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大理石拼接成的马赛克画上,忧伤的故事和歇斯底里的故事一起上演。
盛装着葡萄酒的杯子被打碎,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玻璃碎片溅开。
红色的液体在地上渗透开,蔓延到墙角,再违反重力向上攀爬,将整个房子都染成血一样粘稠的红色。
“啊啊啊......啊啊啊!!!!!”
仿佛有谁在地狱中被业火烧灼一般,所发出的可怕嚎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许笙站在房子的中间,很木然地感受着这一切。
——推开门吧,反正这一定又是一个梦。自己应该是趴在操作台前睡着了,手上还握着那把刻刀。
许笙走到门前,轻轻拉住被葡萄酒染红的把手。
门咯吱呻吟着被打开,炽热的空气让许笙差点喘不过气来。
大火点亮了那个阴暗的房间,刺鼻的浓烟在火光中堆积,聚集着没法消散。
透过飘忽的火焰,可以看见那个跪在大火中间的青年。
他是个二十岁的东方人,眉宇间和许笙有几分相似。金色的眼睛中涌出癫狂的泪水,在火光中流成一条悲伤的长河。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带走她?”他朝着天花板怒吼着,“高高在上的神啊!!我要把你从那宝座上拉下来啊!!我要用遭人非议来歌颂你啊!!用我的痛苦来给你们当祭品,用我的血来洗干净你们的神像,用我的绝望来建筑你们的神庙啊!!”
每个疯子都有一段辛酸的往事吗?
许笙叹了口气,把视线从那张因疯狂而扭曲的脸移开,突然注意到方大同的怀中抱着什么。
怎么会?
他注视着那个女孩,迟疑地念出她的名字。
“艾......娜?”
那个和艾娜有一样面容的女孩浑身赤裸着躺在方大同的怀里,微微带卷的黑色长发垂到地板上。
她的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搭在苍白的脸上。
在她腹部白皙的皮肤上,有一个鲜红的口子。血液正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如同盛开在雪地中的大片玫瑰花。
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
许笙喘着粗气,慌忙地四下查看,这才发现他错过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从方大同的衣着还有房屋里残存的摆设来看,这里根本不是近现代——准确来说,根本不应该是人类应该跨越的时代。
这是欧洲的中古世纪?
横跨了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那个叫做方大同的男人看起来只衰老了二十多岁?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天使可以活很久的,所以堕天使也有一段长长的旅程啊。”许笙看向自己抬至眼前的手。
一千年的时间里,那个男人经历了多少绝望,那张脸才变得如此沧桑?
大片火焰淹没了许笙的视线,将门外的他连带着门里面的那个世界也一起吞噬。
错综复杂的线条在大火中浮现,洗净了火的痕迹之后,世界只剩下了一片不停旋转着的巨大漩涡,无数的矩阵从何许笙的身边飘过,那些线条映在他的视网膜上,再灼烧在他的大脑皮层之上。
巨量的信息让他不由自主地跪下,整个人都被包裹在可怕的呕吐感中,仿佛旋转的不再是那个漩涡,而是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在围绕着他舞蹈,那些炼金矩阵编成了一个永无停息之时的舞台剧,演员们思索着,嘲笑着,大哭着,向前不停走着,抬头望着这个世界,然后说出不被人所相信的真理。
最终世界安静了——这正是许笙想要的。
他昏沉地闭上了眼睛,脑中的一切波澜都平静如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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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在许笙的脸上,照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嗷呜!”
许笙刚转了一下头,就觉得头痛欲裂。
他不经意间看到了操作台上的金属板,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十多张铜黄色的金属板表面全部被烧得一片焦黑,上面还残留着一些依稀的刻痕。
“发生了......什么?”许笙喃喃道。
查尔斯郁闷的声音从许笙身后传来:“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许笙把椅子转过来,头一眼就看见了查尔斯那张百思不得其解表情的脸。
“师兄,简明扼要一点,铺垫就不用了,说重点!”许笙一把抓住查尔斯的肩膀,“昨晚怎么了?”
“十几张金属板上全部被你刻满了炼金矩阵。老实交代,什么鬼——”
“昨晚我一直在睡觉,鬼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许笙摇起了查尔斯的身子,“能否用最简单的话告诉我现在的状况?”
“呐,你自己看吧。”查尔斯挣脱了许笙的手,从他的眼前闪开,“你炼成的灵魂。”
还是那张该死的床和旁边该死的床头柜,该死的吊灯仍然在提供着稳定的光源。
艾娜穿着裹着白色的被子,仍然坐在床头的一角,床头柜上摆着的头孢分散片和感冒药还是没有吃。
只是那个缩在艾娜怀里的蓝毛小萝莉是怎么回事啊?艾娜为什么还用一种母性光辉的眼神看着她?
“喂,小鬼,把头转过来。”查尔斯招呼了一声。
小女孩回过头来——只有动漫里才会有的蓝发看起来却有种虚幻的美,而那对血红色的红瞳则让许笙意识到了某种很可怕的事实。
面无表情却又继承了艾娜很多面部特征的小鬼,立着那束蓝色的呆毛,凝视了许笙好久。
她歪着头,轻声说道:“信息采集。解析。逻辑分析。得出结论——”
接着停顿片刻。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