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2月19日,纽约市一个晴朗的上午。
证券交易的显示屏上红色与绿色相互交织,推特和博客已经编成了巨大的网。
涌动的暗流已经在市民不知情的情况下笼罩了整个政府,几股势力斗得你死我活。
“【天行者】卫星被人调动了,”FBI的探员焦急地朝同事们喊着,“目标是郊区的一座烂尾楼!”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目标不是市中区就行了。”老搜查官猛拍桌子,“进行紧急媒体管制。不管政府最后由谁来接管,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都是阻止难民暴乱!A组到Z组都给老子动起来,把向难民广播的所有电台都摧毁!”
“难民们现在都等着那个什么......难民解放战线跟政府谈判呢,”探员犹豫了一下,“要不象征性地和那群人谈谈?”
“怎么谈?让我们去和哈萨维那群杀人不眨眼的特种兵谈么?”老搜查官掏出手帕擦了一下额头,“超能力者部队那群人怎么了?他们卷入政变没有?是哪一方?”
“报告长官,他们目前仍处于中立观望状态,”探员调出资料,“哈萨维派和美联储派都承诺给他们足够的好处,加上反超能力者武器的储量相当惊人,超能力者部队目前仍然处于举棋不定的情势。”
这个国家的表面仍然是一片平静,但其下却已经是刀山火海。赌徒们押上自己的筹码,在轮盘上扔下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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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域【进化的吊桥】之中。
红瞳青年凝视着远处的克伦威尔,还有他的【军队】。
年轻的手握住铁灰色的长剑剑柄,一个个炼金矩阵活了过来。
兽潮从各个角落袭来,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朝着结界主人标记的方向涌来。
鲲鹏一般的巨大怪物扑腾着翅膀俯冲而下,山一样庞大的四脚兽起身扑来。
地底的版块冲撞在此静止,空气的流动被强制地改变。
许笙站在山顶上,手中拽着艾娜的本体——长剑【观星者】。
奔腾的脚步声无始无终,在广阔的天地间回荡。如同成吉思汗的骑兵部队朝着一座孤零零的山包冲去,任何阻碍在这面前都理所当然会粉身碎骨。
“要上了哦,艾娜。”
许笙将【观星者】高高举起,炼金矩阵嗡鸣着开始飞速地变换着形状,运行着艾娜储存的无数个程式,红色的线条于铁灰色的剑身上描绘。
从未出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红色的光弧从剑身蔓延到许笙的右臂上,画出与剑上相同的刻线。
黑色的羽毛漫天飞扬,漆黑的翅膀在他的背后展开。
“新年快乐,孩子们。”
【观星者】轻飘飘地朝着空气砍下。
世界剧烈地震动着,那些冲锋的【骑兵】被蛮横的力量冲散。怪物们呜咽着翻飞起来,像昆虫被风给吹飞。
烈风将现实与虚幻的界限撕裂,死亡与生存的大门也在这一瞬间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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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域【进化的吊桥】之外,荒地的一堵断壁残垣之后。
盘旋而过的无人机在一阵呜咽后掉落在了地面上,砸起了一阵烟尘。
许笙把微波发送装置小心地摆放好。他将背包扔在地上,从包里掏出他的手机。
头顶上的云层呈现波纹状向四处散开,露出了中间的巨大空洞——很显然,那是天行者卫星给天空所留下的伤痕。
“大概就是这里了,”许笙瞟了眼测量仪器上的数值,如同地震波一样的波形在上面急促不安的闪动,“【进化的吊桥】。”
领域将现实中的事物拉进一个虚构的空间之中,但那个空间任然凭依着现实世界而存在。
“克伦威尔拉出来的那支部队携带了红外线自动制导装置。他们不会发现你吧?”屏幕上的蓝发少女问道。
许笙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捆连接着发电机的电线,用嘴将胶条咬开:“不会。我在军火商那里搞到了一张磁卡,军队内部使用的。知道装置扫描到你的时候,会将你添加进【SAFE】名单。”
“如果有人在手动扫描呢?”
“那就听天由命了,”许笙费了好大力气终于扯开了胶条,“所以兵贵神速。”
电线铺在荒地上,很快就形成了一片纵横交错的复杂图形。
这个时间的【许笙】处在另外一个世界,要想跨墙壁启动他脑海中种下的“思想”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因此,要想与墙壁的另一边联系,就必须打破墙壁。
跨越了几十天再度回到这里的许笙,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去启动一个大型的破界矩阵——但是加上一些现代科技的辅助设备就行了。
许笙将电线的末端的胶皮剪掉,把铜线捆在自己手上。
“启动发电机。”
一股巨力险些让他昏厥过去。过硬的意识让他扛下来接下来的剧痛,他拼命在脑海中回想炼金术的使用。
“矩阵正常。”
许笙站起身,将触电的两手努力张开,掌心正对正在燃着点火花的电线。蓝色的光在荒地上画出,空间的规则正在火焰之中扭曲。
——诺亚,我会拯救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被电光打出了一条裂痕,发电机也终于在满负荷中冒着黑暗停下。
腥臭味灌进了许笙的鼻子。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了屠宰场般的血色世界。
——那一定就是这里了。
尸山血海中,红色的光芒逐渐吞噬一切。背生黑色翅膀的堕天使持着一把红色的长剑,那剑上有来自地狱的火与闪电。
无数的腐肉和可怕的生物迎着那闪电冲上去,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许笙凝视着那只堕天使,表情决绝的深处右手,准备启动埋在过去自己思想中的矩阵。
但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搞得许笙很不知所措。但他也很快意识到这是为什么——
因为那只堕天使也在凝视自己。
来自两个时间的同一个人相互凝视着。
“你——是——谁?”他的嘴唇张合着,表情很是震惊和困惑。
恐惧的漩涡撕裂了许笙的最后一丝理智,将他一下子推倒在地。
——永远不要和过去的自己想见,永远不要。
蓝发少女的话在他耳边响起:“虽然没有经历过,但和过去的自己想见一定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
玻璃碎裂的声音轰然响起,进化的吊桥变成无视飘落的玻璃碎片。
黑色的裂缝不断延伸开,吞噬掉了定格的世界和那些飘落的玻璃片。
克伦威尔的身影消失在了黑色的裂缝中,他惊恐的表情也成为了他的遗像。
黑翼的堕天使呆呆地看着许笙,看起来还有很多话要说——但他说不了了。
许笙也没有心情去理会那个过去的自己了。
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那些碎裂声像诅咒一样将他的心脏钉穿在十字架上,将所有的希望和期盼都粉碎殆尽。
他用这双本来应该拯救希望的手,毁掉了希望本身。
他算到过所有的可能,却没有算到这最可笑的所谓真相。
生物课有一个很经典的案例:将一群毛毛虫摆成圈,它们会一直跟着前面的同类前行,直到饿死为止。它们永远绕不出圆环,只能凭着本能在环中挣扎。
很不巧的,我们有时就是那些可怜又可悲的毛毛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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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铁轨撞出了可怕的声音,被扭成莫比乌斯环的轨道狰狞地呜咽着。
旅人在上面艰难前行,却永远走不出去。
什么都没有改变。
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