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海德拉两个人，在这座孤寂的艾隆岛上孤岛求生了整整一个星期。
是的，整整一个星期，七天！这么长的时间，我甚至以为卡恩他抛弃了这座岛屿不会再回来了。
然而就在第七天的晚上，那个白袍巫师终于乘坐他的骏鹰归来。
骏鹰，前半身像狮鹫后半身像马。这种生物本身就是狮鹫和母马杂交产生的后代。说来不可思议，狮鹫本就是喜欢吃马，那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能和母马杂交到底是有着何等奇怪的癖好才会让母马怀上骏鹰并生下来。
有一说一，我这辈子见过马，可我从没见过狮鹫，骏鹰也只见过这一头，鬼知道这滑头巫师从哪弄来的。
他和他的骏鹰在占星塔下着陆。而我则迅速跑下楼。
一个个子很矮的家伙从骏鹰上跳下。他的外表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留着一头粉色的双马尾，眼瞳是绿色的，脸蛋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如果不知道他的真身，绝对会把他当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可爱小女孩。
这个人，就是人类最古老的巫师，自称是地表最强巫师的卡恩·瑞特尔。
“你丫的还知道回来？”我撸起袖子走到他的面前。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居然来了啊。虽然我觉得你确实很可能会跑来找我，不过因为有重要会议要开，所以还是等会议结束以后才回来的，诶嘿~”
说着，他还不忘用小粉拳轻轻砸下他自己的脑袋，向我吐了下舌头。
装可爱也没用!
“谁管你上哪去了啊！妈的！七天！老子等了你整整七天！你知道这七天老子是怎么度过的吗？！”
“你在玩贪玩○月？”
“哈？”
这狗东西在说什么？
他经常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词汇，不知道是不是巫师界的专业术语，毕竟除了他以外我也不认识其它巫师。
“算了没什么，我知道你听不懂。不过未经同意就闯入人家的家里，你依然是如此神经大条呢，童贞男。啊，不对，应该叫你童贞女？”
“你他娘的活腻了吧！”
虽然我的确身中诅咒变成了这样没错，但我讨厌别人强调我现在是女性这一点。
还有童贞也是，老子是童贞他娘的碍着你了吗？吃你家面包了吗？
非常讨厌。
我走上前，抓住他后背的衣服，像拎竹鼠一样把他拎起来。
“啊，对不起，我错了啦我错了，宁带人有带量，放过小的吧！”
“傻子才把你放了。只要我放你下来，你肯定会在我松懈的瞬间对我还手吧！”
“才不会那样啦！我卡恩·瑞特尔，以地表最强巫师的名义起誓，绝对不会偷袭你！”
“鬼才信啊！”
这个人，说话是不会算话的。个性极其糟糕。在过去我不知道因为这狗东西吃了多少苦头！
若不是因为很多方面需要这个狗东西照顾，我他娘的是一点关系也不想和他扯上。
“熟练得让人心疼。”海德拉站在我的身后，又一次地说了这句感悟。
老子用不着你来心疼！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信不信我把你也拎起来！
“阿嘞，这是？”
卡恩注意到了站在我身后的海德拉，伸出脖子来观察她。看起来卡恩对海德拉好像饶有兴趣的样子。
“哦哦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预言的时刻果然到来了啊，看来你就是这起事件的关键啊。”
好像看懂了什么一样，卡恩说起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
“别卖关子，你又懂什么了？”我问他。
“你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
“啧……”
这狗东西也是个皮皮哈，然而不把他放下来他也倔得很，我拿他又没办法，只好把他放回地面。
“你，把我放回来了，对吧。”
卡恩发出一阵冷笑。
“老子地表最强才不是跟你说笑的，给爷爪巴！”
在他动手之前，我再度把他拎了起来。
“……我错了。”
“你太嫩了。”
卡恩之所以自称地表最强，是因为他拥有能从大地中借用魔力的技术。是的，只是借用魔力而已，并非把那些魔力化为己有。理论上只要他站在地面上，他就有源源不断魔力可以拿来使用，世间无人是他的对手。
