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风中咏叹】的绿色弩箭带着尖锐的声音飞来,那个女孩的身体被急速地洞穿。
他感到自己的的腹部一阵阵的剧痛,那是几支穿透了艾娜的弩箭没入了他的身体。
怀中那个女孩的身体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她的心跳和体温本来就是模拟的,失去了动力的支持就会很快消失。
其实他也并不是很伤心,毕竟和这个女孩才见面没有多久——况且自己还大难不死活了下来。
他在车里未醒之时,也听见了师兄和艾娜的对话。他不愿意去相信这女孩是虚构的,可他越想越觉得查尔斯先生说得很对。
他有时也在想,这个女孩是否真的是他的幻想罢了?他所幻想出的冒险,他所幻想出的邂逅,他所幻想出的完美女孩。他用他那早就干枯和死去的废物的心中,所剩不多的闪光之物所铸造出的天使。
在他大部分的人生里,他都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不断伤害着身边的人,无论他想做什么都做不好,除了养父母谁也不爱他谁也不需要他,更不用说哪个女孩会突然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所以,这大概是他的幻想吧,他为自己创造的一个温柔的谎言……在真实的世界里,他大概永远不会被谁原谅,然后孤独地终老吧。
既然这是他幻想出的保镖,那么此刻为他死也是理所应当——可他为什么要伤心为什么要难过?是因为他爱着那温柔的谎言吗?
这是吊桥效应吧……或许只是他此刻怕死怕到哭?
他听到细小的呜咽声,茫然地四下寻找呜咽声的来源。很快,他才发现那种小狗一样的呜咽声竟然是自己发出的。
真对不起,他很想骗自己那是因为怕死才哭,可他明白那不是——
他不想一辈子就当那个废物啊。
就算他活了下来,回到现实,他大概还是那个铁打的废物,还是什么也做不好,还是不被人原谅,还是不会被爱。依然会孤独终老。
可就算是在梦里,就算只是个温柔的幻想——请给他这个铁打的废物,一个不再逃跑的机会;给他一个被别人爱的机会;给他一个能够拯救什么的机会……哪怕只是个梦而已。
如果那女孩是他的幻想,那么那个女孩应该就是他心中早被岁月磨平的爱与勇气。如果一个男人就连自己心中那点剩余不多的坚持都放弃了,那他就是具行尸走肉——所以,就在他被岁月变成行尸走肉之前,用血与骨的火炬最后燃烧那么一次。
“喂,别死啊。”一说话,喉咙里就不住地涌出血泡,“我的心,我的爱,我的青春……以及大概是我幻想的女孩……”
许笙大口咳出了几口血,掰开那个女孩紧握的手,再把自己的五指与其紧紧相扣。
他用另一只手撩开那个女孩的头发,看着她脸上幸福的笑容。
她的背上插满了箭矢,没有猩红的血液,只有让人心碎的空洞。
“别死啊……”
他摸着那个女孩的头,然后轻轻吻了下去。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在女孩的白色连衣裙上,在上面打出一朵朵水花。
加洛斯表情肃穆地待在原地,就像是在参加一场葬礼。他带着复杂的表情,抬起了手中的弩箭,对准了呆滞的许笙。
“我要活下去啊。”许笙温柔地看着怀里的女孩,好像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快要死了一样。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摇篮曲。
弩箭出膛,绿色的光直指许笙的眉心。
“你也要活下去啊。”他抬起头来。那双眼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红色的眼瞳所映照的的一切,仿佛都会被烧成灰烬。
那支仿佛能穿透一切的弩箭被许笙紧紧攥在了手心里,再也不能前进一寸。
他与那个女孩十指相扣之处浮现出了复杂的图案,古老而庄重,矩阵的线条中流淌着红色的光子,在精灵一样跳跃。
围绕着他们两人,空气开始卷集成气流,红色的光芒让整个地下过道都变得模糊。
加洛斯有些不敢置信,他仿佛明白了什么,脸上浮现出莫大的恐惧。
“她本来就是你的剑吗?你是谁?”加洛斯表情凝重地问道。
许笙没有回答加洛斯,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哪儿女孩。
艾娜睁开眼睛:“你到底又在做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啊......喂?”
“别说话......看着我,”许笙把艾娜的手握得更紧了,好像他一松手,那个女孩就会消失一样,“好好看着我!答应我,哪怕是假的也好,哪怕是我的幻想也好,就在这里,让我燃烧这么一次,就这么一次!”
“嗯,我不会离开。”
艾娜歪着头,然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她轻轻将嘴凑上去,还给那个可怜的孩子一个不熟练的吻。
“我一直都在这里。”
红色的光像风暴一样扩散开,加洛斯用弓弩射出一个绿色的光幕,抵挡住那股击波。
他重重地下坠,摔在地上。
又仿佛一个孩子摔在很久以前的泥水里,周围是等着揍自己的混混......
在哪里发生过呢?在什么时候发生过?
“开什么玩笑啊!都走到这一步了......开什么玩笑!!”
红色的风暴逐渐散去。
在齿轮转动声中,加洛斯的轮椅从中间分开,形成一个外骨骼一样的机械,支撑着他的身体站立。
“你不是他!!开什么玩笑啊!都到这一步了!”他如同几十年前一样,低头看着自己握紧的拳头,发白的关节。“人的意志是可以改变时间的……给我去死啊!!”
他怒吼着扣动扳机,向前射出一只弩箭。
水晶破碎的声音响起,“风中咏叹”消散在了风与火中。
一把灰色金属光泽的长剑切开了气流,稳稳停留在了弩箭原本的位置。
长剑的边缘部分闪耀起了妖异的红光,像萤火将剑身包裹,危险的气息向四周散开。
许笙握着那把长剑,红色的眼瞳在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默然地把插在自己腹部的弩箭一把把抽出,再掷到地上。红色的鲜血四溅,他的衬衣很快就被血花染红。
那些伤口正在快速地愈合,几次呼吸间就已经完好如初。
许笙举起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