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1 FATE TO ZERO

作者:陈同学 更新时间:2016/6/9 23:00:11 字数:3408

许笙咬住牙齿,往右手手心中施力——

手心中涌起炼金矩阵,凝聚的红光开始震荡。

之前面对【征服者】时,并没有到极限状态才解除【观星者】的显现状态,所以自己应该还有一击之力。

但是真的可以撑到蓄力完成吗?

烟尘散去,那个身体也走到了许笙的身前。

青铜的刀剑插在他的身体中,从那个身体上浮现出于油画上相同的图案——炼金矩阵在征服者身体表面不稳定地闪烁着。

他的手上青筋暴起:“汝等将被处决。”

和曾经的无数幕相同的场景一模一样,征服者高扬起巨斧。

在短暂的迟钝后,巨斧以难以想象的加速度向许笙迫近——

他头顶的战斧轰然下落,如同一整个世界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斧刃在他的世界中急速放大。

该做些什么?应该怎么办?

征服者的防御已经被攻破了,接下来只需要借助艾娜搭载的【术阵分解】就可以将这个可怕的狂战士送回地狱。

但剩余的时间已经不够他发动这一次攻击了。怎么办?还能做什么?

许笙单膝跪,拼尽全力将身体猛地下沉,从巨斧的锋芒中短暂逃离。

最后的一击显然无法在自己被砍下脑袋之前蓄力完成——但只需要争取很短的时间,很短的时间。

可是单膝下跪又能争取多少时间呢?恐怕还是杯水车薪吧混蛋!

那个巨斧缓缓落下,时间被放慢了无数倍,慢得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巨斧在许笙头顶上一寸处停下,以它停止的地方为中心,在平面上扩散出一片猛烈的气流。

下一刻,许笙猛地抬起右手,从右手手心中迸射出无比强烈的红光,像是一把长枪一样贯穿了征服者的腹部。

同时,借助后坐力将身子从巨斧下滑开。

【术阵分解】

耀光中,征服者如同雕塑一般停下了。

许笙面对着灿烂到炫目的光芒,大口喘气。也就在这一刻,他明白了那只怪物为什么停下。

答案在他不远处的一块碎片上。

那大概是石像的碎片,也有可能是一片砖的碎片。

碎片的刻画上,征服者在千军万马前高扬起战斧,敌人的国王在战斧的光辉前跪拜。

其后千军万马亦跟随跪拜。

视野中,地上横七竖八插着很多碎片,记录着征服者的丰功伟业。

【尸山遍野的战场上,所有的士兵都手握武器,一名士兵抛下武器,征服者的战斧落在其肩上一寸处。】

许笙下跪的那一瞬间,征服者的巨斧与他的身体构成了这一幅庄严而古老的雕刻画,一切开始重合。

【征服者不杀战俘。】

四百年后,相同的一幕再次上演。

说来也奇怪,这家伙竟然还恪守着一些人性的光辉之处。

他因这些光辉而败在了许笙之手下,却又因这些光辉之处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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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被写进随船医生日记的东西》

帐篷火篝火正旺,落下的巨斧被映照得褶褶生辉。

炼金术士淡漠地吐出三个字:“我臣服。”

巨斧在炼金术士头顶上一寸处停下了,以它停止的地方为中心,在平面上扩散出一片猛烈的气流。

一瞬间的停顿足矣。

与此同时,几十把形态各异的刀剑猛地洞穿了征服者的身体,将那个魁梧的身体钉在了地上。

那些武器很快化为金色的光点消散,飘荡在空气中。

炼金术士走上前,拔出没有消散的一把短刀,往帐篷外走去。

征服者喃喃道:“为什么......汝等会打败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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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间,历史再度重叠。

征服者站在原地微微颤抖着,体表的炼金矩阵在【观星者】的破魔效果下已经趋于崩溃。

根据许笙的判断来看,这个大家伙真的已经枯竭了,枯竭到再也没法发出一次像样的攻击。

“征服者不杀战俘。”许笙喘着气,看着那个庞大的身形,“还有什么能让你停下呢?战士?”

征服者仍像雕塑一样停在原地,但他握住巨斧的手仍在不住颤抖。

那颗高昂的头颅低了下来,注视着许笙。

空洞的眼窝中,无尽的黑暗消却了,露出的却不是战士斗志奋发的双眸,却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手臂像是生锈的液压机一样嘎吱作响,征服者缓缓放下巨斧。

他迷茫地看着四周的废墟,再望着地上的石块和青铜碎片。

最后,他抬起头,看向大厅的穹顶。那上面的大灯有些晃眼睛,在征服者的背后投出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很落寞。

嘶哑的声音在颤抖:“少年啊......告诉吾,吾在何时?吾在何地?吾的国......怎么样了?”

“距离阁下的死亡已经过去了四百年。”

征服者的语气变得暴躁起来:“吾是问吾的国。”

“虽然不知道是哪个国,但是百分百早就亡了。”许笙一头栽倒在地面上,“拜托快点问完吧——这种地方坐着很痛的。”

“亡了......吗?”

