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还会会抬头看看月亮呢?
那一轮明月啊,光亮却只能穿过缭绕其周的稀疏云雾,照不亮那更深更暗的夜空;在地上,也远不及霓虹灯火的绚烂明丽。但它每逢夜晚就一定会出现在那里,无论是否被云雾所遮挡,无论是否有人抬头,它都在那里。
那皎白的月光啊,总会照进一些角落里的。
“小猫咪,你不要乱跑啊!身上又要弄脏了。” 少女抱起了蹲在角落里的黑猫从阴影中起身,银发落在月光下映出皎洁,为这黯淡的地方平添一丝光辉。
“还好没弄脏,不然又要给你洗了。”
猫是上午捡的,澡到下午才洗完,晚上猫又溜了,自己一路追到这里。。。。。。啊,少女是人生里头一次渡过如此波折的一天,为了一只野猫。
少女把小猫塞进了包包里,只露个小脑袋出来。 “喵~”
“乖啦,小猫咪,回家的时候要安静一点哦。”
少女摸了摸小猫的脑袋,环视四周——前面是狭窄的走道,低矮陈旧的平房紧贴着排在走道两旁;头顶上方悬挂着的高压电线排列在沾满灰尘的挡雨板板之间,给人一种它们会搅在一起的错觉。
“只在哥哥的相册里见过这样的地方呢。”
那个有着和自己一样的银发,眼睛如湛蓝湖水,又总是牵着她的手的哥哥。他喜欢摄影,相册里的那些地方,水族馆、海滩、公园、摩天轮;还是天空树、忠犬斑公象、明治神宫;又或者说是土家族的吊脚楼,草原的那达慕;甚至是黄石公园的火山,水下的珊瑚礁——这些地方都是哥哥牵着她的手去的。唯独没带她来这样的地方。
“叮咚~”,少女的手机收到了某人的丘丘消息。
——“沐大小姐,到家了没,要是过了门禁可就又要被伯母禁足了,到时候舞台剧就只能我一个人去看咯。” ——“瑶瑶姐,(°ー°〃)还没到家啦,小猫跑了这才追回来。
” ——“什么?那种没人要的野东西跑了就跑了吧!一个女孩子晚上在外面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对不起啦瑶瑶姐╰(*°▽°*)╯,别生气,我这就回去。”
——“我气的不是你,我气的是为什么你的哥哥就能把你保护得这么天真善良可爱呢?”
“抱歉,小雨,哥哥要离开一段时间了。”那时哥哥的话语让此刻的她有些恍惚。
——“所以你人在哪里?发张照片给我看看。”
于是少女就这么把照片发了过去,但对方却没有立刻回复,只有“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又消失,然后语音电话响起了一下又挂断。
——“我是亲手把你送到电车上的啊!车站离你家就几百米嘛!你是怎么跑到棚户区里的啊?该不会是提前下站了吧?沐行雨大小姐再怎么也不能这么离谱啊!”
——“那个o(≧口≦)o我,那个站台有你喜欢的店嘛,就下站买了一份草莓慕斯准备明天送给瑶瑶姐。”
对方沉默了一下,继续输入。
——“好意我心领了,但女孩子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出去,还是跑那种危险的地方。把手机亮度调暗点,别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看见可疑的人躲起来,我刚才让陈伯定了你的位,会有巡警过去接你的。”
——“谢谢瑶瑶姐o(*≧▽≦)ツ┏━┓”
——“别和可疑的人跑了!”
想象得出来在电脑屏后面那个女孩儿跳脚的样子,少女忍不住笑出来。
只是,可疑的人么。
少女确实看到了漆黑的人影,他蹲坐在低矮房屋的.房顶,其人背向月光看不到他的正面。
想到朋友的提醒,少女正打算离开,虽然说那个人影离自己不近只是能看到罢了,并不那么真切。但是悠扬的笛声在狭窄的过道间流动,婉转间缠住了少女的脚步。她没听过这样的笛声,却想起了过去和哥哥在峡谷乘船的时候,明明日出是那么暖,云在阳光下是那么艳丽。可是说下雨雨就来了,最后和哥哥-起躲在哪把小巧的遮阳伞下一一雨点在自己的肩.上跳动,哥哥却淋湿了大半边。
为什么会觉得此刻的笛声和那时的雨声重合在了一起呢? 少女的脚停了下来,随着转过身来,朝着那个人影的方向,先是小跑,再是随着笛声奔跑了起来,如同与哥哥分别的那天,追逐着那已经起飞的“ 飞机。
但自己追不上。那吹笛的人停了下来,少女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那个黑影转过身来,云却遮住了月,模糊了那人的正脸,只能看到他左手执笛,右手在。。。。。。搔头?
