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伟大的文学家周树人先生曾经说过,背住常用的电话号码是一个现代人的基本素养。
爱因斯坦曾经表示赞同。
嗯,就是这样,但许笙是很显然记不住的。
没有带手机,没带够零钱,又记不住靠山的电话号码——唯一能背到的千羽的电话号码又关机。
情况就显而易见十分尴尬了。
老板娘操着四川口音问道:“先人板板的,剩下的钱你准备怎么办呢?”
凯瑟琳真是个现实的孩子,把AA制贯彻到了极致——她十分真诚地付了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半留给许笙。
在陪酒和洗盘子之间,许笙最终还是选择了洗盘子。
在用血汗钱付完了一半火锅钱后,许笙终于步履蹒跚地走出了火锅店。
“果然现代人失去了手机,就退化成了猿人啊......”
岂止猿人,直接退化成单细胞生物吧。
天已经很晚了,这种小街上的店很多都已经打烊,平日里拥堵的大街也变得很安静。
一轮残月挂在天上,地上灯火点点。
家里怎么样了?艾娜会想他吗?千羽在做什么?
噢不,康斯坦丁肯定会料理好一切的。虽然许笙不喜欢这个男人,但不得不承认他很靠谱——尤其在主持家政这一方面。
以后他如果退休了,可以去大户人家里当管家。
该死的,天这么晚了。
许笙穿过一个一个的路口,却在岔道上停下了。
“道路封闭施工......请绕道?”
他透过围栏看到了被挖到惨不忍睹的道路,土堆被之前的雨灌成了泥浆沼泽。
那就只能走小路了,条条大路通罗马。
他哼着小曲在巷子里漫步,路过有灯的地方还可以欣赏涂鸦艺术家的作品。
他好像听到了《卡门》,那调子熟悉又优美。
真是个美好的夜晚啊——
但前面那坨黑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许笙僵在原地。
他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正停止切割地上的一个很大的物体,有什么液体正在从那个物体里流出。
危险的信号一瞬间打开了他的超感官系统,他能清晰地分析出那些液体是血!
地上的那个【物体】是个魁梧的光头男人。他穿着西装,已经离体的手臂上有个刺青。
——那是炼金学会的会徽!
“饶了我......饶了我......”那个男人还没死。他被削成人棍的躯干还在喷出血液,挣扎着,“啊......对不起......”
《卡门》兀自放着,夹杂着那个男人越来越微弱的哭号。
然后,他的什么内脏被取了出来,一点哭声也没有了。
黑影和许笙几乎同时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
双方僵持不下,就像西部片里准备拔枪对射的牛仔,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不是这样——双方都在害怕着对方。
那就先下手为强,跑路要紧。
许笙猛地抽出金属牌,朝黑影扔去。与此同时,他向后跃去,身体几近弯成弓形向后仰。
【彼岸花】的高温在狭窄的小巷中迸发。但同时,一种极度的痛觉在许笙的手上形成了。
“啊啊啊啊啊!!!”
他捂着右手的断口,跌跌撞撞向小巷外面跑。
右手并非被切割下来了——而是整片空间的所有物质被某种力量消除了,短暂的时间内只留下了纯净的黑色。
在他手消失的那一瞬间,许笙感受到了四周的空气都在向那个小小的立方涌动。
怪不得就连师傅那种怪物都对这只怪物感到头疼了,这根本就是bug级的存在。
别说抱住手了,今天能不能保住命都是问题。
逃跑之中,许笙放弃了用视觉去观察后方的情况。
他用异于常人的听觉勾勒出整片地区的图景——
那个黑色的影子在地狱的烈火中站立起来,癫狂地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许笙不禁回头看了,但他很快后悔了这个决定。
某种难以描述的恐惧让他近乎窒息。
黑影没有追上来,而是消失在了烈火之中。
也就是说,它放弃追杀许笙了。
《卡门》的乐声渐渐远去,周围近乎无穷无尽的砖墙也来到了尽头。
许笙扶着墙壁,跪倒在了宽广的大路之前。这是条繁忙的主道,现在依然是人山人海。
他近乎没命地深呼吸着,想要让自己如同跑车引擎一样轰鸣着的心脏平复。
他后悔自己回头了。
——因为他看见黑影的背后展开了一对破败的黑色骨翼,骨翼轻轻震动着,如同在敲响地狱的丧钟。
他用已经再生了的右手擦了把汗,在人群中一瘸一拐地没命地跑着。
他不知道那个怪物在那里,但他想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了,但只要跑着,他就可以感觉自己在逃跑,逃跑得越远越好。
那只怪物是什么......那个炼金学会的成员又为什么会被杀?
那双翅膀是什么?
许笙很肯定自己见过那对翅膀,那是在纽约。他在倒影中见过——只不过当时那对翅膀是在自己身后的。
狰狞而扭曲,就像是地狱的魔鬼那样。
他的脑袋疼地要命,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壳而出。
苍老的声音突然从街角传来:“晚上好啊,老弟,今天的月色真美。”
许笙停下脚步。人群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行地散开,他们面无表情地停止手中的工作,朝两边散去。
他的正前方只剩一个孤独的大衣老人。
“你是谁?”
“许笙,我们见过面的。”老人戴着礼帽,礼帽的边缘借着影子挡住了他的脸,“但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将死之人。”
谁?
“我可以说我们不认识吗......”
等等。
“如果是说你熟悉的那个名字的话,我的同型号有千千万万个。”老人摘下礼帽,那张熟悉面庞好像穿越了几十年的岁月,“我叫查尔斯·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