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馆前人来人去,警卫哐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穹顶亮起了霓虹灯,城市到了夜晚才会真正活过来。光的世界,嘈杂的世界,欲望的世界。
相较平时多了几倍的警卫在博物馆内巡回守卫,激光防盗装置布满了每个角落。
两个保安扛着《亚美利加之陷落》进入了地下展厅。
“我说,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锁在二十多米的地下呢?”警卫之一敲打着画框上的玻璃。
“不要乱说。”
“我就是纳闷了,上级为什么要这么神经兮兮的?这就是一幅画而已,再多流言也只能是留言罢了。”
这个博物馆的地下展厅承担着另外一个重要的任务:文物金库和危险文物存放地。围绕着中间的大厅,周围有一圈的保险室以及纵横交错的过道,这种恶趣味的设计适合用于鬼片的场景布置。
大厅里堆满了青铜和石质的文物——来自被法国人毁灭的印第安人部族。
“上级的态度很微妙,叫我们晚上把这些东西锁好等待几天后的展览,别让东西跑出来就好了。”
远处的门发出嘎吱的响声,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格外悠长,像是谁在诉说。
警卫之二打了个寒颤:“跑......出来?”
警卫之一把画挂在墙上,笑道:“看你紧张的,刚刚还说不信......”
两人走出了地下室的大门,地下室的防爆大门落下,整个地下室里只听得见自动机械的声音。碰撞声中,大门上浮现出了纵横交错的矩阵,守卫着这个地方不被侵入。
淡淡的光充盈着这大厅,那些古物静静躺着。
黑暗中,有人低语:“他们都走了吗?”
“走了。”
绑在头上的探照灯依次亮起,几名外国人从石像后走出。
头目模样的女人丢出一个球状物,那个球状物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之后,周围一片区域都被照亮起来。
做完了这一切,头目笑了起来。那些因为步入中年而纵横交错的皱纹,随着一种写满不屑的笑容而堆叠着。
“罗兰,被吓得屁滚尿流是不是很有趣?要不我们凑钱给你买一包雀氏纸尿裤?”
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男人前列腺不好也再正常不过了。
一旁的金发男人窘迫而愤恨地骂道:“够了!!缇娜,不要提这件事!!”
缇娜扔过去一个工具箱,叫做罗兰的金发男人没有预料到,手忙脚乱地接下了。
这个老女人转身朝着另外几名外国人笑道,“这种无能力者也只能是这种货色了。”
那些带刺的目光从罗兰身上不屑地扫过,再如同看到脏东西一般离开。
——混蛋。
罗兰低垂着头,抱着那个工具箱。
“好了好了,都不要忙着嘲笑这种货色了,干正事要紧。”
罗兰取下墨镜,默默整理着工具箱。赚了钱后他还要出去买瓶上好的五粮液,回纽约孝敬给街上收租的管理员。
“所以,给我打起精神来干活,挑最值钱最轻的带走。”缇娜斜着眼望了望罗兰,“不要像这个废物一样,只会拖后腿。”
几人抛下驻守原地的罗兰,整理着身上的装备各自开始狩猎,脚步声消失在光亮外的黑暗中。
罗兰叹了口气,把脸埋到手中。
自己没有什么能力,也只能靠这种方式赚点外快。穷人家的孩子走到哪里都会被人看不起,所以只有用桀骜不驯来伪装自己。
伙着人打群架,抽上几盒烟,戴上墨镜,和狐朋狗友出去抢劫老弱病残,然后鬼混到三十岁。
有些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好像很牛逼了。自己的内心多么强大,自己可以横行霸道,但现实狠狠地抽了他一耳光。
所谓的显摆,所谓的张扬,都不过是掩盖自己的自卑罢了。梦也不过是梦,等到梦醒了,暴露在荒凉的现实中,还是得乖乖低下头。
自己不过一坨好看的垃圾而已。
他默不作声地整理箱子,如此想道——
可能还是不可回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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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娜戴着橡胶手套,把一块血红色的水晶抛入背包中。
“这块成色不错啊......”她迷恋地看了一眼那个水晶,“得手后要去日本的牛郎店好好喝上几杯啊。”
她看向四周,到处都是无价之宝啊,经过她的初步鉴定,每个都是上了年代的珍品——中国的水墨画,雕刻刀一半停工的雕塑,尘封的青铜兵器。
只是为什么会随意地丢弃在这里呢?
听说这座博物馆的地下室非常邪门,大多盗贼都不愿意轻易涉足。里面存放的东西大多牵涉到超自然的力量,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引火烧身。
“真是一群蠢货啊。”缇娜又把一根项链丢进了背包里,“这些上了时代的鬼话也有人信?”
她贪婪地问了一下那些油画的味道。
“嗯——既然你们博物馆的高层也信这些鬼东西,那就怨不得我啦。”
中国人的传统里也对鬼神比较敬畏,怪不得他们没有在博物馆的地下室里安装防盗系统,也许是这样的吧?
缇娜很想伸出舌头,去贪婪地舔舐这些无价之宝。
后面传来脚步声,看来伊卡已经忙完了。
缇娜笑了笑,继续手里的工作:“伊卡,你那边忙活完了?捡到了什么好东西?”她拿起一只戒指向身后扔去:“看看吧,这个大概是公元几世纪的?”
戒指与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缇娜吞下一口闷气,不耐烦地训斥:“你也成那个渣滓一样的货色的吗?给我注意一点,这玩意儿很名贵的。”
她转过身来:“信不信我——”
空气被瞬间划破,高举的血迹斑驳的巨斧从空中挥下,占据了她全部的世界。
骨头碎裂的声音,囊破裂的声音。
一个魁梧的身形巍然矗立在缇娜的背后,如同大山一般伟岸,黑色的眼眶中什么都没有,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那是燃烧着蓝色火焰的虚幻身体。
雕像表面沾上了飞溅的血珠。浓稠的血液覆盖了背包的四周,沾染了那枚戒指。什么也没有了,只剩下那个女人被从正中间劈成两半的身子,重叠着倒在地上,脸错位开来,整齐如同手术刀般的切线看着狰狞而恐怖。
内脏被血液冲刷出,在地上像软体动物一样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