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伟人说过:上帝创造了人类,但那却是一个有着四只脚四只手和两个头的怪物。分别支配着一半的身体。他们总看不惯对方,想拼命的分离开。后来,上帝用一道惊雷将他们劈成了两半,变成了现在两只脚两只手和一个头的人。
上帝将他们分别放在了很远很远的两个地方。然而他们却相互思念着对方。便开始拼命的寻找。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真正的那一半……
我正在不停的坠落,意识已经有些迷糊。可我还能隐约看见,那个穿着纯白蓬松连衣裙的金发中年妇女。她正双膝跪地,将头探出悬崖。不停的有泪水从眼角缓慢的流出,似乎很是焦急。在她的身后,一团紫色的浓雾正慢慢向她逼近。
一点点,浓雾将她吞没。在那最后一刻,我看见了她碧蓝的双眼。眼神里充满了希望。
“孩子,快逃……去寻找上帝所留给你的另一半!”
这是从紫色浓雾的传出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
天空已经是乌云密布。咸咸的海风吹打着我粘着些许泥土的衣服。
从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细小的气泡从我口中慢慢上浮。终于,大海将我彻底包裹。海水的咸味刺激我的舌根。在这一刻,我停止了意识……
温暖又将我重新包围,我的胸腔又开始了有规律的起伏。一阵鸟鸣传进我的耳朵。我的鼻腔也闻到了引人生津的稻香味。
慢慢的睁开双眼,眼前不再是昏暗的海底。而是一片光明。后背传来的不再是海水向上的浮力。而是木板坚硬的支撑。但却又有一丝丝柔软的感觉。
阳光从百叶窗里射了进来,形成了一道道耀眼的光线。映入我眼帘的,是用木板简单拼接而成的天花板。
我轻轻的动了动手指,在确认自己还有一丝力气后,将手臂轻轻举起五指张开,手心对准眼睛。缓慢的将五指张开闭合,闭合又张开。
“我……还活着?”我轻轻的问自己。一股陌生感从心底一点点游走到了眼睛。我已分不清这是事实还是天堂?
将手臂放下,轻轻的转动头部。我保持着警觉一点点的观察的四周。房间里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除了我所睡着的床,便只有一张简单制作的桌子和几把椅子,它们都被安置在了我的床头。在阳光射进的百叶窗上,放有两盆盆栽。那是两束鲜艳的花儿。
我突然更加警觉了起来,因为我隐约听见了一串脚步声,它在慢慢的变大就意味着有人一点一点的接近。果然,门发出吱啦吱啦的声音开了。
“你醒啦?”我盯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人。一身长裙便能说明她是一名女性。温柔细腻的声音便能知道她是一位女孩。
女孩微笑的向我说道,她的笑犹如春天四月的盛开的樱花。
带着迷茫又一丝丝冷漠的眼神。我轻轻的歪着头看向她。她穿着一件黄色的连衣裙,腰上系着一条纯白的有着蕾丝边的围裙。
“你是谁?”我用着警觉的口吻问着她。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吧?”她还是微笑着,走进了房间,轻轻的关上了门。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们在海边捡到了你。”
“我?我是……”我突然愣住了。上下摸索着自己的身体。为什么我会感觉到如此的陌生?就好像第一次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我毫无生气的回答着,这样的回答让我感到有些沮丧。这是一个简单到无法再简单的问题,可我却无法得出任何答案。
女孩捂着嘴巴笑道“别开玩笑了,你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呢?”
我将手掌贴近胸口。心脏依然在不停的跳动着……
是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呢?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停的狠命揉抓着头发。狰狞着面容。略带哭腔的回答道。
看见这样的我,女孩的表情显得有些严肃。她轻轻的走了过来,坐在了我的床边。眼神略带温柔的看着我。
“你……真的不知道吗?”我不知道她为何还要如此确认。可现在,我无暇管这些。因为巨大的陌生感正试图阻止我去寻找那个答案——我,究竟是谁?
“孩子,快逃……去寻找上帝所留给你的另一半!”梦中这句话,突然又出现在了我脑海里。还有那断崖、紫色的浓雾与冰冷的海水。它们一遍一遍像洪水一样不停的涌入我的大脑
“逃……逃去哪里?”我失声的大声吼了出来。
被突然吓了一跳的女孩,看着正大口喘着粗气的我。显得有些发懵。
“好啦,没事啦……这里很安全的,不需要再逃了。”回过神的她伸出她那细长的手臂。轻轻的来回抚摸着我的背部。在她的安慰下,我渐渐平息了呼吸。
“我叫爱丽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你一定需要帮助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看着满是褶皱的被褥。我感觉我的大脑像似洪水过后,被冲刷至尽的浅滩……
“昏睡了这么久,也该饿了吧,家里正好在做早餐,一起下楼……”说到一半的爱丽丝突然停住了,她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快速走出了房间,将房门轻轻的合上。
房间又一次只剩下了我一人。除了窗外欢快的鸟鸣,便再无其他任何声响。
我依然低着头,闭着双眼,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
不断涌出的画面,是梦,还是现实?
