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的罗马皇帝乘着战车,巡游他的疆土。
从七丘之城一直到遥远的边境行省,每一片土地都讴歌着帝国的荣耀。
然后,战车停在了森林之前。
迎接皇帝约翰·巴列奥略的不是行省长官,而是大胆无礼的叛贼。
“你是来向罗马的皇帝投诚吗,方大同?”巴列奥略从腰间拔出钢制的佩剑,“现下还有机会,吾会宽恕你之前的罪恶。”
“你只需要看看我的架势,就会明白投诚是绝不可能的。”方大同从背后抽出两柄长刀,“哪怕奥古斯都再世,也得对我客气一点!!你又算什么?”
“很好,罗马人会为值得尊敬的敌人送上庄严的死亡。”巴列奥略走下战车,“你的伙伴们呢?他们一定埋伏起来了吧,这四面八方一定都是陷阱,当我踏入这里的时候,你们就会一拥而上来取吾性命。”
方大同挥舞着长刀,向前扑去:“是又怎样?”
“那又如何!吾允许你们的不敬!”皇帝向前踏了一步,“狮子难道还会害怕成群的虫豸吗?!”
近乎癫狂的时钟之声响起,方大同发动了铭刻在长刀上的加速矩阵。
他在罗马人的地下角斗场里用这个技法赚了许多次生活费,也用这个炼金术打败过高卢行省最强的炼金术宗师。当加速的量级调整到极致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近乎静止的状态。
方大同强顶着呕血的冲动,在昏暗的视野中捕捉皇帝的位置。
只要可以加速到同样的量级,哪怕只有一秒钟,他就有十足的把握杀死巴列奥略——可是他很快意识到,即使到了这种程度,巴列奥略仍然有他的三倍速,让他完全不可能近身。
方大同扔出手中的一把长刀,准备使用彼岸花将这一片森林都化为火海。可是,那只匕首被锁在了半空中——
罗马军团的虚影从地表生长而起,面无表情的炼金术产物们高举手里的长枪,在方大同引爆以前就将上面的炼金矩阵毁坏殆尽。
该死的,原来那些把他扎成马蜂窝的长枪是这样来的。
这里是所谓罗马的世界,巴列奥略可以创造出近乎无限的空间、恢弘的建筑,难道就不可以召唤出罗马士兵的影子吗?
回想起来,这个男人尽管狂傲,可在隐藏底牌的方面可以说是滴水不漏:如此思考着,方大同已经被影子军团的长枪捅穿,和上次一样向后倒飞出去。
见鬼!
有必要每次都这样死一次吗?
方大同的加速时间结束,血液从扎破了的肉身皮囊中爆出。
艾娜狠狠打了个激灵。尽管知道方大同不会死,可第二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依然会胆战心惊。
巴列奥略坐在战车上鞭打公牛,战车如同雷霆一般冲来,空中飞行的无数长枪裹挟烈风欲要一次性取走在场所有人的姓名。
测量仪器的指针飙升到了极点,预示着时间停滞的降临。
“动手!!”
克雷泽先生抱着艾娜扑向地面上,掠过的第一波长枪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沟壑。
一切都发生在短暂的一瞬间,彼得森的把戏也刚好完成了部署。
在短暂的静默后,这片区域的属性瞬间完成了改写,一切的元素涌动急速奔向相反的方向。
本应该加速的巴列奥略停在了原地,落叶卷在狂风之中的轨迹依然一清二楚,刺向反贼们的长枪停滞在半空中。
由于炼金术的反转,本应套在别人脖子上的绳索最终落在了巴列奥略自己的脖子上。
“哈罗德,愣着干嘛?”彼得森瘫倒在地,那一瞬间的反转已经抽掉了他全部的精力,“时间快结束了啊混蛋!按照我们说的,使用物理手段近身刺杀!”
极性反转的冲击只有一瞬间,在场的所有炼金矩阵性质都被强制改写。冲击余波为十秒钟,在次期间除了有明确指向性的炼金术之外,使用任何炼金术都将对使用者带来不可预测的可怕结果。
“前面全是飞来的长枪,来不及近身刺杀了,换成Plan B!”哈罗德手拿一叠匕首,扔向时间停滞中的巴列奥略,“收下厚礼吧,一共二十四发!”
