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许千羽的房间,照在了她满是褶皱的淡蓝色睡衣上。
每隔十分钟的闹铃又响了起来,千羽拍出手,掐掉了《出埃及记》的铃声。
她睡眼朦胧地坐起来,赤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拉起百叶窗,深吸一口气。
然后把下巴颓废地靠在了下巴上。
明明是一个美妙的周末,明明可以快乐地睡懒觉,但最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许笙再一次失去了联系,想必又是和同样失联的查尔斯去鬼混了。
唉,不过也罢,没有他的话这栋房子里也能运行得井井有条。
“先把早饭做了吧……”
她草率地踩上拖鞋走出卧室,走到厨房然后拧开抽油烟机的开关。
嗯……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做饭呢?
康斯坦丁据说是有一点事情,很早就订了飞机票,拎着行李箱出了家门。如此算下来,家里会做饭的就只剩下了千羽。
既然兄长离开了,那她就要肩负起养家的重任——这么想还真是有点伟大。
千羽从冰箱里习惯性地拿出四个鸡蛋,但她偶然瞥到了艾娜。
艾娜靠着抱枕,蜷缩在沙发上说着些不知所云的梦话,黑色的长发就和一幅抽象画那样乱到令人费解的程度。
千羽走到艾娜身边,摇了一下她有点赘肉的小臂。
“喂,今天不吃饭吗?”
她睡的还有点熟,所以千羽摇了她好多下才把她摇醒。
艾娜睡眼朦胧地睁开红色的眼睛:“要……”
“那就拜托先起床吧。”千羽很头大地夺走了艾娜手中的抱枕,“换好衣服,刷牙洗脸。”
艾娜呓语着到处找东西想要抱住,最后干脆搂住了一旁正在睡回笼觉的潇潇,把脸埋到这只猫柔软的毛发之中。
千羽扶额,把目光从艾娜再次熟睡的面庞上移开了,然后陷入了思索之中。
——如果要喂饱这个吃货,那四个鸡蛋是很显然不够的。
千羽再次拉开了冰箱门,又拿了四个鸡蛋出来。
煎锅里铺好油预热,无聊地哼一会儿巴赫的赋格,然后把鸡蛋敲开,蛋黄连着诱人的蛋清落入煎锅之中。
待到早饭做完,她已经是汗流满面了。
家庭主妇就是这么养成的吧。整天烟燻火燎,再青春靓丽的女人有一天也会变成黄脸婆。
“早饭是煎蛋。”千羽踩着拖鞋,打着哈欠走回卧室的卫生间。
她也不指望艾娜能够听到了,观星者正在吸着长命百岁的长者猫,如果吸猫能够使人饱腹那世界就再美好不过了。
在环境光骤然变暗后,镜子之中,这个女孩的金色眼瞳中流淌着古老的光与彩。
每当她看见自己的眼睛时就会一阵失神,那就像魔咒一样,将她与这个世界割裂成两半。
简单地打理后,千羽换好衣服,穿着运动服出门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门,大概是在家里闷得慌了,想在阳光下呼吸一下带有泥土芬芳的空气吧。
可当走出门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天真,城市里只有汽车尾气的味道。
路上的汽车匆匆驶过,路的另一边是漫长到一个世纪的红灯。
她干脆斜靠在路牌上,等待这凶猛的潮流停下。
“哟,你好啊。”
一个很陌生但好像又在哪里听过的声音响起。
千羽的视野里闯进了一个穿白大褂的高中生。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摆了一个中二病晚期才能轻易摆出的羞耻装酷动作。
“你是——”
高中生像管家一样深鞠躬:“方圆百米内最疯狂的那个科学家啊。”
哦,那个住在她家隔壁的语死早,也有可能是重度的中二病患者。
好像是叫王司图来着,念起来和被诸葛村夫气死的司徒大人一样。
“今天天气甚好,晴,气温十七度,空气污染指数为51,湿度——”
“亲爱的白大褂先生,天气预报也请适可为止了……”千羽很不感兴趣地把头歪向一边。
红灯变成了绿灯,车辆老实地停在了斑马线的后面。
醒醒吧,如果是个正常人就该适可而止了。
“噢不不不,你可能误会了什么,”穿着白大褂的高中生脸色甚是尴尬,“另外,请不要叫我白大褂好吗……”
千羽走上斑马线:“好的白大褂先生。”
“我——”他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下去,然后追上来,“行吧,我就是白大褂先生。”
“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了解一下,关于许笙这个人——”
喂喂,哪里有上来就要打探别人的?想要了解许笙就自己去找他啊,找他妹妹是什么情况?
“青春期精力过剩的高中生。”千羽白了他一眼,“就这样。”
“这么简短吗?”
千羽哭笑不得:“没心没肺,爱好说烂话,情商低下……你还想知道什么啊?”
“但他不是这样的啊。”
千羽在沥青路面上放缓脚步,语气变得谨慎起来:“哦?”
“就和一只狼崽一样,你也清楚吧?”白大褂继续往前走着,走过一辆又一样停在斑马线后的车,“害怕又戒备,总是会露出凶狠的一面。”
“难道他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就范了吗?”
“哪里有哪里有……”白大褂的高中生笑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设定,许笙和大家一样属于完全沉浸在自己设定里的典型,但这改变不了他虚无的本质……”
千羽向前踏出的脚就那样僵住了。
她很礼貌又很冰冷地问道:“你想说明什么呢?”
“就像,我现在的设定是这个叫做王司图的语死早一样,”白大褂高中生走到另一边的人行道上,回头望着千羽,“人总是沉溺在虚幻的东西里,做着一个不会终结的梦,对吧?”
千羽咬紧嘴唇。
绿灯快要结束了,行人的图标正在焦躁地闪烁。
“比起这个,我建议你还是快一点过街,”白大褂打了个哈欠,“站在路中间会给司机们带来很大的困扰。”
千羽提起有些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到人行道上,与白大褂之间隔了一个路牌。
她眼睛里燃起危险的信号:“你认识许笙?”
“当然了,尊敬的人造天使小姐,我和他可能还有点渊源,不过也不是什么熟人就对了。”
白大褂耸肩,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某种意义上,你俩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在像狼崽这一方面还真的很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