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褐发少女悠悠醒转来。自己穿着病号服，躺在洁白的床上。
上午特有的和煦日光透过百叶窗照进病房。
“怎么......回事？”
之前自己好像......在竞技场！就快要被烤成黄金脆皮鸡了！对对！
她猛地坐起来，惊得一旁趴着的女孩也跟着醒来。
“太好了学姐你醒了！”
褐发女孩抓住她的肩膀摇晃着，急切地询问：“拥抱什么的过会儿再做！竞技场那边怎么了？快告诉我！”
女孩委屈地指了指电视。
主播正在春风满面地报道：“经过瓦尔顿学院的努力......被困学生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被解救出来，生命的奇迹，上苍的宠儿！感谢他们，避免了一起惨案的发生，让我们向做到这一切的技术人员致敬！向他们的高效率和无比的创造性致敬！”
褐发女孩有些生气连带无语地对着电视指指点点。
“技术人员？别逗了，明明是他救了大家......”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画面上的竞技场地面全是烧焦的泥土，连传送矩阵的影子都没有。
【也许是被火烧掉了吧......】她有些黯然地低下了头，找了一个不靠谱的理由来搪塞自己。
【但他也说过那是个危险的秘密啊——应该是被保密的人抹销了。】
电视里主播仍在报道：“为了表示庆祝，各国领导人乘坐飞机直达，在上海市亲切会晤！他们承诺将会携手调查这次事件的起因。届时，瓦尔顿学院也将会提前放假......下面我们来采访几位获救学生的感想......”
【究竟是什么东西值得如此不留余力地掩盖呢？】褐发女孩心烦意乱。
“学姐你看，那个学生的眼睛是红色的耶！真是漂亮的颜色！”
电视上那个黑发红瞳的学生一脸“感谢祖国感谢人民感谢党”的笑容，接过现场记者递来的话筒，很是激动地发表感想：“我的妈呀真是太可怕了！温度一下子就升上来......我就只好坐着等死了，虽然没有超能力，但我也是很热心地为学长们加油打气！幸好有李迁道学长的英明指挥为我们争取了时间！最后真是太感谢技术人员了！你们真是人民的好公仆，我们这些青年学生的好榜样......”
他俨然就是一只受惊了的小白兔啊。
褐发女孩目瞪口呆地看着电视里那个逗逼的即兴表演。如果她不知道真相的话，就会直接被骗得心服口服了......
那个男人的身上有着太多疑点和谜团。
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主播似乎感觉到了时间不够了，要是等这货喋喋不休地说下去天都要黑了他都说不完，切断了镜头，直接进入下一条新闻：“接下来我们将直播几国政要的上海会晤......待会儿见，不要走开哦。”
病床旁守着的女孩子担心地问道：“学姐你没事吧？从刚才醒来就奇奇怪怪的。”
“没事没事！”褐发女孩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一起去宿舍收拾行李吧。今天不是要放假吗？”
“可是......前几周你不是没有回家吗？”
“这个吗......遇到这么大事情，也应该回去给爸妈报个平安嘛。”
“可是你不是和你的哥哥......因为他你才不想回家的对嘛......”
“吵死了！”褐发女孩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我才没有那样的哥哥！”
————————————————————
许笙接受完采访，走回住院大楼。
拖着疲惫的身躯和几乎要爆炸的大脑，向护士点头示意，他扭开的康复病房的门把手。
“师弟回来啦！”查尔斯坐在病床上，腹部缠了几圈纱布，其中有两个触目惊心的红点。
“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手术做完不到十小时就坐起来。”许笙带上了门。
“老朽身子还硬朗着呢！”查尔斯说着还扭了扭腰。
“一点痛觉都没有......哎哟！”说着他突然就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
许笙将他轻轻地扶平在床上：“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师兄。”
查尔斯大口喘着气，挤出来一个笑容：“你昨天干的......太棒了。”
“承蒙夸奖了。”许笙笑着耸耸肩，“但我一点也不高兴。”
“没有理由啊！虽然你身边的人都不知道，但你成功阻止了一场恐怖袭击！你引起了炼金学会和学院高层高度重视！”
“我明白——”他的眼神折射出哀伤，“但我杀人了啊。刚开始我很害怕，后来我习惯了那种感觉，最后变得冷漠。原来让一条生命流逝一点也不难，只需要扬刀或者轻轻扣动扳机。我会成为什么？我不明白，我害怕......”
“如果你不那样做，会有更多人死的。大家都活下来了啊，活着是那么棒的东西......”
“可是——”
“听着，有些时候是没有最佳选项的。”查尔斯的语速加快起来，“在这个愚蠢的世界上，不是每次都能完美的解决问题。这时，你只能选择剩下的选项中最好的一个。圣母只存在于两种地方，动画和坟墓。”
————————————————————
由于处理学院那边的事情，很晚才走出校门。
黄昏还在做着无意义的抵抗，但黑夜已经披上了王袍，天空中依稀可见星星闪烁。
学校大门前是一条宽广的柏油路，通向远处高楼林立的市中区。从夜幕中眺望那座城市，就像在眺望一座现代的灯火辉煌的宫殿。
许笙拉着行李箱，摸出公交卡，静静走上黄色的公交车。
由于时间太迟了，加上今天放学很早的缘故，公交车里只有他一个乘客。平时都是站着赶公交的他，终于能随心所欲地选择最好的位置——据说在哪个窗口能看见最美的风景。
在公交的轰鸣的启动声中，他发现那个窗口里看到的其实也就是平常的景色——太平常了，再平常不过，就和他每周站着赶公交看到的一模一样。
有些时候生活也就是这样吧？你曾经憧憬着的并不那么美好，相反的，可能会很残酷又很现实。
许笙也曾这么对自己的妹妹讲过吧？
他也曾幻想过世界真的会为自己而改变，那样的想法真的又蠢又天真，就像是他现在立刻向上天祈祷让妹妹回家并且原谅他，想必是无济于事的。
不是谁都可以做凉宫春日。
转眼间都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才切实体会到了这样的含义。
就像是白雪公主高兴地推开森林中小木屋的门，等着的是早已被王后收买的小矮人们......拜托，世界哪有那么美好，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但是我不会后悔......我会握紧这份力量的。”
因为世界总有变成童话的一天。
公交车在有些坡度的公路上渐渐沉下去而消失不见。
夕阳将它逝去之前最后一抹辉煌，努力地洒在已经黑暗的路面上。远处的城市，灯火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