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做“血”。
我不大清楚这个名字于我到底有什么深层含义,但是这个名字在降临到我身上的第一天,就永远烙印在了我的灵魂深处。
也许那就是叫做命运的东西吧,它就是如此奇特。
我也曾好奇,我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些事情一定要我做?
“因为那就是命运啊。”
叫做将军的男人这样告诉我。
他的话对我来说就是一切。他的话就是《圣经》——他说要有光,那太阳就会从黑暗里升起;他说没有光,那就像后羿一样把太阳都射下来。
他给了我生存的意义以及存在的价值。我或许就是他的棋子,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但我不在乎。
因为将军本人也是他自己的棋子。
他不是在和人下棋,他是在和天下棋。
想象这样一副纵横的棋局,一个男人以平凡的身体对抗整个世界,最后把自己也填了进去。
何等壮阔,何等悲寥!
我的存在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将军向我展示了我原本的结局。作为一个城市垃圾,在贫民窟里腐烂掉——没人记得,没人在意,或许不曾有人知道。
但是将军赋予了我新的存在意义——既然原本的存在无意义,那我实现存在意义的办法就是为将军完成这壮阔的棋局。
我就是“血”——人如其名。
如你所见,这次的炼金术战争是次彻头彻尾的骗局。
我也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傻子会相信这个神话,但他们都来了,他们选择相信一个骗局,相信从祖上流传下来的使命。
我选择忽略这个问题。
或许这是命运吧,没人可以逃避的魔咒。
我需要做的,就是确保程序的正常运行。
程序的内部比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要快很多,因此任何一个突发情况都会在严重到一定程度后才能被我知晓。
效率低下的程序在变幻莫测的情况面前永远是无力的,但人在变化面前却能找到出路。
守夜人的镜子本质上是个传送门,而当传送门碎裂成无数后,守夜人的镜骑士们就无法通过。
但是,我可以。
我从碎裂的电脑屏幕中涌出,像猫捉老鼠一样追逐着那几个弱小的混孩子。我构想着他们的死相,并思考着应该如何达成这一切。
当然,毫无波折是没有趣味的,那个落单的紫发女孩被他的同班救下时,其实我的内心却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兴奋。
猎手会享受捕捉的趣味。
很好,好极了。我没费多少力气就突破了肉团组成的无聊屏障,一直追逐着那些小白兔直到空无一人的大道上。
我最享受的时刻,就是从血液凝为人形的时刻。我享受那个奇妙的过程,更享受对方惊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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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狂潮从大楼中溢出,停在了气喘吁吁的几人面前。
血逆着重力向上流动,然后凝结成一个人形。
那应该是一张很平凡的脸——但在这样的血色之下却邪恶而可怖。就算是耶稣基督的脸在这里,也会显得像魔鬼。
“跑啊,你们为什么不跑了?”【血】问道。
“你处于液态,能高速移动。”艾珅把狙击枪的枪口对准血液人形的脑袋,“这附近的小巷地势复杂,适合逃跑,但无处不在的下水道使你永远能在我们前面。”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理由。莫奈伤势未痊愈,负责跑路,这边由他们三个拖时间。
“来吧,告诉我,你想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慕容苍食指指出,苍蓝色的电光驱动炼金术发动,红色的血在低温下迅速结晶。
铭刻矩阵的子弹飞速穿出,将血液凝成的头打得粉碎。冰晶四散,但它们融化后又很快汇聚在一起。
血液重新盘旋,再度扭成了一个头型。
无数飘着腐臭气息的丑陋怪物朝那团血液袭去,但却没受什么阻力就拍到了地面上,近吨重的水泥板碎石四溅。
紧接着,不远处的克伦威尔脸色一变,仿佛被什么人掐住喉咙。
“哦?你叫克伦威尔来着,”血不慌不忙地说道,“有人对你很感兴趣,决定见见你。”
“住手!你要干什么?”
慕容苍的抬手动作却被神经系统中穿出的震颤打断了,紧接是整个身体的麻木。
血液突然寒光一闪。那摊血刹那间延伸到克伦威尔脚下,如同镜子一样照出克伦威尔苍白而怨恨的脸。
他连惨叫都没发出就沉入了血液之中。
镜子的骑士,无处不在。
慕容苍震惊之余把目光投向了艾珅,艾珅也处于和她一样的处境,两人都只能用眼神拼命交流。
“菜鸟啊,你们意识到了下水道的存在,却没有做成更多防备。”血阴笑。
血液从下水道处流出了几米,然后汇集在了艾珅和慕容苍脚下。
“我记得,有个很古老的邪术叫血咒。”血伸出无名指,脸上的表情愈加有趣,“可以让对象执行自己的命令,但一般会把对象烧成白痴。”
慕容苍拼命咬牙,额头渗出汗珠。她脚下那团血燃烧着,从中涌出的血咒束缚着她的灵魂,让她的右手不自觉地按到了艾珅胸前。
艾珅死死盯着那只白皙的手,他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结局。
“来吧,让我看看,血液结晶后会怎样刺破心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