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2.
1.
Action。
闪着雪花的录像带。
仙人掌，公路，沙漠，小屋，以及牛仔。
“今天也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呢，就快要到前面的小镇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西部找到加油站是很困难的事。”
妈的。
真有既视感。
就像那些闪着雪花的美国公路片，西部牛仔们坐在卡车里看着周围的景色。
“我开得还算快吧？”
查尔斯开着越野车，在几乎快要荒芜的道路上前行。
“谢谢，如果下次要启动低空飞行程式的话，记得先提前给一份提示。”
许笙捂着头抱怨。
据说这条公路在大灾变事件以前曾经是一条繁忙的主干道，可以称之为交通大动脉的那种等级。
现在则是荒草丛生，遍布着灰尘与藤蔓的道路上偶尔还可以看见几只小动物。
“道路通往西部。”查尔斯扶住方向盘，向前开着，“在大灾变以前也是个很美丽的地方。”
“比如？”
“大熊猫知道吧？现在被森林覆盖的那个四川盆地，以前生活着很多大熊猫。”
那大概也会有很多竹子了，那种大家伙每天吃掉的竹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现在残存的熊猫都在沿海地带的养育中心里，每年都会借到很多国家去，但本国人却没多大机会目睹。
“对了，后排那家伙——”
躺着的正切。
和一头猪一样。
抱歉这么去形容一为尊贵的天使，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
无意识地躺在后排座位，发出急促而不安的呼吸声。
“从这里到那个什么大天使之殿有多远呢？”
“没人知道它具体在哪里。”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的森林。
张牙舞爪的森林切断了道路，指示高速公路出口的界碑上已经爬满了苔藓。
政府早先在这里拉过一条警戒线，后来发现完全没有必要，所以也没有怎么维护了。
许笙走下吉普车，踱步到高速公路——或者说高速公路遗址的尽头。
破烂的黄色警戒线被埋在土里，和那段历史和死者的遗骸一起被封存在这里。
“既然不知道那鬼地方在哪里……”许笙仰望漆黑的夜空，“那我们为何要到这里来呢？”
后面很远处依稀可以看见被染红的天空。那时属于都市的光污染。
“因为从这里开始，我们就进入天使的监控区域了。”查尔斯打开后排车门，公主抱式地搂起正切，走到许笙身边，“在监控区域内，它们可以使用一种极为先进的传送矩阵进行瞬间移动。”
“为什么不把监控范围设置大一点呢？”
“炼金学会不允许，人类也不会允许。”查尔斯耸耸肩，“这是种善意的举动吧，现在看来却有点碍事。”
“你就这样抱着那个天使，没有事吧……”
正切如同一只猫一样发抖着。
啊，这样看着的话那个冰冷的女人还有点可爱。
“我想她是不会介意的。”查尔斯抬头望向天空，“诶，你看。”
许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一个闪耀的白色旋涡正在他们头上汇聚，符文形式的炼金矩阵在不停地以光线的形式逸散。
“可能会有一点晕。”查尔斯哽了一下。
那就是真的有点晕了，许笙很相信这一句话的分量。
白色的光柱粗暴而野蛮地轰击下来，如同瀑布那样倾斜到三人的头顶，瞬间吞没了他们的身体。
漫长的旋转。
离心运动。
自由下落。
怎么形容这样的过程都有点不贴切。
总之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真的非常晕。
晕得持久而强烈，就和嚼了停不下来的口香糖那样。
不知道飘飞了多久，他终于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紧接着就是沉重的重力将他的头按到了地上，与某种铭刻着花纹的金属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啊啊啊啊啊——”
他凄厉地叫出声来。
“别喊了。”一只手把他拎了起来，查尔斯的声音小声嘀咕道，“他们都看着呢……”
让我躺下去。
天旋地转到让人想吐。
管他谁看着，就算是瓦尔顿学院组织全体师生来观看，顺便电话通知许笙的七大姑八大姨，顺便再办一个全网直播，他许笙也不会起来。
于是他就继续保持着这样被一只手拎着的姿势，老鹰捉小鸡那样被提着。
“人类的脸面被你丢光了……”
查尔斯的声音颓丧而无力。
嗯？
许笙睁开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圆形的祭坛周围，每隔五米就站着一位手持长剑的天使。
每一只天使都身穿着银色的盔甲，在密不透风的头盔下，金色的眼瞳闪耀着。
一座座雕塑一般，雕塑的窟窿中燃着火焰。
“正切呢？”
许笙抓住查尔斯的肩膀，艰难地爬起来。
“你到得比较迟。我和正切先到的，她已经被移交给长老们了。”
“这是哪儿？”
“拜托，这种问题只有制杖才能问出来吧。”查尔斯拉住许笙，“看看你周围，这么多的天使都是横店的群众演员吗？”
噢。
这样啊。
这里是天使的领地。
许笙抬头望去。
穹顶上绘制着《失乐园》，上帝手指向前点出，亚当被逐出伊甸。
穹顶顶部是一个孔洞，从中可以瞥见到一座通天的高塔。
“我们现在怎么办？”
许笙小声问查尔斯。
“我怎么知道。”查尔斯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按他们流程的话，接受询问……然后放行吧。”
“不按流程呢？”
“这也是有可能的，”查尔斯小声嘀咕，“如果激进派的意见占了了上风的话，你会被扣留。”
“为什么？”
是因为自己和那群天使是天然不相容的物种是吧？
他能感受到内心升腾起的那股本能的厌恶，再附带上伊莉雅的那份憎恨。
腐朽的堕落的老家伙们。
能在这里待这么久简直是奇迹，他恨不得马上就跑路。
周围的天使哥哥们也很难受对吧！没有必要这么敬业了，快点放他走吧！
“有没有烟啊，递给我一根也可以。叶子烟也不错啊！”
查尔斯大声抱怨着。
没人搭理。
一刻钟过去了，天使们就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有没有酒啊，一瓶也行。二锅头也不错啊！”
两个男人一起躺在花纹繁复的传送台上，叫苦连天地抱怨。
又一刻钟过去了。
他们咸鱼一般躺在那里，彻底放弃了挣扎。
“我说，这该不会是某种古老的仪式吧？”
“什么仪式啊。”
“等到正午时分就把我们肚子剖开，用血灌满这些花纹。”
“别傻了，要干掉你也是一把火烧掉。”
嘎嘣嘎嘣，鸡肉味。
又一刻钟过去了。
他们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瘫在了传送台上。
能看见的东西只剩下穹顶上的《伊甸园》了。
啊，上帝。
请把他们逐出伊甸啊。
不知多久过去，一个声音终于打破了沉寂。
“二位可以出来了。”
穹顶骤然消失，露出一片广阔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