但是反过来说，只要让他双脚离地，他就并非不可战胜的，能使用的只有他自己体内的魔力，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弱得很。
费了一番功夫，我把卡恩用丛林里找到的树藤五花大绑了起来，吊在占星塔的天花板上，顺便没收了他的法杖。
“你这样子对待美少女是会遭报应的！”
“美你妈的少女啊，臭老头子别在老子面前装嫩，信不信我不爽了揍你？”
“你不要说出来啊！人家还想在海德拉面前留下一个可爱迷人的印象呢！”卡恩一边挣扎一边闹。
“哦，是么？还美少女呢，你个糟老头子。既然相当美少女，你那一眼看起来就很糟糕的塔顶设计也不改改？”
那不可名状的设计，让这座塔看起来就像是一根大○○。
“之所以使用这种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很糟糕的设计，就是为了让别人在看到这座塔以后犯恶心而离开这座岛啊！我向来不太喜欢被毫无关系的外人打扰。”他先是一脸的别扭样，而后望着门口那堆破铜烂铁，发起牢骚来。“还有啊，我不是说了不要继续那样残忍对待我的‘强袭自由刚○木’吗？你按照我设计的P1P2P3三个阶段老老实实打完不好吗，非要跳阶段打我修起来很麻烦的！你这叫严重的恶意利用漏洞行为！”
“谁让你要放出这种漏洞来给老子钻，活该。”
我才没空陪他玩游戏。我可是赶时间才来这里找他的，当然是能多快解决那堆废铁就多快解决了。
“老实回答问题。我满意了就把你放下来。”
“我不要！”
“老实点。”
“不要！我不要！”
看来不给他点苦头吃他是要继续倔强下去了。
“看来你是想被调教了。”
“什、什么？”
“那老子就满足一下你的恶趣味，直到你服软为止！”
“别、别……不要……快停下……啊……不要……加大哥不要啦！呜呜呜……”
只要不让他接触地面，地表最强还不是随便被我欺负。
谁让他是地表最强，而非天下最强呢。
“呜……啊……别……不要……不要啦！”在我的挑逗下，卡恩发出呻吟。
“那你知道错了吗？”我问他。
“呜……不要啦……快停手拉……雅达……雅○蝶……人家知道错了啦，停手吧……我说！我知道什么我都说！”
见他老实了，我也就收手了。然而即使我收手了，卡恩的双腿仍在颤抖。
就算现在把他放下来，他恐怕连站都站不稳吧。
“多么残酷的事情啊。”就连海德拉也发表了看法。“把人吊在天花板上，脱掉鞋子不停挠脚底，实在是太残酷了。”
残酷又如何呢？
面对棘手的对手时就应该残酷毫不留情，什么样的手段都要能使得出来。如果连这种程度的威慑都心慈手软的话，那我这海盗头子可是当不长的。
虽然我的船已经不知道被开到哪里去了就是。
我伸手抬起卡恩的下巴，让他直视着我。
“说吧，你开什么会议去了？居然让老子等了这么久。还有，关于海德拉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有很多的情报想要向他打听，毕竟这家伙比我年长很多很多，脑子里的情报和知识多到数不胜数，很少会有这家伙不知道的事情。
“会议的话，是紧急情况下召开的巫师大会。因为天上那颗死兆星的出现，惊动了我们所有巫师。所以我们统统前往中央大陆的冰雪峰召开集会去了。”
果然和那颗死兆星有关啊。
“那第二个问题呢？”
“别急啊，你听我慢慢说。这些都是有关联的。”
有关联这点我早就知道了。不过具体是什么样的关联我还是很好奇。
比如说我发现海德拉以后，死兆星才出现。海德拉和死兆星还有她口中的末日预言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穹顶上居住着神明，那是神明的世界。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吧。”他说。
“嗯，知道。”
极东的瀑布之上是叫“穹顶”的圣地，那里是神的乐园。
“所以这个民间传说有什么问题？”我问他。
“没什么问题啊，因为这个传说是事实存在的。在那从天空流下的瀑布之上居住着的，就是教徒们信仰的众神。”
“事实存在？”
卡恩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在扯淡。
这些东西，我一直以为只是传说。因为从来没有人上去过穹顶，所以这种传闻是无法得到证实的。就和最南边的火焰荒漠一样，没有人类可以忍受那样的温度，所以那里一直保持着神秘。也有人说那里居住着焱魔，可事实上谁也没见过那个什么焱魔。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就只当是个民间传说而已。
