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笙和库米尔在残枝败叶上，带着嘎吱作响声走过——
接着许笙一脚踩在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上面。
在黎明的昏暗光亮下，许笙勉强看清楚了脚下的东西。
一个满是灰尘的玩具熊。
他蹲下身，拾起玩具熊，掸掉上面的灰尘，却看见了上面快要消逝掉的血迹。
“你在发什么呆啊。”
库米尔停下脚步，回过头。
“别看了，一路上还有很多你没法接受的。大灾变的时候，这个当开胃菜都不够。”他指了指前面的密林，“那边的小溪旁边还有人肉烧烤的遗迹，如果骨头没有被野兽叼走，我还可以带你参观一下。”
密林里漆黑一片，灌木挡住了往哪边走的路，可能小溪也造就干涸了。
“你可真冷漠。”
“我为什么不能冷漠呢？我本来就是一个看客而已，人类的死活与我毫不相关，我只是为了我醉心的那些故事而惋惜，而显然这里的死人没有我惋惜的价值。”
许笙放下玩具熊，站起身来：“人类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就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或许是吧。”库米尔耸肩，“干嘛干嘛，这位道友，不要这么凝重地看着我啊。”
也许是吧，对于这家伙来说，人类的悲欢离合就只是喜剧而已了。
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也都只是库米尔·汗的社会研究素材以及具有审美意义的娱乐。
就像玩物那般。
“你呢？”库米尔·汗问道。
“我就是人类。”
我就是那些喜怒哀乐里面的一员。
“可拉倒吧，你全身上下都与那边的世界格格不入。”库米尔·汗嘲笑，“等你的同胞把枪口对准你，你就知道自己是谁了。”
许笙没有理他。
他掏出捡到的诺基亚，看了一眼时间，顺便瞟到了状态栏。
见鬼，信号竟然是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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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炼金学会也是一如既往的和平，地底的秘密据点似乎多了许多客人。
“阿sir，不要这个样子啦！”查尔斯一脸谄媚点头哈腰，“我们组织非常遵纪守法，如你所见，就是个在郊区开矿的小企业啦。”
士兵提着一个漆黑的弹头从他们身边路过，起重机从地窖之中吊起尘封已久的反坦克弹。
说谎不是什么难事，最难的是在谎话被拆穿后怎么圆回来。
“你们的军事力量足够征服法国那么大的一个现代国家了。”
戴着墨镜的政府专员把雪茄按往烟灰缸上，朝一旁招了招手。
在中庭处的巨型炼金矩阵上指挥的军官听命转身，标准地小跑而至。
“把资料给我。”
军官示意一边的士兵，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叠资料递给专员。
专员摘下墨镜，翘着二郎腿翻阅。
“我们的情报显示，这座建筑就像个无底洞一样一直往地底扩张，现在才检查到近地面的部分……就像冰山浮出海面的那一点点。”
查尔斯后背直冒冷汗。
“其实我们是对抗外星人的秘密组织来着……”
“外星人？”
“对，你看过《查尔斯如是说》那本书吧？”
“没有。”
“有一个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大意大利面，有一天它喝醉了，然后创造了这个世界。”
“这和外星人有什么关系呢？”
“我觉得飞天意大利面可能更有趣一点点……”
查尔斯彻底放弃了挣扎。
反正这个世界线只不过是覆盖在真实世界上的一个泡泡而已。
只要消除掉了扭曲，一切都会回到原状。
现在快乐做自己就可以了。
Ramen。
与其浪费心思做多余的事，不如喝一杯下午茶然后一起赞美飞天意面。
士兵的呵斥在不远处响起：“磨磨蹭蹭地干什么！把这个柜子打开！”
上官暮雨的声音暴躁地骂道：“你他娘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冷静冷静……长官，不是这个意思……”艾珅一脸赔笑。
查尔斯捂住脸，长叹一口气。
想来也真是憋屈。
这些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专员们，此刻竟然忍气吞声地配合搜查，最过分的是还要看士兵的臭脸。
“可以解释一下这些东西吗？地上画的这个花纹是什么？看起来有点像矩阵啊，但里面的一些细节又似是而非。”
“装饰品，装饰品。”查尔斯满头大汗，“就是我们的老板年轻时喜欢这个，那个杵拐杖的老年痴呆症，见过了吧？”
专员怜悯地点点头。
真是一位不幸的老先生，坐在轮椅上歪斜着嘴边，看起来是标准的帕金森症患者。
但他的注意力却停留在了那位老先生的背后。
士兵们站在那里的防爆门下，仰望着另外一边的世界。
奇形怪状的管道在蒸汽与电力混杂的机器中绵延，悠长的汽笛声一阵阵传来。
经过简单讨论后，士官下令封锁现场。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正确的决定。
假如触发了超计算机的自我防御机制，这一群人都得死在这里。
专员把资料放在一旁，然后接过副官递来的Iphone。
“好了，查尔斯先生，请问你可以解开这个手机的密码吗？”
“为什么一定要为难这个手机啊，明明还有其他东西可以查的……”
专员叹了口气：“因为这真的是，这个地下装置中我们唯一可以理解的通讯装备了……”
查尔斯低下头一言不发。
专员也这么看着他——
然后电话铃声就响了。
查尔斯满脸惊恐地缩了一下肩膀，因为他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
副官掏出手枪对准查尔斯的头部，朝专员示意。
专员点点头，然后免提接通了电话。
“喂，查尔斯，可不可以给我们空投一点装备过来？”
我还希望你把自己空投过来，处理眼下的棘手事情。
“你当这是绝地求生呢。”查尔斯扶额，“快挂电话吧，不然真的会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冷静到病态。
“……我明白了。炼金学会出事了吧？”
“嗯。”
“还可以挽回吗？”
“这一切可以从未发生过。”
“那就好。”许笙如释重负，“我觉得我很快就会收到别的空投了。”
“活下来。”
“明白，你也一样。”
许笙挂断了电话。
专员微笑：“目标坐标拿到了，感谢你的配合。”
我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
你们会杀了他。
在森林的边缘，士兵们扯下盖住大型车辆的迷彩布。
导弹的全套系统会在丛林的影响范围中迅速失效，所以军队选择了在此情况下更加高效的火箭炮覆盖。
火箭军的标志在黎明之下闪过寒芒，那些喷着火的巨龙升腾着飞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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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米尔·汗表情凝重地望着许笙。
“呼叫到空投了吗？”
许笙把手机关机：“没有。”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了吗？”
“也没有？”
“那这个电话到底有什么用啊……”库米尔·汗一口老血喷出，“你应该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吧……”
他已经听见了那些飞行物刺破空气的声音，他也听见了这附近的骚动——那些战争机器都在被启动然后给予生命。
许笙把手砸在树干上。
“至少我们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救啊。”
“你知道它有救又能怎么样？”库米尔·汗嗤笑道，“别傻了，别老是以为自己是全知全能的救世主啊。”
说的也是。
眼下还是躲一下火箭炮比较好。
许笙跟着库米尔狂奔而去，但他却发觉自己的身体此时迟钝到可怕。
这要命的DEBUFF到底什么情况。
一发火箭弹落在他的身后，橘黄色的火焰连带着气浪将他向前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