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发的女孩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呆望着远处的高加索山。
昨晚的战斗没过多久,现在只是早晨。
克伦威尔披上白大褂,递给紫发女孩一支烟:“抽不抽?”
紫发女孩看了他一眼,很沉默地接过了烟,用火柴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很出乎艾珅的意料,这个身体狠狠呛了一大口,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是抽过烟的,但是抽得不多。即使抽得不多,但他也不至于呛成这样。
问题是,叫做慕容苍的女孩没有抽过烟。
那半截燃烧着的烟头掉到黄土地上,只剩下袅袅白烟。
“节哀。”克伦威尔拍了拍紫发女孩的肩膀。
“这个纱布裹着真的很闷。”艾珅把手搭在纱布上,“我能把它揭掉吗?”
他仍然不习惯用这个声音说话。
“你愿意的话当然可以,”克伦威尔把掉在地上的烟踩灭,“我把你的脑子塞进去就是从这个位置开的口,缝合伤口用的是我花园里可爱的小虫子们。有没有感受到伤口处的蠕动?”
艾珅一阵恶寒。紫发的女孩一阵干呕,本来就没血色的脸上多了几分苍白。
“别紧张,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
“我……”紫发的女孩深呼吸了好久,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
“那家伙相貌真的很漂亮,”克伦威尔淡淡一笑,“你可以捏一下她的胸,或者做些更深入的事情,反正我这里提供各种各样的触手,任何尺寸都有——她好像还是个处女……”
紫发女孩冷冷看了他一眼,克伦威尔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可怜人,你什么都不懂。”紫发女孩把头埋到了两膝之间,把脸贴在冰凉的大腿上。
这是她用的香水的味道,腿上的是某种法国产的护肤品,名字有三十多个字母长。
每一个证明她存在的证据,都如此鲜活地存在。但这一切证明的背后,都是让艾珅绝望的事实——
代替那个女孩活着的,是叫做艾珅的男人。
他活在她的躯壳里。他仍不习惯胸前沉甸甸的感觉,也不习惯这个轻盈的骨架。
他只是看着水洼,每次都要花很长时间才能认识到那就是他艾珅。
“克伦威尔,”他尽量用柔和的声音问道,“守夜人不会突然冒出来吧?”
声音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了下。慕容苍平时的声音都是冷静而刚强,这么柔和的语气都是在和艾珅独处时才会吐露。
“我都说了,我吞掉了守夜人的传送系统,”克伦威尔的声音更虚弱了,“现在还在消化,而且还很消化不良。”
“所以说,如果敌人找上门,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
“你可以这么理解。”克伦威尔坐在紫发女孩身边,又点了一根烟,“守夜人在系统里展开的网已经瘫痪了,我们就这么躲着,运气好能等到程序崩溃。”
“那真是不错。”紫发女孩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板凳上坐起,“有其他衣服吗?”
“这件穿着不好?”
“换件中性点的衣服更好。这件连衣裙,”紫发女孩声音一冷,“是你本人的恶趣味吧?”
他在克伦威尔惋惜的啧啧声中走回屋里。
椅子上还搭着慕容苍平时穿的那件风衣,皮质在屋外的阳光照耀下闪着奇异的光泽。
他犹豫了很久,才闭着眼睛脱掉了连衣裙。
内裤反正就那样,没换的必要。胸部真的很沉,没胸罩的话大概真的会被压断气。
折腾了很久,艾珅才胆怯地睁开眼睛。
镜子里的就是他平时认识的那个慕容苍,蹬着皮靴,穿着紧身风衣,只是眼神有点怯懦。
克伦威尔走进屋来,笑着问:“换好了吗,慕容苍小朋友。”
“你有病吧?”
“别这么说吧,我只是来巡乐子,”克伦威尔打了个哈哈,“说穿了,调戏你。”
身着风衣的紫发女孩咬着牙,脸色难看起来。
“废话就少说了,”紫发女孩夺门而出,“准备转移吧,这里没法待长久了。”
“你就和块木头一样。”克伦威尔从包里掏出汽车钥匙,“我开车吧,你的身体正在迅速死去,不能更多耗费体力了。”
紫发女孩只是默默点头,然后走到了门外的汽车旁。
他看着外面的道路上扬起一阵尘土,一辆电瓶车摇晃着停在了麦田旁。
灰头土脸的莫奈从电瓶车上走下,看了眼紫发女孩。
“艾珅呢?没和你在一起?”
紫发女孩不语。
“算了,我只是说一声。”莫奈又坐回电瓶车上,“我真是受够了。我老婆孩子还在等我回家,所以我决定脱离你们的团体,远离你们这伙扫把星。反正我也没什么用。”
“哦。”紫发女孩冷漠地回答。
“侠客精神什么的,都去放屁。”莫奈骑上电瓶车,绝尘而去,“祝你好运。后会无期。我走了。”
电瓶车发动,两边的麦田在风中摇摆。
紫发女孩目送着他远去,从屋里出来的克伦威尔也看见了远处小小的背影。
“又少了个伤员,那也不错。”克伦威尔跳上车,发动了引擎,“来,走吧。”
艾珅坐上车,克伦威尔从表盘旁丢过来一盒药:“接着。”
“这是什么?”
“盘尼西林。”克伦威尔叼着半支没点燃的烟,“在免疫系统崩溃的情况下,你需要吞抗生素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