“在传说中，神都是不吃不喝的。可事实上他们真的不吃不喝么？”卡恩轻笑一声。“并不。他们的食粮很独特。他们的构成和我们人类完全不同。那些神明所啃食的，就是我们人类为他们提供的‘信仰’啊。如果未来有一天，那些神的存在无人愿意相信，没有信徒愿意相信他们，那他们也就灰飞烟灭了。”
“所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呗？那你这话跟那些教会的神棍传教士有什么区别？”
教会与信仰，这是我最讨厌的东西之一。
张口一句神闭口一句神的。我并非看不起这帮人的信仰，只是他们以一副舔狗的姿态活着，好像没了神的保佑他们就活不下去了一样。这种人光是看着就让我觉得恶心。身体残疾没有生活能力也就算了，自己有手有脚的天天在那里求神拜神，真是活该那些人不被他们的神祝福保佑。
“可不是含糊其辞哦，我们巫师界有大量的文献与遗迹壁画残存做考究。穹顶似乎是真实存在的，而史前的人民应该和穹顶打过不少交道。就比如你身边的那位海德拉小姐，就是前人类第一纪元文明的帝国三公主殿下。”
什么？
我回过头去，向海德拉确认卡恩的话语是否属实，然后得到了点头答复。
“看来你知道一些关于我的事情呢，贱民。”
“当然，身为第三纪元人类最古老的巫师，还是知道一些东西的。不过也多亏你们先人为我们留下了可供考古的信息，我们才得以窥见这个世界真貌的冰山一角。”
什么第一纪元第三纪元？他们俩在说什么呢？
“呃……总而言之就是，因为史前人类留下的书……还是什么的，所以你找到以后也就得知了海德拉的存在？”我试图理解。
“差不多吧。你不是去过了很多史前遗迹么？那些遗迹里面你也应该有看到很多壁画或者文字，那些就是史前文明给我们留下的信息。当然，还有一些史前留下的珍贵文献，大多也被我们巫师亦或是魔法骑士团的人秘密收购走了。”
这样啊。
那些壁画什么的因为我觉得太花里胡哨，所以从来没有仔细去看过。遗迹里面除了值钱的东西亦或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宝物，我都一概没有兴趣。
“也就是说，海德拉她的确是史前人类？”我继续理解卡恩给我提供的情报。
“是的。不过第一纪元的人类概念，和我们现在的人类概念，还是有许多区别的。你别看海德拉她有奇怪的耳朵，可这放到他们那个时代，这可是很正常的现象。”
也就是说……放到现在，她已经算不上人类了吧。
不过关于史前的事情我不是很想了解得详细。我又不是当巫师的，没他们那么长命。知道这么多没什么实际用处的知识也没意义。尽管我有很强的生命力，可就我所知，我们利维坦尼斯一族的寿命，其实和普通人类相差不多，只是不会生病，所以才稍微命长一点。就算不意外死亡，顶多活到一百来岁就嗝屁了。
“继续说重点，她和那颗死兆星是什么关系？还有穹顶和世界末日又是什么关系？”
“你别着急嘛，听我一一道来。”
“老子不是来听你讲课的！说重点就行了。”
“啧……态度真是恶劣。你也这算是求人的态度吗？把我绑在天花板上也就算了，我好心告诉你情报你还要挑三拣四的！”
我把手伸到了他的脚底板，示意他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在我的威胁下，卡恩他无奈似的屈服了。
“刚才说到了神明是靠信仰来维持生命的，如果没有人类的信仰供给，这帮生活在穹顶的神大人就活不下去。说句不好听的，神之于信徒，就相当于牧场主之于牛羊，人类只是他们饲养的食粮而已。而如今，随着哲学和科学的发展，这个世界差不多也进入‘文艺复兴’时期了……不，应该说已经进入了。随着天文学的发展，天动说如今将面临被地动说取代的危机。要不是因为神魔之壁尚且存在，人类无法证明这个星球是圆的，天动说恐怕早已被地动说取代了。”
什么神魔之壁？什么星球是圆的？还有那什么天动说地动说，听的我头都大了。
“直接说结论吧，你说太详细老子也听不懂。”
我真的不是搞学问的，听不来那么多专业术语。只是卡恩每次谈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自己总是忍不住卖弄学识滔滔不绝，即便听者听不懂他也会说个不停，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你这个人真是没耐心，怪不得在大仇得报以后至今还是个刀尖上舔血穷得叮当响的海盗。要是能静下心来，跟着我好好学习，十年时间我能让你成为足以进入皇家研究院的博士，人生从此飞黄腾达。”
“能别废话么？”
“你才二十六岁，还年轻，人生还有很多可能性。年轻人啊，好好读书以后才有出路。大不了隐姓埋名，然后找个巫师帮你换一副面孔，继续在人类社会里面生存也不是做不到嘛，何必非要过这种颠沛流离的海盗生活……啊……啊~不要！不要！别挠了，我知道错了！我这就说结论！不要啦！”
