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应该是在半睡半醒之间想到了她的女儿于是哭出来了吧,不过很快在我的安抚与微弱的哼唱声中她再次陷入了睡眠。
后来她又醒了几次,其中甚至忽然就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来了。
我对她说:“现在再担心也应该休息好身体,假如这个时候因为休息不好而生病就帮不了女儿了。”
她听进去了我的话,点点头又开始睡觉而这一次直睡到早上八点多才醒过来。
醒来后似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关切的询问我睡觉了吗一边说‘没必要帮到这种地步’。
不过我的确不太需要睡眠,再者我也不希望她因为我的事情又加重自责的情绪所以欺骗她说‘自己睡的很好不用担心’来安慰她。
“医院一直没有打来电话,手术应该还在继续。”
她担忧的问我道:“英萳,你说你是医学生那我问你…平常这个手术时常有这么长吗…?”
我沉思了一秒说道:
“还是得看具体的情况。这次那个酒驾的车速太快…如果少个十公里的速度损伤要比现在少不少…再加上医生也说了,运气不好…”
“落地时虽然胳膊先着地有一定的缓冲,但头部紧接着在惯性下与地面撞击,所以还是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后来躯干与车辆和地面的撞击也导致了一些内出血和脏器的损伤。”
“——所以很有可能在手术的时候会有内环境紊乱,脂肪栓塞等情况…增大了手术难度。
“再加上大范围的粉碎性骨折医生得先建立骨骼模型,然后再一点点修复。所以手术得内外科同时进行…”
“这些共同导致了时间会比较长…如果只是开颅手术据说一般只要三四个小时吧。”
阿姨揉了揉又眨了眨眼睛不过没哭,沉默的点点头随后背过身去。
不过我可以看到她的小臂在微微颤抖着。
后来一起吃了点东西,阿姨开始在房间内踱步。
“我觉得还是要告诉她父亲,毕竟是早晚的事。如果您不方便说可以换我来说。”看透了她在犹豫什么,我便直接点明了话题。
“不…还是我来吧。”
“您放不下心吗?怕他又出事吧。”
“嗯……”
“别担心,等他到了这边的机场或是火车站我可以找人去接他。正好家里人有人去那办事。”
阿姨一愣,随后苦笑道:“不……不用做到这种地步…我…”
“诶,我和她虽然是学姐学妹的关系,但原来可是好朋友。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什么能让我帮到的地方就让我来帮吧,也好让我沉重的心情有所缓解。”
一边说着,一边控制着表情一边控制泪腺分泌并流下了一滴眼泪。
后者看到我的反应后大为感动,感激的看着我,最后也如我所愿的同意了我的说法。
实际上我也在担心…担心她父亲着急忙慌回来的时候又出什么意外。
不过在我用感官窃听阿姨与她丈夫的对话时倒是令我出乎意料:她丈夫的反应非常冷静。也只是简单的交流了情况后便都挂断了电话。
我要了她丈夫的手机号码好一会让小秘书和他联系。之后我在房间的角落里拨通了那个通常并不拨打的号码。
几乎瞬间对面就接了电话。
“老板?”
“嗯。”
“有什么急事吗?!我听着呢!是要紧急签什么协议还是要和哪个公司哪个项目对接?!”
“你冷静一下…”
随后我告诉了她这边的情况和要让她负责的事情。
“嗯……因为您平常很少打电话,还以为是什么急事呢…啊……口误了口误了,这的确是急事。”
“你待会让司机或者你亲自给他打个电话了解下航班信息。”
“明白明白,任务交给我剩下的您放心~”
结果前脚这么说,后脚就听她掩盖不了心中的不满,但也非常小心的挪开了电话嘀咕道:“不过可以直接联系公司的司机啊…这种小事就不要来跟我说了,您不知道把多少工作都丢给我啦。”
可惜我的感官超过人类太多,轻而易举的还是听到了。
而我也知道她实际是很喜欢现在的工作,这样说也不过是开玩笑的性质罢了。
明明现在心情有些沉重但还是忍不住一笑,道:“嗯?我好像听到你说…”
“不!没什么!我一定马上安排,您放心!那…还有什么需要让我去做的吗?”
“还真有,几天之后我会去公司一趟。”
“哇!ok,我一定让大家夹道欢迎!”
“那倒不必,重点是到时候让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的负责人准备好材料向我汇报。之后让各项目组的全体人员都做好准备,我要轮流开会,听明白了吗。”
“是!”
我知道她在我不在时会承受了怎样的压力,最后柔声说道:“辛苦你了。”
软硬其下,是凝聚员工的绝佳方案。
Andromeda之内本就聚集了行业内的精英,大家都是在游戏上有理想和目标的人所以内驱力是有的——甚至我不要求,他们有的人都会自己通宵泡在工作室赶进程。
大家的目标都是一致的,由此自然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并且工作时能和有着同样爱好的人挥洒汗水也是十分幸福的一件事。
但老板在这之中也一定起到了关键作用。
我靠着无可比拟的实力和才情,在大家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帮助与支持便立即能建立起员工内的信任。久而久之,甚至产生了一种他们所说的所谓的领袖魅力。
但,高压的工作环境下展露出的对大家的温柔和善待也非常重要。
如此,公司便一直处于正向循环之内。随着项目的进展员工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就能挑战更加具有挑战性的游戏研发项目。
高完成度高游戏性的作品也建立起了口碑…总之,在这个良好的开头之下,想要扩展其他业务也并不是不可能吧。
我打住了这方面的思考,跟阿姨说这边已经安排好了。随后我们开车再次前往医院了解手术情况。
一路上我观察到阿姨很紧张,心神不宁之间左手的大拇指不停的摩擦着右手的第一骨间背侧肌。
此时雨几乎已经停了,太阳高挂在天空之上。
医院周围的人也比昨晚要多许多。
零钱撞击金属罐的声音越发清晰、黄牛们也比昨晚越发卖力的寻找客户、更多的病人家属聚集在附近…
他们有的三两个一起坐在医院正门附近的灌木丛旁的水泥墩子上,有的则一脸茫然的看着医院开出的化验结果。
其中,我的注意力被一位正在感谢一名医生的几位家属所吸引。
他们正向医生鞠躬,一脸笑意满脸写着幸福和喜悦。而对面的医生自然也为患者的治愈而高兴。
最后,在挥手告别之中——患者与医生,这两位曾共同站在‘疾病’的面前对其发起反抗的战友或是好伙伴告别了彼此。
我想,他们以后也许再也不会相见了,也都不希望再见到彼此吧…
患者不想再生病,医生也希望患者健健康康的。
呵…结果来看挺伤感但达到这个结果的原因竟如此温柔。
就在这时,我的身旁经过了一波看起来就气势汹汹的中年男女,足足有十几个人。
他们大刺刺的朝医院方向快速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