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仓顶着巨大的水压,飞速下沉。
“嘿,老兄,今天你这是第几次了啊?”许笙拍了拍冰冷的仓壁,“今天忙上忙下的,你不累吗?有没有感觉背掏空?”
潜水仓不会回答他。
想想还真是搞笑啊,身为一个话唠设定的角色,自己竟然要无聊到对着潜水仓发牢骚。
自己一个人去作死就行了,没有必要拉上别的人一起。
况且作为一个行事有条理的人,许笙把后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检查船上的每一个人,看有没有皮外伤。”他临走前是这样吩咐可汗的,“虽然上一批船员都被锁了起来,但是依然不能掉以轻心,这艘船上每个人都有被感染的嫌疑。”
“但是......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种诡异的生物依靠释放生物酸腐蚀皮肤进入人体,伤口就是被感染的证据,”他当时就那么头也不回地像个孤单英魂一样走进潜水仓,“保重了诸位!等我回来!”
当时似乎还有几个实习船员哭得稀里哗啦,真不知道这种智障的场景哪里感人了。
许笙现在都想抽自己一耳光,干嘛要为了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把性命也赔上去。
光线逐渐变暗,最后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舷窗旁一片可怜的区域能够看清。
一个亮点出现在了许笙的视野中——那大概是一只灯笼鱼。
小时候在生物百科全书上看见这种东西总是吓得发抖——丑陋的外形,血盆大口,还有抗高压这种开挂一般的体质。
在许笙的想象中,那应该是深海的霸主,就和每一个男孩都想象过的“床下的怪兽”一样,是一种无从得知的强大势力,就和哥斯拉一样,一上岸就可以烧掉一座城。
后来才发现,所谓的深海霸主只有一个高尔夫球那么大——有可能还要更小一些,比如乒乓球的尺寸。
潜水仓震动了一下,这代表着潜水仓已经与马里亚纳号对接完成。
许笙无奈地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背包里的弹药。
“开始干活了啊,孤胆英豪。”
许笙刚踏出潜水仓,舱门就再度封闭,一阵轻微的震动从地板传导来。按照计划,潜水仓被以最快速度回收了,以免从深海再度带上来那种可怕的生物。
“可汗那家伙,效率真是很高啊。”许笙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像只丧家犬一样跪倒在地上。
“妈妈啊让我回去好不好!!我已经有点害怕了啊......搞错没有啊,为什么我一定要来这个鬼地方?到底是为什么啊?”
这个问题却让他本人浑身一震。
是啊,他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呢?
为了确认托勒密暂停时间的能力,所以到马里亚纳号上来?
不对,不是这个理由。这种破事他当然会很好奇,但现在小命不保的紧要关头,他为什么要来关注这点破事呢?
他的意识似乎受到了刻意的引导,有什么扭曲了他的逻辑,只是为了让他想到重要的事情。
他一定错过了某些要命的事情。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他望着前方深邃的甬道,苦恼地思考着。
这件事情一定很重要,比死守射电望远镜更加重要。
前方的甬道中吹来带着一点血腥味的冷风,让他的全身神经一下子绷紧起来。
许笙从背包中抽出一把冲锋枪和一把大口径手枪,一手一把,严阵以待。
“才一见面,就用手枪指着我......真是过分啊。”黑色连衣裙的黑发少女从黑暗中一点点走出来,那双金黄色的眼睛中有股淡淡的忧郁。
“你......你......”许笙哽住了,“你——”
“许笙,怎么了?是我啊,诺亚。”少女走到了许笙的跟前,就如同一幅美丽绝伦的话一点点揭开画布,然后将光彩昭示人间。
“你......你应该只是......我的一个梦而已......这......不可能?”许笙扣紧扳机。
“不对。”少女那张和许笙仿佛是孪生兄妹的脸上,露出了倔强的肯定,“我是真实存在的,这不是梦。我真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和你一样,就和每个努力活下去的人一样。”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的心脏......你的心脏......应该被那颗炸弹......”
少女挡着措不及防的许笙撕拉一下拉开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了她艺术品一般的胸部。
“它在这里哦,完好无损的。”少女露出腼腆的微笑,“你可以来摸一下,这是真的。”
“不对......不对!!!”许笙的左手一阵无力,那把冲锋枪滑落到地上。他倒退几步,用左手扶住额头,“你没有死......我们一起逃了出去......等等?不对......不对......你的存在......你明明好好地躺在老狐狸那里——”
少女歪头:“嗯?你怎么了?”
许笙颤抖着抬起头来,那是一张愤怒到狰狞的面孔。
他举起右手的大口径手枪,对准两米外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黑色连衣裙少女。
然后怒吼:“马勒戈壁的告诉我,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