“老子是个海盗，未来的人生怎么样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卡恩就这样。尽管他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可有些地方真的自大到让我觉得恼火。明明是人类最古老的巫师，难道没有人告诉他别随便去当别人的人生导师吗？
在解放了卡恩的脚底后，他长出一口气。
“因为神学在未来极有可能要被动摇，人们在未来的数百年间恐怕会以极快的速度失去对神明的信仰。而那些穹顶的神大人为了自保要怎么做呢？那就是对人间进行洗牌。他们将会发动大洪水，将人类的文明洗牌清算，重新种下会信仰神明的种子。这就是世界末日的原因。”
原来如此。
不过他说了半天，也只解释了世界末日的预言，还有更关键的东西他没说明。
“那海德拉还有死兆星呢？这些跟世界末日又是什么关系？”我追问他。“说结果，我不想听详细的分析。老子信得过你的情报，一条一条给我分析我又听不懂多少。你要再浪费老子时间，就等着更过分的调教吧。就算你哭着求我也别想我停手。”
我把威胁的程度上升了一个档次。
“咳咳……剩下的内容嘛……总而言之，海德拉是第一纪元的人类留下来给后世阻止穹顶大洪水的秘密武器，只要把她送到穹顶，她就可以阻止穹顶发起大洪水，人间的末日就可以被阻止。就是这个意思。而死兆星就是史前人用超能力制造的一个末日警示装置，告诉世人世界末日要来了。就这样。”
早从一开始这样说不就好了嘛？简单明了又好懂。浪费我这么多时间精力听那么多我完全不感兴趣的内容。
我只想把这个家伙送到穹顶，然后解除我身上的诅咒，变回过去那个帅气威武的肌肉猛汉。
“那么，你有没有去穹顶的方法？”我问他最关键的问题。
而我，也正是为了这个问题才大老远跑到这座艾隆岛来找卡恩他的。
穹顶的瀑布直达天际，没点特殊手段是上不去的。
“从人间去穹顶的方法啊……这一点穹顶早有预料，早就把那些可能性给毁灭了吧。毕竟只要关上去穹顶的门，人类就永远无法反抗众神，世世代代都是众神的奴隶。”
原来没有了么？
也是，既然是神的话，想必是神通广大吧。这种事情肯定早就想到了。
不过这样一来，我身上的诅咒就没法通过海德拉帮我解除了。
在这座孤岛上等了卡恩他整整一周却等来这么个结果，真是无聊。
浪费时间。
“既然没有就算了。”
我不管卡恩，转身就要出门。
“你去哪？”卡恩问我。
“你不是说没有去穹顶的办法了吗？那我还在这里做什么？听你教我怎么当个巫师？”
我对无法实现的目标没有兴趣，与其软磨硬泡，不如把精力放在其他更好达成并取得回报的事情上。
“你还真是淡漠啊。世界都要毁灭了哦，你还想着其他的事情。”
“世界毁灭关老子屁事。”
这话我说得不假。
世界毁灭关老子屁事？拯救世界又关我屁事？
我只是大海上的一个海盗，打劫弱者勉强糊口的人渣。
“哎……我说你啊，真的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真要把这个世界都拖下水？”
“拯救世界这种事情，如果连老子这种恶人都可以的话，那不是谁都可以去做吗？”我不想听大道理。我知道，那些话只是针对普通民众。
只是针对普通的人类。
跟我没有关系。
“那你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啊？明明身为如今世界上大名鼎鼎的十三海盗王之首，不执行你的领头义务也就算了，就连世界毁灭此等危机也不愿意站出来，你这人真是个烂透了的懦夫！”
烂透了……啊……
也许吧。
在你们的眼里看来，我应该就是这个样子吧。
可是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也就这样了。我并没有想要去拯救的想法。
“就算是众神，也没有办法让死去的人复活。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没有她在的世界……我早就厌倦了。从复仇完成直到现在，每一天都只是在苟且偷生。
不管什么美食美酒，在我的口中仿佛已经没了原来的味道，感觉和小作坊里出产的黑面包没什么区别，都差不多的样子。
“加尔……你现在，还活在过去么？是时候看清现实了吧。”
“……关你屁事。既然你拿不出去穹顶的方案，那我已经没有继续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我打算离开这里了。去外滩搞倒几棵树，造个木筏，离开这里。
