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实身份，然后从无数的战争兵器之间成功进入后，众人无不松了口气。
聚会之处位于钢铁要塞的核心部位，一路上走过了不知多长的幽深窄道，终于来到了南欧宫廷风格的大堂。
大堂里的五条长桌已经坐了许多人。
水晶做成的吊灯下，灯火和这腐烂的世界一同翕忽。
“这一脸狼狈的家伙是谁啊？”一个欠揍的声音从靠近大理石柱的地方传来，“原来是已经堕落到和乡巴佬一样的克雷泽先生，许久不见竟然还收了这么多不中意的徒弟？”
穿着丝绸长袍的中年人用某种唱歌般的恶心声调数落着这狼狈的一行人，克雷泽先生没有反驳，也只是低着头听。
“哎呀哎呀，我倒真没有想到，你竟然还厚颜无耻地到这里来。明明当时在下的妹妹离世之后，父亲就已经勒令你再也不要和卡里欧家族有一点点联系，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啊——从各方面来说都是最差劲的男人了，不仅什么都做不好，甚至连自己的妻子都救不回来，真是可怜又可恨——”
周围的炼金术士们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大戏，不少人好像听说过克雷泽先生的故事，皆暂时放下他们之间的仇怨，窃笑着低语。
“我只是接到信就赶来，不赴约才是恶劣的表现。”克雷泽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艾娜的头，“这是你的叔叔，问候一下吧。”
“唷，你好。”艾娜十分不满地挣开克雷泽先生的手，冷眼看着中年人，“不认识的大叔。”
中年人正欲开口，却从一旁传来个浑厚的声音：“是艾娜小妹妹吧？”
艾娜看着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肥胖男人，有些畏惧地往后缩了一下。
克雷泽先生苦笑：“家主，好久不见。”
“克雷泽，吾妹的往事就不要提了，就当我们是陌生人吧。”肥胖男人礼节性颔首，“会议很快就要开始了，我希望艾娜可以和我们站在一起。尽管你这个父亲不成器，但是流淌着卡里欧血脉的人怎能和普通人一起塞在这种拥挤的地方？”
他的话完全没有半点讨论的余地。
艾娜抬起头来，很为难地恳求着父亲拒绝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肥猪。
“去吧，艾娜，这是属于卡里欧家族的地方，就按他们的规矩办事。” 克雷泽叹了口气，蹲下身，用右手抚住艾娜的面庞，低声道，“去吧，和他们一起站在高处。记住那种俯视的感觉，那是属于高贵者的地方……”
艾娜恋恋不舍地松开父亲的手，跟着卡里欧家族的人一起走上了二楼的楼梯。
她没走几步就回头望，但却被卡里欧家族的人往前拽去。
克雷泽先生恶狠狠地、却又迷茫地盯着天花板，然后颓然地摇了摇头：“大家都饿了吧？找个地方坐下吃点东西吧。”
三位徒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跟着沮丧的克雷泽先生在长长的餐桌旁坐下。
侍者优雅地送来面包和鸡蛋汤，在他到下一桌去之前，本桌的饿死鬼们都不可能打起一点点食欲——因为那股浓郁到可称之为恶臭的香水味，与大堂里一些怪人的体味混合在一起，简直可以与古代罗马的下水道想媲美。
方大同从椅背上挺起腰，把潇潇拎到自己的大腿上以免它乱跑。灰猫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胃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嘘，过会儿再给你吃。”
方大同随手抓起盘子中的面包，加入哈罗德、彼得森的饿死鬼大队，咀嚼同时顺便用余光观察周围的一切。
吵闹的环境之中，仇人们已经磨刀霍霍恨不得宰了对方。这种竞争的敌对和仇恨原本只有在一方化为尸体时才会消灭，但今日里看在卡里欧家族的面子上，这些欺软怕硬的渣滓们也不得不收起嚣张的气焰。
“欢迎各位的前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压住了大堂之中的火药味，“相信没有人是来度假的。”
