。
…
而这是一旁小房间里的,黑暗中的故事。
在柔软的床上躺着具只剩胸部以上部位的遗体。她原本是自杀,但有几只饥饿的小鼠仍然没有放过这具当时还未寒的躯壳。
褐红,染上原本米色的可爱床铺。
“继续安睡吧,愿你能在另一个世界获得幸福。”
在床头,有一张字迹工整的遗书:“爸爸妈妈,对不起,小洁不想的。谢谢你们那么多年的陪伴,我真的好幸福好幸福,我好感激你们,好想让你们也永远幸福,对不起,我真的不想。”
少年拂去她头颅上冰冷的泪珠,“受了很多苦吧。可惜连日记也不写,我又如何找到凶手为你报仇。”
“还有啊,现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让你恐惧的那个世界了哦,虽然更加残酷,但你已经可以拥有反抗命运的权利了。你,遭遇了很多事、被很多人欺负,一定很想哭吧,明明只要在坚持一会,就能够跨越障碍、利用仇恨成为强者的。最后你解脱了吗。”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埋葬你,但是…我同样很想反抗这个世界并始终坚持下去,请相信。”“啊…那个人跟踪我颇久,是时候会会了。”
房间中的黑影把床头洒落的农药拧紧、拋远,语气平淡。
小平房的客厅里,暖色调下,贴挂一家人合照还有奖状的墙壁散发温馨的余韵。
胡赛大声抱怨:“我好饿啊,我好渴啊!”
“我们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吧。”刘佳心后脑靠在软垫上,无奈地叹气;“而且连老鼠都没有,想喝点血都喝不了。”谢浩然甚至都不比划自己的肌肉了。
不一会,班长从那个黑暗的房间里出现,道:“只有一个小女孩,服毒没多久,你们要趁着饥饿摄入这营养吗?”
四人沉默。
班长一笑,“有你们在我是不会去吃的。但怎么弄到水和食物,帮忙想想。”
“对了!”麟旭猛地站起,去到厨房,片刻后,颤颤巍巍地提着一个脏兮兮的、装满废水的塑料桶走了出来,“可以把这玩意儿煮熟。”
“快快快!渴死啦!我要喝水!”胡赛扯着嗓子叫。
他应该连脏水都喝。刘佳心这样想着,不由得脑补出了胡赛像河马一样把墨水往自己嘴里灌的场景,顿时笑出了声;胡赛看着坏笑着的刘佳心,翻了个白眼,用右臂狠狠环住刘佳心的脖颈,压了压。
“哈哈,你这个动作不规范。”谢浩然咧嘴笑。
“嘁~略略略~都什么时候了给我讲规范!”
另一边,麟旭蹲下,把双手伸进桶里,很快,脏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气泡翻滚,白色的烟气娉娉袅袅地升起。
班长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其他四人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桶逐渐清澈的水。
“话说旭哥你的火焰不是有腐蚀性吗。”胡赛撑着下巴,突然问。
“其实可以让它变成普通的火,而且能量消耗更少。我以后一般会用普通火吧,腐蚀就当个底牌。”麟旭道。
“但是火不是有氧气才能燃烧吗,这也不是普通火吧。”刘佳心问了一个化学问题,谢浩然和胡赛顿时肃然起敬,头向后仰。
“不清楚,反正…火确实在燃烧水也确实在加热…也许我想象出来的火就是“火”这个东西本身吧。”麟旭语气也带着疑惑。
不一会,一桶冒着泡的洁白透明的水出现了。
麟旭伸出手,两手并拢,舀了些水,导进嘴里。“好喝!”他惊喜地喊。
“冲啊!”胡赛和谢浩然叫着,扑到水桶前。
“手要消毒啊!给你们烤烤先!”
…
夜色已晚。
在之后,改变一切的巧合将会为故事带来怎样的转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