可是没走两步，我感觉后面有什么东西拉住了我。微微扭头瞟了一眼，发现海德拉正捏着我的外套。
“交易终止。我不接没法成功的活儿。”
“带我……去穹顶。”
她还真是执着啊。
真是讨人厌。
“我不接没法成功的活儿。”我再度拒绝她。“我的船被抢已经够烦人了，没心思奉陪你。要去穹顶，你找他就行了。他有骏鹰，可以送你去。”
“父王说过了，非你不可。”
“为啥？凭啥非得老子来？”
“因为你有着……深渊之民的血，是最后的希望。”
“停，老子不想听这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神棍发言，也没必要当场论证，因为这些老子都不信。你只要告诉老子，帮助你还能得到什么？”
如果要我继续参活这事，除非是有什么很大的利益，否则就算是世界毁灭，那也关我屁事。
区区解除诅咒……这本来就不算什么大事，对我来说这确实不是什么非解除不可的诅咒。
“未来的路。”
“什么？”
我怀疑自己没有听错。
“我会给你一条通向未来的路。”她这么说道。
未来……么……
那是一张未知的白纸。
那里充满着希望的光芒，却是我所无法抵达的地方。
因为贪恋着过去，永远只能眺望而无法抵达的未来。
就凭她么？
“喂，你可是海德拉，阻止大洪水的关键，怎么可能……”
卡恩的话说到一半，他居然闭上了嘴。我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卡恩居然被海德拉给瞪了。
是的……那个毫无表情可言的海德拉，在那一刻冰冷地瞪了那个卡恩一眼，然后他居然乖乖闭嘴了。
这个海德拉……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连卡恩这位巫师界的天花板也会因为她而闭上那张滔滔不绝的臭嘴。
“这个报酬你满意么？对未来的生活毫无兴趣的海盗王。”
和她先前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如果说之前只是在跟我闹着玩，而她现在就是认真的。
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她生气了。
“未来，真是含糊其辞的报酬啊。”
“我觉得这个的词汇是最好的解释了。”
“哼，这样啊。”
她或许……真的知道我在渴望着什么也说不定。
八年来……自从复仇结束以后，我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该去向何方。就是普通地维持生计，然后顺便寻找能够解除身体诅咒的东西。
碰到能够提起兴趣的事情就去参一脚玩玩，碰到不感兴趣的事情那不管有多大的好处能让我捞我都不想参与。包括这次的“世界毁灭”也一样。
不过……事情已经有了些转变。
比起之前只是单纯想要解除身体的诅咒，我现在要更感兴趣一些了。
这个名为海德拉的少女，她打算给我什么样的未来呢？
“喂，卡恩。快给老子想一个上去穹顶的办法。想不到老子就把你的脑袋给拧下来。”
“Zzz……”
“靠，你敢睡着了？！”
那个卡恩·瑞特尔在被我绑在天花板上的情况下睡着了。
甚至还在打呼噜！
“要叫醒他么？”海德拉问。
“算了……我觉得就算是你怕是也叫不醒他。”
我感觉自己的肩膀有些无力。
这个卡恩，只要睡着了，那是不管什么手段都叫不醒的。即使是把他按在地上擦地板也无济于事。
“你别看卡恩他这个样子，实际上他是个胡子长到能拖地的老头子。可是为了让自己能够保持这幅可爱的外表，他把自己的至少一半魔力都用在维持这完美的幻术上了。”
声音、身体形态等等。和我这种肉体直接受到诅咒变质的情况不同，卡恩的身体变化属于幻术的范畴。而要让幻术接近“真实”，成为“完美的谎言”，卡恩就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对这个术式的魔力输出。
“他现在睡觉是为了自身魔力的恢复，而且在恢复完毕之前绝不会醒来。他以前是这样跟我解释的。”
看着被吊在天花板上的卡恩，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真是的，变成这个鬼样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老子就不明白了。明明自己强的要死，却把一半的力量花费在维持这种幻术上面。真是个奇怪的巫师，一直对‘变得可爱’这件事情有着近乎病态的追求。”
“也许他就是喜欢这样？”
大概吧。在我的认知里，巫师的思想就等于奇奇怪怪的思想。除了从他们手中获取情报并做一些适当的交易以外，我绝不会和巫师走得太近。