征服者单膝跪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砖的碎片。

他迎着灯光,仔细观察着上面的图案。

那是曾经的他,坐在战车上叱咤疆场。

“吾昔日的荣光,都是一场梦罢了。”征服者松开自己的手,看着手臂上那些闪烁着不稳定光芒的炼金矩阵,“几百年来,我一直以这种方式苟延残喘吗?这种卑微的姿态,巫术的造物——”

“哈哈哈哈哈哈!!!”震耳欲聋的笑声响彻整个大厅,征服者仰天大笑,几行浊泪流下,“什么征服者啊,什么执念!尘归尘,土归土,无非梦一场!!”

许笙静静地看着这个老人。

“吾本以为吾能征服天底下的每一块土地,吾本以为吾能杀光尔等蛮夷,然则皆为虚妄!真是粗鄙,真是可笑!!”

他癫狂的笑着,哭着......

许久,征服者叹了口气,提着巨斧攀上深坑,朝那幅油画《亚美利加之陷落》慢慢走去。

他身体表面的矩阵越发不稳定,一些电光在线条间跳跃。

“世事变迁,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吾的归宿。支撑着这个亡魂的执念既然也被吾等否定,那吾等也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征服者用粗糙的左手抚摸着油画的画框。

“这是吾的国,亡国的战场吗?走至今日,吾已不在乎什么国恨家仇,时间的流逝早已冲刷掉一切。

吾只是遗憾,遗憾吾等被小人所害,未能以战士该有的姿态死去,未能在吾梦寐以求的地方死去。吾不害怕死亡,吾只是害怕没有归宿。”

征服者把他的额头靠在画框上,一个人静静地站着。

许笙正望着他,突然感到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自己。

红瞳的女孩在微笑:“都说了,我相信主人呢。”

“终于想起出来扶我一把了?”

艾娜搀扶着许笙走上大坑。许笙离开艾娜的身子,吃力地站稳脚跟。

两人站在征服者的正后方,看着那个大家伙和那幅画。

“现在没必要逞强了。”

“我好像明白这个故事是怎么回事了。”许笙攥紧艾娜的手,“接下来的一切,请不要说话。”

“我只是投影罢了,主人刚刚也是靠自己的力量上来的,”艾娜也攥紧了许笙的手,“残余的力量不足以支撑我的实体出现。”

“这样......真好啊。”

远处,征服者握紧了巨斧。

哐啷——

玻璃的画框破碎了。画中的一切流动起来,破碎的旗帜在风中摇摆,血液缓缓滴下。

油画中的传送阵启动,静态的世界活了过来。

那幅画上用笔冉出的雾气从画中飘散出来,浓重的血腥味笼罩了整个大厅。

罡风吹刮起来,正如四百年前的那一场战役。震耳欲聋的青铜巨钟在远处敲响,古老而悠长。

身上插着几把青铜刀剑的征服者抬起脚——那只脚踏入了油画中尸山血海的战场。

“归宿吗?是啊,此地就是吾的归宿。”他提着巨斧,坚定地一步步走下去,“此地就是吾的归宿。

吾终于了结了......吾毕生的遗憾。”他哭着放声大笑起来。

直到他的整个身子都没入了那幅油画。

许笙紧握着艾娜的手,两人一起看着那个战士。

画中的征服者走向画家为他留下的位置,单膝跪下,然后将巨斧重重地杵在地上。

当——

青铜的巨钟再次敲响。

飘在画外的雾被这钟声震得飘散开,一切了然清晰。

《亚美利加之陷落》再次变回了一幅画。

尸山血海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尸体,浓雾为一切披上了纱。

在画面构图最显眼的位置,一个魁梧的战士杵着一把巨斧单膝跪在地上,永远合上了眼睛。

他在心满意足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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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船医生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收起他的小板凳。

他正欲往回走时,看到了什么——种震颤的恐惧让他摔了一跤。

在浓雾中,一个魁梧的身体行走在尸体中间。

发黑的皮肤上爬满了青筋,肌肉如花岗岩一般结实。

那个身体上插上了几把青铜的大剑,但身体的主人仍然步伐沉稳地往前走着。

“救......命!!”

随船医生的手在地上乱抓,想要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东西——

他失败了。

浓雾呼吸一般吐息。

在某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怪物的身体表面浮现了某一种奇怪的图案。

那些图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那些闪烁的图案占据了他的心神,那些古朴而庄严的线条告诉他要将一切画出。

待到视野清晰时,那个魁梧的身体已经单膝跪在了地面上,杵着一把血迹斑斑的战斧。

“啊啊......恶魔!!!恶魔!!!!”

随船医生丢下板凳跌跌撞撞地夺命而逃。

多年以后,已经改行画家的他在画室里狂笑着,将头脑中压抑多年的东西倾泻在画纸上。

他曾在征服者身上看见的图案被他尽数画在纸上,一分一毫都不曾差,然后用尸山血海掩盖了那些图案。

他狂笑着......他看见了......他疯了。

黑暗中,印第安人的亡魂提着巨斧,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再相信的执念杀戮。

征服者亡魂的传说开始。

现代的二十一世纪,什么人把它运到了中国的一个城市展览。

故事又从头开始了。

谁创造了那个亡灵?谁画出了那副画?

开始在哪里,结束在何处?

结束就是开始,开始就是结束。怪圈永无止境地轮回,又是谁在无限的轮回和宿命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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