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问题来了,我是谁呢?”
穿着白大褂的高中生将头仰起,在喧闹的引擎和喇叭声中自顾自地说着。
“许千羽,这并不重要。这当然是你的兄长卷进的另外一起事件,只不过既不麻烦也不神秘,没有惊喜也没有意外,只是我的一次【任性】而已。”
“和他失踪的这段时间有关吗?”
“呀呀呀呀,当然有关了。”白大褂高中生用恶作剧的语气说道,“虽然这么说十分不好,但如果他所经历的事件是一个故事的话,那我毫无疑问就是那个故事里的反派里。”
千羽把手指攥到手机:“所以呢?”
“别那么一脸戒备的表情嘛。”白大褂挥了挥手,“放轻松一点,我怎么看也不会加害你啊,第一我的战斗力还没有强到足以解决天使,第二让你强行动用天使的力量也很伤身体的。”
“你有什么目的吗?”
他向前走去:“我只是过来找当事人聊一聊的,也没有别的意思。看见前面那个咖啡厅了吗?”
千羽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
一家很普通的咖啡厅,木头招牌被雨淋得有些褪色,门口种着郁金香。
千羽很想干脆一走了之,但那家伙竟然真的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咖啡厅——
于是她改变主意,决定跟上去。
咖啡厅里播放着俗套的情歌,沙哑的女低音小声哼唱着爱和失恋。
白大褂点了一壶最便宜的柠檬水,从裤包里找了很久才凑够了13个一元硬币。
他把那些硬币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数了很多遍才交给店员。
千羽尴尬地开口:“喂,你经费这么紧张的话,还是我来帮你付吧……”
“其实我有很多钱的,”白大褂礼貌地微笑,“但都拿到黑市上面去买水晶了,所以现在略微有点窘迫。”
完全没法让人信服的解释,就像是路边遇到的乞丐告诉你他出来讨饭是因为钱拿去投资SpaceX了,鬼才会信啊。
千羽把柠檬水倒到两人面前的杯子里:“所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呢?”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如果活得够长,猪都可以成仙】?”
某本小说里的吧,不过为了防止他把话题发散开还是否认比较好。
“没有……”
“我就是那头猪了。”白大褂喝了口柠檬水,脸上的表情苦涩起来,“欸好酸啊。”
千羽把方糖推到他的面前。
“你继续编。”
白大褂扔了一块糖丢进柠檬水里,继续讲着:“别这么说啊,算上辈分的话我就是你祖宗那一代的人了,就算是炼金学会的那群老东西全部都要叫我前辈——不,应该给我穿上罗马人的长袍,戴上橄榄枝,把我扶上殿堂,然后一起单膝跪地高喊执政官万岁!”
咖啡厅的服务员从一边经过,紧张地看着白大褂,就像在打量一个疯子。
千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
“没有,我只是想到许笙小时候也曾经这么中二过。”
“退一万步讲,我活的时间真的非常长,”白大褂努力笔画着,用有些稚嫩的高中生脸摆着长者的架子,“这具身体是我不久以前重新造的,所以才会看起来很年轻——你要相信我是个稳重的老年人啊!”
老年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感觉像是和妈走散的傻孩子。
“请不要这样怜悯地看着我,女士……”白大褂很难为情地说道,“请尊重长辈……”
千羽端着盛柠檬水的塑料杯,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这个傻孩子,然后强忍住笑问道:“那请问你是谁呢?”
“这也很难说,至少我目前的名字是王司图,”他思索了片刻,“从前还用过几个假名,什么托夫斯基,克林塔尔之类的……”
“不是问你名字,我是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咖啡厅里的背景音乐切换成了一首口琴吹的蓝调,白大褂皱了一下眉头——大概他不喜欢这种风格的音乐。
“答案不是很显然的吗?因为我活得够久啊。”
“郊外有棵树都活了五百年了,也没见它成仙啊。”千羽压低声音,“你还准备和我绕到多久?”
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地不善。
“好好,我坦白。”白大褂摊手,“因为我和方大同是老熟人,这个答案够直白了吧?”
千羽拿柠檬水的手抖了一下。
她知道这个神秘的男人应该是许笙的生父,除此之外就一概不知了。
但最要命的地方就在这里,越是轻描淡写的话杀伤力越大,能和那种怪物做老熟人的人大概率也是个怪物。
不过这种人畜无害的家伙怎么想也不会糟糕到哪里去。
白大褂边喝着柠檬水边抱怨:“我也是老同志了,可以称得上中古世纪的标本。之前和方大同一起参加了了上上次炼金术战争。他信誓旦旦地说要带我到中国来看烟花,结果没有兑现诺言就死掉了,你说气不气?”
这信息量有一点巨大,里面还夹杂了很多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词汇。
“我能怎么办呢?后来发现那家伙好像还留下了一个后代——我就过来看一看了,”白大褂沉思,“嗯不对,也不是为了他特意到这里来的,就是到这座城市来落脚,顺便就租下了你家隔壁的房子偶尔监视一下他好了。”
“喂喂,你不怕被炼金学会的人发现然后抓取解剖研究吗?”
白大褂笑出了声:“别开玩笑!就那群小崽崽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他们的三脚猫炼金术,就像小屁孩在成年人面前自称成熟!”
——后半句不就是你吗。
“请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女士……”白大褂语气沉重地声明,“总之我就隐匿身份搬到了你家隔壁。嗯刚才说到哪里了?对了,作为方大同的后代,许笙可以说是非常丢脸了,如果他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会气哭吧……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儿子,怎么想也很难过……”
“这么评价好兄弟的儿子真的好吗?”
“你懂什么啊,这叫恨铁不成钢。”白大褂摇头,“哎,不过放到这个时代来说也不错了,毕竟炼金术的的好时代早就过去了,”
千羽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表情怪异地接通了电话。
“喂?你终于想起给我打个电话了?”
电话那头解释了一会儿,千羽脸上那种幽怨的表情也稍微平息了一点。
她把手机扔给了白大褂:“给,找你的。”
白大褂手忙脚乱地接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讲了很久。
大约一分钟后,他挂断了电话,平静地站起身。
“那家伙给你说了些什么?”千羽有些好奇。
白大褂摇头:“没有什么,就是一些普通的寒暄。剩下的柠檬水交给你解决了,我有事就先走了。”
“你是要去和许笙见面吧。”千羽捧起杯子,“直觉告诉我不用担心,所以我就这么放你走吧。”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别人,”他苦笑,“毕竟我是本次事件的反派,也是时候给【任性】做个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