“算了，暂时不管他了，我们走吧。”
“去哪？”
“去抓鱼吃。”
在卡恩醒来之前，看来我不得不继续待在这座岛上。
如果我真的要接下海德拉的委托，带她前往穹顶的话，卡恩的力量是必不可少的。即使我打败了最强的海盗王杰克，我也不觉得我有能力一个人去解决这次的事情。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二十六年的人生经历告诉我，要让天空中的那颗死兆星灭掉，绝不仅仅只是把海德拉送到穹顶这么简单。
八年前，在我找杰克报仇之时，杰克·艾泽尔临死前的话语在我的耳边回响。
“人间最后的深渊之民啊——世人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
海滩上，我和海德拉升起了篝火，开始烤鱼。而海德拉则像之前一样，张嘴就把鱼整条生吞了，毫无吃相可言。
在卡恩醒过来之前，除了继续在这座荒岛上求生，也没有其它能做的事了。
我侧眼看着海德拉，她还是没有表情。不过此时她身上已经没了那股认真的气势，变回了原本给我的感觉。
未来的路么……我居然会接受这样的报酬，还真是不符合我实在的性格呢。
她真的知道吗？那条能让我前往未来的路，究竟是……
“吃饱了。”
说罢，海德拉靠在了我的身边。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她的体温比想象中的要冰冷许多。
就像她苍白的肌肤那样……她的身体也冰冷得出奇，就像是冷血动物一样。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斜了她一眼。“你要是敢诈骗我的话我可饶不了你。”
“……不会的。”
她的手臂缠过我的腰际，动作很轻。
“会觉得温暖么？”
“很冷。”
“也是呢。”
“如果你妄想成为她的替代品，那就太天真了。”
“……”海德拉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你想要给我带来的答案么？我可就太失望了。”
“不是。”
“不愿意放弃？”
“没有放弃的选项。”
她把脸凑到我的面前，用另一只手捧住我的脸。
“你是只会为了自己的兴趣而任性的孩子，要让你为我效命，最好的办法办法当然是让你迷上我，爱上我，为我沉沦，忘掉你记忆中迟迟留恋无法离开的那个人。”
她的思路还挺清晰的，这一点值得佩服。
正因为留恋着过去，才无法向前迈进。怎样解决这个问题呢？就像世人们一样，找到新欢，忘记过去的悲伤。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答案。
然而那张扑克牌一般表情僵硬的脸，让我对海德拉提不起兴趣。
而且……我需要的并非只是一个情人这么简单。如果只是这种程度，这些年来我也不会过得如此无趣。
“既然你都说了要给我一条通往未来的路，那我会给你时间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魔鬼。”
见鱼烤得差不多了，我从海德拉的怀抱中挣脱开，站起身。
“在抵达穹顶之前你都还有机会。如果你没法给我想要的报酬的话……”我抬起头，望向天空中那颗闪耀的赤色星星。
它是那样的闪耀，那样的不详。
也是那样的美丽。
“我会让你至死也无法完成心愿的，这就是欺诈我的代价。”
在这一瞬间……
仅仅是这一瞬间、
我发现，她的肩膀颤抖了。
◆
为了等卡恩醒来，我和海德拉又在艾隆岛上等了七天时间。
“七天！整整七天！你知道这七天我是怎么度过的吗？！”
“你又在玩贪玩○月？”在他睡醒以后，他又给了我和上次一样的回答。
所以那个什么“贪玩○月”到底是什么意思？
“别说老子听不懂的了，我知道你知识渊博。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你。”
“你是想问去穹顶的办法？”
“没错。”
看来一觉醒来他也没睡迷糊，关键的事情还是没有忘记。
“这个问题问得好。其实我上次的话还没说完，去穹顶其实还是有希望的。”
听他这么说，我当即就给他脑门来了一拳。
“你干嘛啊！”
“谁让你不把话说完了就睡着，害老子又在这座岛上浪费了一周的时间！”
“还不是因为你闹别扭！我这趟出门本来就很累困得要死了，要不是你闹别扭我要说的话早就在睡着之前说完了好吧！”
“啧……”
咋一听好像还真是因为我太心急了所以自顾自地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才导致的。
算了，这回就放过他吧。