另一个人……谁是那另一个人?
我该如何去寻找他?
门又一次吱啦吱啦的开了。爱丽丝捧着两件像衣物的东西走了过来,在最上层的衣物上面,是一双农家土制的褐色布鞋。
“你的衣服被海水完全浸湿了,于是就擅自拿去给你洗了,这是我同伴的衣服,他的身材和你差不多,不嫌弃的话来试试吧。”已经走到床前的爱丽丝,将衣物轻轻放在了床边。
我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将头缓慢的看向衣物,一股莫名的失落感突然涌来,我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些衣服我会如此失落。感觉心脏犹如在哭泣。
轻轻的一声叹息,我将衣服慢慢的拿起来放在了大腿上。
用力挤出还能算是笑容的表情“谢谢你,爱丽丝。”
爱丽丝依然用那温柔的微笑回应着我“没事的,我先下去了,你穿好了自己下来哈。”
爱丽丝轻轻的招手,便离开了房间,脚步声再一次慢慢由大变小,直至完全听不见。
这是一堆十分粗制的衣服,衣服的连接处可以看见用亚麻搓成的细绳。轻轻的抚摸上去,面料并不是丝滑柔顺,而是显得有些硌手。
阳光再一次射进我的双眼。透过百叶窗,我看着田地里辛勤耕作的人们。田埂上,人们相互问早。牛儿也在田边悠闲的吃着沾满露水的新鲜小草。
“寻找吗……那个女人是谁?”
灰色的短衫与棕色的长裤,我将衣服麻利的穿好。套上那双布鞋。站起身来,轻轻的原地踏步,我为布鞋刚好合脚而满意的微笑。又一次传来的稻香,让我的肚子提出了激烈的抗议。
“管他的,先填饱肚子吧。”
我朝门口走去,轻轻的打开了门,略微伸出头,我小心的左顾右盼。在确认周遭环境是安全的后,我走出了这个我沉睡的房间。在我右手的尽头,是一架向下的楼梯,这正是稻香传上来的唯一通道,伴随着阵阵老人咳嗽和锅碗撞击、柴火爆裂的声音……
我咽了一口口水,一步一步轻轻的向楼梯走去。
小心的走下了楼梯,下层的景象也一点点展现——依然和我的房间一样,除了几件必备的家具之外,便没了任何。一位老人,正坐在房屋中间的长桌上。岁月给他留下了太多,皮肤已经松弛。稀疏的银发衬托了他白须的浓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胸前挂着一个铁制的十字架,在壁炉熊熊燃烧的火焰照映,闪闪发光,屋内并没有开窗,好似有意的。老人还在不停的咳嗽。时不时的会有唾沫飞溅。
老人似乎意识到了我的存在,他轻轻的抬头
“少年,你醒了。”老人用很慈祥的话语和我打着招呼。
“这是我爷爷,快下来,随便坐哈。”爱丽丝从离不着不远的房间探出脑袋,她似乎正在忙碌,额头渗满了细小的汗珠。
我轻轻的点头,便走下楼梯。坐在了老人的对面。
老人还是止不住的咳嗽。但他总会很有礼貌的拿出手帕掩住口鼻。
“我们在海边捡到了你。”轻轻擦拭完嘴唇的老人慢慢的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叫你老爷子吗?我感觉这样会比较亲切。”
“哈哈哈哈……无妨,只要你觉得合适,怎样都好。”老爷子开怀大笑着,胸前的十字也随着起伏的胸膛更加闪耀。
“刚刚听爱丽丝下楼说,你记不清楚自己是谁了吗?”老爷子在这个时候又谈起了这个问题。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可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对不起老爷子,我不知道我是谁。”熟悉的陌生感又一次笼络我的全身。脑中再次空白……那些画面又一次涌现。我感到无助,感到迷茫与孤独……我试图用一次又一次叹息来缓解我焦虑的情绪……
“孩子,没事的……说到底,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老头子很平静的说着。我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
“老爷子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呢……这不是你的家吗?”
老爷子轻轻的摇头“这是我的家,但却又不是我的家……我信仰上帝,所以我相信我生来就有罪……我本当以四海为家来获得救赎用来去除全身的罪过……可惜我遇到了她,便只能将罪过以另外一种方式赎去……”
“她?”我不解的看着老头子,老头子双手握着十字,嘴里小声喃喃的念着什么。应该是在祷告赎罪吧……
“你飘上海滩的时候,身着华丽……或许你是哪家公子吧?”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突然感觉双手有些发抖,脊背像大山一样沉重。身体一点点向桌面倾靠。
华服?
公子?