沉默~
“姑娘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啊,刚才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他逃也似地溜了。
还是沉默~
“喵~”
原本还很安分的小黑猫化作液体从少女的包里缩出来,一溜烟跑了。
“小猫咪怎么又跑了啊!”
少女追了出去,完全把友人的警告抛在了脑后。 很不巧——
“啊!对不起撞到你了。”少女下意识地低头道歉。
——警告的情况成了现实。
有什么东西捂住了自己的口鼻,手下意识的要去扒,就被人按住掼到了墙上,乱蹬的双脚也被摁住。只有喉咙里有呜咽声在外溢,眼睛也逐渐模糊,声音明明近在身旁 ,却又仿佛在与自己无关的远处。
“老三啊,解释一下?”
“不关我的事啊,老大,昨天是老四那个憨货管的药啊。”
“老四最近又皮痒了?”
“老大你是知道我的,这小娘皮水嫩嫩的光看照片就忍不住,这直接药倒了就带回去让老大卖了那也太浪费了,不如就。。。。。。”
“就什么就(一脚踢上去)!不如什么不如!不如让这小丫头片子哭出来好把条子给招过来是吧?就一个没长全的毛丫头你看你那没出息的搓样!两个月我们都没让条子逮着,要是栽在你这儿了,你最好把自己把三条腿都砍了去找头儿谢罪去吧!”
“老大老大消消气儿,老四再怎么那也是个男人啊,天天让其他组的在我们面前炫耀在外面玩了多少女人加上这又血气方刚的,哪儿忍得了啊,就让他发泄发泄又如何,条子这么久了也没见往这边查过。”
“那也不行,你老大我这么多年没翻过车就是靠的一个小心,现在那些条子精的狠,指不定就收网了,还傻乎乎地当鱼儿往里面钻呢,给我干净麻利儿的劈晕了带走。”“哎呀老大你就是太神经兮兮的了,条子收网也不急这会儿,反正我们明天就换地方,就让老四玩儿玩儿咋了,老大你看你勤勤恳恳地跟着头儿干了多少年,当年拍着胸脯说要一起吃香的喝辣的结果呢,没票给的钱还没他一个姘头的弟弟高。。。。。。”
“够了,老二,不要再说了。。。。。。”
老大无力地摆摆手打断了老二的话,沉思了一会儿,就又是一脚揣在老四屁股上。
“给老子到里面去快点解决!”
“嘿嘿,谢谢老大谢谢老大。”
少女感觉到自己手上和脚上的压力消失了,也许自己该喊出来的,但一柄匕首的刀尖抵在喉咙上,连呜咽都发不出来了,只有大颗温热的东西不停地向外滚。
“小美女,要听叔叔的话,不然就。。。。。。”
“还在那儿磨叽个啥快解决了走人!老二老三我们去外面望风。”
“啊。。。。。。。”
“啊什么啊!还想在一边看着等兴致来了也上去整一发?跟我过来!”
那下流的笑骂声不断远去,少女的辫子被毫不留情地拽着,拖向巷子里黑暗的最深处,应该对此感到感到害怕的吧,但这黑暗的深处似乎又没那么陌生,仿佛从前有过的经历。
不应该感到害怕的吧,哥哥不在的时候害怕也没什么用,没什么人会去在意;哥哥在的时候害不害怕都没什么关系,直接抓着他的手,就已经什么都不重要了。
手,应该抓住的是手,温暖而让人心安的手,拉着自己不放的手,不是现在的这双。可是哪有什么手可以供自己去抓呢?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了,但在那之前自己就被毫不在意地丢在地上——自己什么也抓不住,只有空气,还有那云散去之后的,皎白的月光。那光亮照不进更深更暗的夜空;在地上,又被绚烂的灯火所埋没,但它依然会存在,然后照进某些。。。。。。黑暗的角落。
少女又一次看见了那个人影,那个漆黑的人影,站在平房的屋顶上。
你是会抬头看月和星的人吗?
那个人影站在抬起头来就一定能看见,但不抬头就一定无法察觉到的角度。
清冷的月光晕开了眼睛里那温暖湿润的东西,她看清了那个人的正脸——黑衣黑发黑瞳,左手握着笛子。
“不都说了走夜路要小心么,不是什么时候我都会路过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