讲话的人正是之前带走艾娜的家主，他站在二楼的走廊上，从五米高的距离上俯视着这些赴会者。
艾娜站在靠边缘的位置，怯生生地望着台下的亡命之徒们。
她费了很大劲才找到父亲一行人，朝他们轻轻招手。
笨蛋，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啊，这台下无数的禽兽都在看着你啊。
从那头被称作“家主”的肥猪所站立的位置，垂下来一块丝绸的旗帜，白底上用蓝色染着金牛座的星象。
提到那个图案，与其说是肃然起敬，倒不如说是谈虎色变。作为欧洲最庞大的炼金术世家，卡里欧家族的野蛮程度或许只有城堡里的贵族老爷才能及其三分；无论是对领地的贫民百姓，还是对不遂其意的同行，通通都是当成杂草一般割掉。
“啧啧。”方大同冷笑，又把视线挪向五条方桌周围的人。
大堂里大约有四百多人。这些炼金术士垄断了比利牛斯山的大部分地区，从衣着来看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贵族——
在战争开始以前，这些人上人就通过强买强卖、威逼利诱等方式赶走了这里的原住民，霸占了自认为的风水宝地，修建了迷宫、陷阱甚至要塞。
但是有能力建造要塞的炼金术士少之又少，而如此正大光明地建造出巨型要塞，且完全不加伪装地暴露在兵家必争之地，那就只有【贵族中的贵族】卡里欧家族了。
剩下的三分之一的构成就千奇百怪了，从蛮族、游牧血统的战士再到克雷泽先生这种学者，近乎涵盖了社会的每一个阶层。
“诸位想必都是为了【贤者之石】而来。有人说这种没人见过的石头可以使人达到世界的根源，有人说这种石头可以实现一切愿望，有人说这种石头可以支配一切——”肥胖的贵族扫视大堂中的人，“为了这种不知道从哪里传出来的流言，各位手上想必都沾满了鲜血。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去做无数肮脏之事，天上的父定会为你们羞耻。”
纵使卡里欧家族的人再怎么势力强大，台下这些亡命之徒们也忍无可忍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质问道：“莫非卡里欧家族的手上就没有沾过鲜血吗？啧啧啧，只恐怕，在下一辈子杀的人，还没有你们一个月处理掉的多吧？”
“就是！！”台下顿时间杂言四起，“你口口声声说着【贤者之石】是流言，但是又大张旗鼓地在这里修建要塞，是想胁迫我们退出竞争吗？”
在无数的质问声中，胖子自以为很优雅地抬起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
“第一，大家都知道，在座的人没有一个是善类；”他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可能是不知道还需要做什么动作，只好僵硬地放下去，“第二，【贤者之石】当然不是流言。根据我们家族的潜心研究以及比对，所谓炼金术战争的本质，确实是通过献祭死去的炼金术士，用鲜血来铺满通往根源的道路。”
“我可以理解为威胁吗？”一位从入场起就沉默不语的老贵族从座位上起身，连带着周围的年轻人们也杀气腾腾地站起来，“威胁我们，要么离开，要么死？还真是有你们的风格……”
“不不不，各位，那样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们并不打算那么做，”胖子和煦地笑了笑，“相反，我想和大家一起分享胜利成果。贤者之石只是需要炼金术士们的血肉来喂养，那我们大可不必自相残杀。诸位都是在几年的战争中活到现在的强者，有资格成为卡里欧家族的合伙人，来共同完成这项伟业！”
“你的意思是——”
“我们联合起来，就像威尼斯的合伙人一样，一起用最新的商业理念经营这场炼金术战争，”他的笑容逐渐变得阴森，“经营的商品就是【炼金术士】。我们规模化地把世界各地的炼金术士捕获到比利牛斯山来献祭；甚至可以购买奴隶，用阿尔西法矩阵在比利牛斯山上量产炼金术士，就和圈养牛羊一样轻轻松松。我们的帝国将在这些祭品的尸体上建立起来，一直屹立到世界末日永世不倒，到时诸位都是元老院上的【高贵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