越来越多的谜团,也让我更加无法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我小声的问出,左手攥着衣服的胸口,一点点攥紧。咬着牙,眉头皱紧。我渴望得到这个答案,可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得到。
“没关系……我相信上帝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答案……只要你愿意去寻找……”
在老头子的左后边,是一座用几块木板钉制的木门。现在,木门正发出异响,一点一点的被推开了。
“我回来了,咦……小伙子,你醒了?”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前,他赤着双脚,脚上沾满了黄黄的淤泥。就连灰色裤子上黑色的绑腿,也粘着如同繁星一样的泥点。他的上身只穿着一件布褂,但我却无法辨别它的颜色——布褂上打满了补丁,有红的、黄的、绿的、白的、各种颜色。这件布衫有着和绑腿一样的命运——上面沾满了泥点,时不时的还有些杂草附着在泥点之上。可他并不为此而感到苦恼或者难堪。在他满是汗渍和泥印的脸上,并没有一丝忧虑或者不悦。而是挂着犹如七月火热太阳般的笑容。他的嘴里,还叼着一颗金黄的杂草。可能是因为辛勤的劳动,他那乌黑的头发显得有些蓬乱。在早晨明媚的阳光照射下,能隐约看见这藏在乌黑森林里的白色“藤蔓”。
看着他那有着硕大肌肉的双臂,和结实的胸膛,我赶忙站起来向他点头问好。因为我感觉,如果行为有些许失礼的话。说不定会有不好的遭遇。
“哦……你回来了,田地野农活怎么样了……大家都到齐了吗?”老爷子轻轻转过头,像连珠炮一样不停的询问着。看来他对农田很是关心啊。
“是的呢,父亲……早晨的农活大家都已经很出色的完成了,现在都回家吃早餐呢,吃完了大家还会继续加油干的,放心吧,父亲。”男人已经走进了家门,轻轻的关上了门。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随手拿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解开了绑腿,弯下腰,轻轻的用手将脚上的泥土一点点的磨掉。
“都说了很多遍了,你这样是不行的……”老爷子用着很平常的语气说道,他将头轻轻转向爱丽丝刚刚探头的地方,用着在他的年龄应该能算是吼的音量“爱丽丝……给你的父亲打盆热水来,他又把黄土磨的满地都是了……”
在一阵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中,得到了爱丽丝简短的回复。
“记得别太烫哦!”男人赶紧又加了一句。男人的反应让我感到有些发笑,曾经有过怎样一段经历。让这个男人得赶紧说出这句话呢?
“就应当烫点,把脚烫坏了,你就不会把泥土弄得满屋都是了……”从房间里传出来爱丽丝略带打趣地抱怨。
男人也只是笑笑,他还是继续用双手磨着脚上的泥土。
“小伙子,没事吧?”
“啊……我没事。”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我得赶紧回答。
“这样啊……看你身体如此健壮,我想也应该没事……对了,你的衣服还晾在家门口呢,等吃完了早餐就可以收进来了。”
我感到有些奇怪,他好像并没有打算问我的姓名。或许我应当庆幸,他如果再一次问起来,我又该如何回答呢?
这时,爱丽丝端着一个木桶,小碎步地朝男人走去。木桶里正在不断地冒着热气。她将木桶轻轻地放在男人双脚之间。
“有点烫啊,不过烫坏了也没事,你就不会偷偷跑出去喝酒了……”爱丽丝有些漫不经心,又略微带着想要将此变为现实的语气说着。
“好狠心的女儿呀……将父亲的双脚烫坏了,没法下地干活……咱们可要饿肚子了。”男人语气中略带伤感。我想他应该是故意的,因为从他的眼神中,我看见了跳动的着光芒。
“没事儿,我们还有舅舅,饿肚皮的可只有你一个哟。”爱丽丝轻轻的蹲了下去,她慢慢伸手将男人的两只裤脚轻轻向上挽去。然后又伸出左手在水盆中轻轻搅动了几下。
在得到满意的效果之后,她对男人望了望说道“快把你这全是泥土的脚伸进去,一定要认真洗干净呀。”
在得到男人略微敷衍的答复后,爱丽丝站了起来,冲我笑着“这是我父亲……”然后向男人撇去一个白眼“一个只会白天干活晚上喝的烂醉的酒鬼……”说完,她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
“啊……这样啊……刚才有些许失礼,还望有所包涵,叔……”
男人打断了我说话“你想说叔叔是吧……别呀……你看我还这么强壮。”说着,男人举起了自己的手臂,他深吸一口气,使劲将肌肉鼓了出来。看来他想证明自己还很强壮呀。
“我叫萨洛斯,村民们都叫我萨诺哥,方便的话也请这样叫我。”萨洛哥并没有看着我,他看着脚盆,双脚不停地踩在脚盆中上下清洗着。
“好的……萨洛哥……”
“我相信大家应该都问过你从哪里来的吧,毕竟能在那么大的海浪中活下来,也能称得上是奇迹了吧。”
“是呢……很抱歉,我……我无法回答大家这个问题,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依然低着头,我显得有些自责,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可我却无法给出一个像样的答案……
“哈哈哈哈……没事的,总有一天……能够平安的活下来,难道不就是最大的幸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