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淹没在大楼中间的东正教教堂,塔尖掠过了今天的第一缕晨光。
街道上行人不是很多,现在是节假日,人们大都回到了乡下的长辈家中。
慕容苍上半身穿着黑色的皮衣,左胸的位置有一个很小的郁金香标志——那是慕容家的家徽,据说是洋务运动时期派到荷兰去留学的一位老前辈设计的。
“今天凌晨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艾珅沉吟片刻:“来者是一名很正统的炼金术士,携带有【散华】矩阵。”
“【散华】?”
“一种新式炼金矩阵,效果类似于沉默,但只有半尺之内才有效,效果随距离增大成数量级衰减。”
“除此之外呢?”
“没有任何头绪。”艾珅将手机递给慕容苍,“另外,和我们接头的小组失去联络了。”
两人没再说话,但是心中的想法却是高度地有默契。
艾珅的注册身份为“学者”,大概被暗杀者当成了辅助人员的角色,所以暗杀者将目标锁定在了慕容苍身上,即使学者出于习惯使用炼金术反击,【散华】也能在远程攻击到达近距离时将攻击无效化。
也是艾珅运气好,他当时随手抄起一把铭刻有炼金矩阵的双管猎枪,上面携带的炼金术虽然被无效化了,但是弹头的动能却将暗杀者的头颅粉碎。
与艾珅接头的小组怕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们此刻多半已经遇难。
“无论怎样,先给上头通报一声吧,我们要去会会参战的前辈们了。”慕容苍摆了摆手,继续大踏步向面前的教堂走去。
艾珅忙跟上去。两人在走上台阶的一瞬间,却觉得世界突然安静了许多。
慕容苍把手按在门板上,却按了个空。他的手诡异地穿过了那个门板,另一边仍然是空无一物。
“光学伪装和感官过滤器,”艾珅感叹,“如此精度的可以称之为大手笔了。”
穿过虚无的光幕,前面的才是真正的门。
骨瘦如柴的老人在门边坐着,有气无力地打着盹,仿佛很快就会一口气接不上来死掉。
慕容苍一把推开了陈旧的木门,那个老人却发话了:“慕容家的小姑娘......如今也这么大了......嘻嘻,很好......”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很大。
艾珅瞟了他一眼,然后跟着慕容苍走进了教堂。
这根本不是个教堂,而是一个巨大的酒馆。
来自四面八方的炼金术士们在这里碰面,其中有的穿着苏格兰风格的铠甲,还有的**上身露出无数纹身,也有什么都没穿的——
艾珅看见一个年轻的日本女人**着身子,向酒保要酒喝。周围一群男人不怀好意地偷窥着她完美的曲线。
一张手搭在艾珅的肩膀上,把他往后狠狠拉了一把。
“看什么看!”慕容苍凶恶地呵斥,“给我专心点!”
很难想象,这栋建筑里是如此的喧闹,在外面却是一点声音也听不见。制作一个如此巨大的感官过滤器,还不如花些钱买好点的隔音材料。
慕容苍挑选了一个僻静的座位坐下,把下巴枕在手上,无聊地望着远处的喧闹。
艾珅握住手中的大口径手枪,密切关注着周围的每一个变动。
“原来你还没死啊,”一个老人拍着另外一个老人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埋在切尔诺贝利了!”
“哪里哪里,”另一个老人声音却是很冰冷,“拜你的暗算所赐,我在高强度辐射下躺了一天一夜,身体好加上运气好,只得了直肠癌。”
“那等战争开始了,我们再来清算我们的恩怨吧。”老人阴阴一笑,“提前动手的人,可是会被检查者判处极刑的。”
“那是自然。我会把你的大脑皮层剥下来,装到**的头上。割下你的头颅,然后把它拿来当夜壶。”
艾珅听得有些恶心,转过头来看另一边。
“方大同!”一个断臂的中年人踩着桌子咆哮,“你他娘的在哪里?十三年前你砍下我的右手,现在我要你留下两只手!”
人群顿时开始议论纷纷,当年大名鼎鼎的开膛手消失了十三年,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只是隐姓埋名。
“你要找的人在这里!”一个充满着朝气的声音在嘈杂的议论中却意外地清晰,“贱民,他可是吾册封的上下埃及大元帅,岂是你想动就能动的?”
艾珅看得目瞪口呆。
说话的人正是昨晚在郊区公路上遇见的埃及少女,她今天换上了蓝色的连衣裙,一头白色的长发在黑色皮肤的衬托下更加雪白。
穿着白袍的克伦威尔医生也站起来,笑着劝阻:“大家不要每天都打打杀杀的,这样多不好,这样,我请客,杯酒泯恩仇,怎么样?”
叫做方大同的男人拉住少女,很无奈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早知道就不把你带回酒店了......”
“方大同?”
这个名字并不如雷贯耳,众人们大都疑惑地在脑海中回忆,想着究竟是他们认识的哪一个怪物能将开膛手伤成这样。
“贤者之石什么的,我毫无兴趣!”开膛手怒吼,“我本来就是来与你同归于尽的!”
白色的丝状气流开始卷集到开膛手的左手上,莫名的压力让整个酒馆都安静下来。
“那我就自当奉陪到底。”方大同金色的眼睛黯淡又懒散无比,“看看这十三年你的三流炼金术和四流的格斗术又进步了多少。”
整张桌子的人刷地散开,只剩下方大同、克伦威尔还有埃及少女。
埃及少女不屑地站起来,伸出右手的食指,点向开膛手:“贱民,你在吾面前指指点点是要干什么啊?”
“滚开!我不想伤及无辜!我的目标只有那个混账!”开膛手做出一个前扑架势,“如果你定要阻拦的话,我就连你一起杀了!”
“杀吾?”埃及少女嘴角一撇,眼神却锐利起来,白色长发在强气流下四散飘舞,“贱民,希望你记住马努肯特这个名字,因为是她送你上路的。”
开膛手怒吼一声向前冲去,却被一个从不知何处飞来的板凳给砸开,翻滚到人群中滚了十几米远才停下。
“谁?哪个龟儿子暗算老子?”他在哄堂大笑声中跳起来,恼羞成怒地大骂。
一名年老的黑人武士颤巍巍地站起来,叹息道:“若不是我救了你,你现在已经死了......”
“死?”开膛手指着老武士的鼻子大骂,“你他娘个龟儿子的!我会被那种女娃娃......弄死吗?”
黑人武士没有再理会开膛手,而是从人群中走过一张张酒桌,走到了埃及少女的旁边,然后嘭地一声下跪。
“虽然愚臣并未生于您的时代,但愚臣家族的每个人都是听着上古时代的传说长大。”他很虔诚地把头磕到了地上,“愚臣拜见马努肯特王妃,恳求您不要现在大开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