“杰克·艾泽尔，就是你八年前干掉的那个仇人。关于他曾经去过深渊之底的传闻，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
杰克……又是他么。
“有听过，怎么了？”
深渊……这是与穹顶相对的存在。
穹顶居住着神明，而深渊居住着魑魅魍魉。与东边那座从天而降的瀑布相对的，西边也有一座落下无尽黑暗的瀑布。那个下面，就是深渊。
“事实上，杰克·艾泽尔的确抵达过深渊，关于这件事情，当时我也有为他提供帮助。”
也就是说，这个臭巫师跟杰克也有关系么？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不过想想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巫师本就是世间中立的隐者，会跟任何人打上交道都不稀奇。
“你是说，他去过深渊以后还活着回来了？”
很不可思议……那个地方，摔下去毫无疑问会船破人亡。杰克是怎么从那种地方回来的？
“是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形，但他的确活着回来了。听他说，他在深渊里见到了深渊之主，并且从深渊之主手中得到了一把能够打开通向穹顶道路的新的‘钥匙’。”
说到这里，卡恩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是最后的‘钥匙’了。自穹顶破坏了人间所有通往穹顶的‘钥匙’之后，杰克他从深渊带回来了一把新的‘钥匙’——呼风唤雨之剑，阿马尔塞（Amalthea）并把它藏了起来。只要能够找到这把剑，你依然可以把海德拉送到穹顶。”（注：Amalthea，木卫五，neta自希腊神话中那头哺育宙斯的母羊，死后被送上星空成为了木卫五。也有说法是一个叫阿马尔塞的仙女用山羊的奶哺育宙斯）
阿马尔塞……是么？
看来还是有机会的。
“那把剑现在在哪？”
“具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就算精通占卜之术，可对于毫无线索的内容，就算我倾尽全力也观测不到。”
“那你这不是跟说废话没什么两样么……”
知道还有一项手段，但是却没法实现那项手段，说了不跟白讲的一样么。
“别着急嘛。关于那把剑的下落，也不算是毫无线索不是么？”
“莫非你是说……”
原来如此。
还有这种可能。
因为带回那把剑的人是杰克·艾泽尔，所以最有可能知道那把剑下落的人毫无疑问就是……
“极东的海盗王，李晗兴。”
“没错，就是他！”卡恩肯定道。
“那是谁？”海德拉问我。
关于李晗兴，要提的东西不多。说来我和他其实也不算很熟，但却有着一层很麻烦的关系。
“如果可以不和他打交道，我还真想离那个人越远越好。他可是看在他的老爹罪行的份上不再追究我，忍住没向我寻仇。从此我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寻仇……你是说……”
“是的，这位李晗兴的另一个名字叫‘拉吉尔·艾泽尔’，就是加尔托什他过去的仇人杰克·艾泽尔的亲生儿子！”卡恩代替我回答了海德拉的疑惑。“在极东之国冀阳国附近海域活动的十三海盗王之一，‘极东的皇储’李晗兴。只要去找他的话，我想就有可能打听到那把剑的下落了！”
虽然知道了该去哪里打听阿马尔塞的下落，但如今还有一个重大的问题需要解决。
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没有那个的话，别说是找李晗兴问出阿马尔塞的下落了，人家极东的海盗王愿不愿意见我都是个问题。
“卡恩，能帮我找出战鬼号的下落么？”
战鬼号……也就是我的船。
在来到艾隆岛的那一天被莫名其妙抢走了。如果要见李晗兴，那艘作为加尔托什·利维坦尼斯武装实力代表的船绝不能丢。
如果不把船夺回来就去找李晗兴，会遭到什么待遇现在就能想得出来。
——“什么？连自己的船都看不住的废物海盗王？就你也有脸来见我？真是废物，你根本没资格见我，我也没兴趣跟你这样的废物费口舌，滚！”
大概……会被这样轰走吧。
“那，你身上有媒介么？”他问我。“就算只是战鬼号上的一小根木屑也好。只要是用有关联的物品作为占卜媒介，我就能帮你找到战鬼号的下落。当然，前提是你身上有那样的媒介。”
“只要是有关联的物品就可以？”我再度向他确认。
“是的。不过这个关联必须限定在‘曾是战鬼号这个概念的一部分’，只有满足这个条件，我才能够给你占卜。话说在让我给你占卜之前你能先给我放下来么！还有，把我的法杖也还给我！你丫的都把我绑了七天了!”