虽然匕首在凝固了的时间之中缓慢前进,但哈罗德相信,它的能量并没有任何变化。那缓慢的速度下潜藏着可怕的杀伤力,因为一只匕首已然撞上了长枪,在上面留下可怕的形变。
从方大同的描述来看,在加速的时间中,尽管从直觉上来讲相对速度依然变化,但事实上这种炼金术提供有一种强力的尺度约束规则保持“正常”。他奔跑的速度按理说也应该加速成千倍,但感受到的空气阻力事实上与平时相同。
作为投掷物的小刀在离开哈罗德的手之后,速度逐渐减慢,然后停在了巴列奥略的皮肤表面。共二十四把小刀,封锁住了皇帝身上的大多数要害。
时间再次流动,眼看巴列奥略就会丧命飞刀阵下。
令人不安地,巴列奥略的眼睛中升起了一轮红日。
彼得森只觉心脏停跳一拍——他觉察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巴列奥略的时间领域之中布满了一样的炼金术元素潮流,但是此刻,这些潮流在顷刻之间崩塌。
嗡鸣的刀刃全部都丧失力量向下坠毁。
本应刺入巴列奥略心脏的小刀只在他的皮表画出浅浅的一道伤口,就无力地掉到了草地上。
“这个疯子炸掉了自己的炼金矩阵!!”彼得森大喊,“趁现在快干掉他!!”
作为加速之源的炼金矩阵被毁掉之后,这片空间失去了炼金术的【尺度】,迎来了一波短暂的尺度混乱。在该种情形下,它就要转而寻找新的尺度:炼金术的释放者已经被毁掉了炼金术回路,所以新的尺度只能从空间中的其他人寻找——
也就是说,克雷泽先生一行人的观测值成为了丈量这片空间的尺子。
在克雷泽先生一行人的观测之中,长枪与小刀皆为静止;那么这些飞行物转移到克雷泽先生一行人的观测尺度下自然也就失去了动能,无法再前进。
哈罗德掏出连弩,迅速击发完了里面所有的弩箭,在最后一发弩箭离开导轨时提着战锤向前狂奔,俨然已经超越了弩箭的速度,竟先于弩箭奔袭至皇帝面前。
战锤狠狠砸下,不知从何处升起的影子军团用长枪格挡了战锤的敲击。
“这又是什么啊喂喂!!”
影子军团在罗马的世界里拔地而起,长枪挑落弩箭,只听得巴列奥略闷哼一声,一只弩箭扎在了皇帝左边的小臂上。
胜负已分——箭上淬有剧毒。
哈罗德踩着虚影士兵的长枪枪杆跳起,宛如撕裂大地的战神般向皇帝的头颅狠狠砸下战锤。
“这是最后的最后了巴列奥略!!”
巴列奥略没有丝毫犹豫,咆哮着用佩剑干净利落地斩断了自己的右臂。
被逼到绝境的狼王呼唤起他的神明。
皇帝的炼金术残片正在重新编织,从构成比利牛斯山的源泉中升起贤者之石的力量,那是借由鲜血献上的契约,将会为漆黑意志奏响赞歌。
如同现代人所熟知的那样,类似于“极高的电压可以击穿空气”,贤者之石泄露出的力量将撕裂了的炼金矩阵重新刺穿成回路。
【时间再度停滞。】
皇帝用布条狠狠勒住右臂的断肢止血,在静止的世界里亲手接过近卫兵团递来的长枪,一把一把地掷向夺去他手臂的仇敌,直到泄恨完成为止才罢手。
【时间再度流动。】
不知名的材料闪烁着火花崩解而出,哈罗德的半截身体在空中翻滚着,拖拽着金属光泽的线缆落在了不远的地上。
他瞪大了眼睛,但那眼睛中的神采很快就消失不见。
【哈罗德,阵亡。】
皇帝的断臂处随着运动仍不时喷出几缕鲜血。他转过身来,面色苍白,却又恶狠狠地瞪着丛林中的敌人们。
“汝等需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