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是在七天之内被啃食成沙漠的，今天也是谢念秋被困在这里的第十一天。
这里是N城，在世界末日来临之前，这里只是一座悠闲、缓慢、充满了茶香的小城市。
谢念秋从小在这里长大，哪怕大学去了外地，她都记着家乡的桂花、茶叶还有甜甜的糯米酒。
曾经她走了好远好远，远到从南方跨到北方，最后在国境的另一头回到了这个温暖的小城里。
她花了十年时间回到这里，在老屋楼下开了一间小诊所，然后坐在诊所里，陪着奶奶和旺财度过这城市的春与秋。
然后，世界末日到了。
——
谢念秋是被冻醒的，荒漠中的夜晚太冷了，只有单薄一床棉被的她受不了这样的寒冻。
旺财蜷缩在她身边，一人一狗挤在一床棉被里，听着屋外楼下时不时响起的丧尸吼叫声。
她已经在这里睡了十个晚上了，家里的食物差不多都吃完了，然而屋外的丧尸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在十几天前，不知道为什么整座城市突然变成了丧尸的乐园。
那天下午，趴在诊所里的旺财突然开始大吵大闹，它非常稀奇的不停谢念秋的劝告，在狭小的诊所里来回跑动，把屋子里的东西全撞倒了。
因为旺财把诊所弄得一团乱，谢念秋不得不把最后几位病人请出去，关上闸门开始收拾屋子。
她气冲冲的把旺财栓到了二楼，在收拾好房间之前不允许旺财下来，然后谢念秋去看了一下躺在一楼病床上的奶奶。
奶奶在病房里听到了旺财捣乱，所以看到自己外孙女进来看自己，也是拉着她语重心长说了好久，最重要的就是“不要怪旺财，一定是有事情要发生了”。
谢念秋不相信老人家的迷信，她只是安慰着奶奶，让她喝了药在床上躺好。
躺上床的奶奶紧紧握着谢念秋的手，她重复着不要怪旺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直到谢念秋离开房间关好门，奶奶才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世界末日到了。
等到谢念秋听到外面传来尖叫和咆哮，从窗户看到外面一片狼藉、丧尸开始疯狂吃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真的大事不妙了。
她火急火燎来到奶奶的病房前，发现奶奶已经咽了气，闭上眼睛永远的睡过去了。
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谢念秋也只能把奶奶的遗体包裹好。她不确定已死之人会不会变成丧尸，因此过裹好遗体之后，她又把病房门反锁了。
在丧尸数量稍微少些的时候她曾大着胆子去隔壁的便利店拿走了许多食物，也在地上捡到了一些奇怪的亮晶晶石头。
但是这几天丧尸越来越多，她已经连下楼都没办法了。
这些东西是凭着声音找上门来的，旺财也知道不应该发出声音。
这一人一狗在这里已经心力憔悴了，屋外的丧尸越来越多，前几天甚至出现了更多的尸潮现象。
谢念秋和旺财一直安静的呆在这里，没有任何丧尸发现她们，好不容易熬到了现在，但是资源已经快没有了。
她不知道接下来迎接她的会是什么，也不知道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她能不能在梦中回到春天的N城，回到生她养她、让她眷念了一辈子的故乡。
哪怕是在哪轻而易举就会破碎的梦中。
——
“荒漠的夜晚是很冷的。”
就在小之坐在车顶上环视四周的时候，居忍冬从天窗钻了出来。
她冲着小之笑了笑，然后用力钻出来：“换班时间到了。”
小之点了点头，不过她并没有要下去休息的意思，她一直盯着那个被黄沙包裹的小城市。
护目镜能让她清晰的看到在荒漠小城中肆虐的暴风，还有整齐划一的“军队”。
没错，那是一只丧尸军队。
为什么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这座城市里的丧尸和之前在别墅里袭击她们的丧尸如出一辙。
身体中镶嵌着金属，有目的性、没有任何人类时期遗留的行动。
如果一定要从那里通过，必定又是一场苦战。小之并不是厌倦作战，她依旧有些害怕自己没有办法保护好温盈。
居忍冬赶不走她，于是只能叹口气，伸出手来拍了拍她的额头：“你在想你姐姐的事情吗？”
小之下意识点了点头，但其实并不是。
“呼……你们还真像是真正的姐妹啊。”居忍冬笑了笑，“不介意我坐到你旁边吧。”
这一次小之摇了摇头。
于是居忍冬一屁股坐到了小之身边。
她先是低头拍了拍屁股底下的太阳能板，然后才偏过头看向小之：“我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很失礼？”
摇头，但这个意思是听不太懂。
居忍冬思考了一会，于是选择说简单的句子：“你们不是真正的姐妹。”
小之沉默了，她没有注视居忍冬，而是低下头缓慢的点着头。
这是她无法改变的事情，哪怕彼此真的以姐妹相称，但还是敌不过事实——她就是人造人，和普通人类无关。
这样的反应让居忍冬有些意外：“我以为你要反驳。”
小之觉得无奈，她叹了口气，微微昂起头，露出了一副疲倦的表情。
这可逗笑了居忍冬：“你这个孩子叹什么气？你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情，那就是成为她真正的妹妹。
“如果你一直不认可自己，那你永远都不可能是她的妹妹。我可期待着有一天能叫你温小之呢。”
居忍冬笑着揉了揉小之的脑袋，随后她把不情不愿的小之推进天窗：“好啦好啦立刻行动起来吧，不要让自己留下遗憾啊。”
目睹着小之爬下梯子的背影，居忍冬叹了口气，她倚靠在天窗的玻璃门上，昂起头看着天空的星星。
一个早已离去的身影进入了她的记忆里，红色的长发和雪白的长衣……
“……母亲，如果我早一点和您并肩前行，我们会不会不再是今天这个结果？您还能在我身边，我也还能跟随着您……”
她低声自言自语，随着流星划过天际，居忍冬的眼泪也落到了手上。
别像我如此遗憾，温小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