虽然还是有些后怕他被我松绑以后来揍我，不过为了找到战鬼号的下落，我还是把他从天花板的吊绳上解了下来，也把法杖还给了她。
“真是的，就不能对可爱的女孩子温柔一点嘛……”
“可你不是女……”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我就是可爱的美少女！超可爱的！”
“……”
我已经懒得去和他争论了。
“如果说必须要曾今是战鬼号的一部分的话……”
那样东西的确是有。
我身上也带着它。
我看了一下在场的人。一个是海德拉，女性。另一位是卡恩，不过他和我船上那帮脑子里只有钱和女人的臭虫不一样，也算是个值得信赖的理性派，姑且还是能放心的。
既然如此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我脱下身上的大衣，开始解里面衬衣的扣子。
“哇，你要做什么？！”看到我的举动后，卡恩这个狗东西居然脸红了。
啊……果然还是不给他看比较好吗？
算了，我赶时间，没有什么好害羞的。
“你不是要跟战鬼号的关联物作为媒介来占卜战鬼号的位置么？”
“对、对啊，可是这跟你脱衣服有什么关系啊？”
“……”海德拉没有说话。她只是盯着我的胸前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又伸手比划了一下她自己胸前的搓衣板，低头陷入了沉思。
“我的缠胸布。”
在脱下衬衫后，我开始解开身上的缠胸布。
“这个其实是战鬼号的船帆，因为之前船帆在战斗中被烧掉了一大片，后来就把船帆给换掉了。而剩下的一些没有被烧的布料，我发现大小合适，适当裁剪以后就拿来当缠胸布了。”
“你现在是女孩子，好歹在自己的贴身衣物上下点心思啊！”卡恩对我发出怨念的咆哮声。“居然用这种布料来包裹那迷人的身躯，你的神经到底有多大条啊！这也太暴殄天物了吧！”
“……老子怎么对待自己的身体关你屁事。”
把缠胸布全部拆下来后，我把布料丢到了卡恩的脸上。他却像是脑袋少了根筋一样在那僵住了。
“快点占卜，别给老子发呆了！”
“呃……嗯……啊，你这个人真的是……求求你快点变回汉子吧，你作为一个大美女的实在是让我看得太难受了！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大美女的自觉，有多少人会为你而幻灭！悲剧！人间悲剧啊！”
“妈的，少啰嗦了，还不快点占卜！老子没那么多时间跟你瞎闹！”
在我的呵斥下，卡恩也算是放弃了对我的说教。他一手拿着我的缠胸布，一手拿着法杖，开始用魔法占卜战鬼号的位置。
室内的空气变得很凝重，法杖上的宝石散发着微光。他手中握着的缠胸布像是消失了重力一样，轻轻上浮了一点，飘了起来。
没过多久，空气恢复平静，法杖上的宝石暗淡了下来，飘起的布条也回到了自然下垂的状态。看样子是占卜结束了。
睁眼后，卡恩握着我的缠胸布，犹犹豫豫的，好像是在想要不要还给我。
看样子他好像很在乎我把当船帆的粗布随便拿来当缠胸布的事情。
“你打算握到什么时候？变态老头。”
既然他不想还，我就直接从他手中把缠胸布给抢了回来，而后在胸前好好绑上。
“果然……你会中这种诅咒是个绝对错误。命○石之门所选择的世界线发生了毁灭性的偏差。”
他又开始说一些奇奇怪怪我听不懂的东西了。
我一边把脱下的衣物穿好，一边问他结果。
“我的船在哪？”
我现在只关心这个，对别的东西没兴趣。
“一个有点麻烦的地方。”
“所以在哪？”
我讨厌磨磨唧唧的，他娘的急死人了。
“你的船，现在停在瑞恩帝国的阿波罗港。”
“……草。”
居然是阿波罗港……瑞恩帝国的海军总部。
真他娘的是个麻烦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