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饭厅里，没有好脸色的肥胖修女们将稀得和水一样的粥倒在破旧的铁碗里。
这在大灾变发生的2001年，已经是天堂一般的生活了。只要有一口饭能够不被饿死就是幸运的。
穿着粗麻布缝成的衣服，孤儿们坐在低矮的教室里，修道院的神父站在讲台上手捧《圣经》念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句子。
桌椅只要稍微施加力量就会嘎吱嘎吱地摇起来，由于空气不流通，整个教室都是发霉的味道。
罗伯特百般无聊地坐在孩子们中间，听着外面的鸟鸣声。他的身材不高，一看就是严重营养不良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诚然担当我们的忧患、背负我们的痛苦；我们却以为他受责罚、被神击打苦待了。哪知他为我们的过犯受害、为我们的罪孽压伤。因他受的刑罚我们得平安因他受的鞭伤我们得医治。我们都如羊走迷、各人偏离己路、耶和华使我们众人的罪孽都归在他身上。他被欺压、在受苦的时候却不开口、他像羊羔被牵到宰杀之地、又像羊在剪羊毛的人手下无声、他也是这样不开口......”
瘦弱的小女孩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神父停下了朗读。
“伊娃，你迟到了。”
小女孩恐惧地往后缩了一缩：“对不起，神父，我、我不是故意的......”
神父干枯的脸庞上，鹰钩鼻下两个大大的鼻孔冲着女孩，从那双小小的眼睛里射出逼人的光。
“今天暂且饶了你，但请铭记，主不会降福于不听话的孩子。”
小女孩一瘸一拐地走向座位上坐好。
小伙伴在罗伯特耳边耳语：“伊娃昨晚被叫到神父的书房里去了。”
罗伯特恶狠狠地瞪了神父一眼：“真是可怜。”
伊娃呆呆地看着神父背后的黑板，眼睛里毫无光彩。
罗伯特瞟了一眼远处的神父。
由于收留了很多孤儿，修道院被媒体着重报道，因此也收到了一笔不菲的补贴。神父也因此挤进了社会名流界，听说还开了一个洗浴城。
联合国人权委员会对这名神父进行了高度赞扬，称赞他是西方人权的捍卫者，并颁发了一笔津贴。
神父自然是很乐意地收下了这一切，但罗伯特他们的生活环境丝毫没有改善，反而每况愈下，神父的生活确实愈加奢靡无度。
罗伯特一会神，神父已经合上了《圣经》，语重心长地说道：“孩子们，主的训诫要时常铭记与心中。主是会给好人以好报的，作恶多端的人才会落得悲惨的下场。”
一个小男孩问道：“我们没有作恶，那我们为什么会失去家园，遭遇那么多不幸？”
“那定是你们父母背负的罪孽来让你们偿还，”神父撑着讲桌，“你们身上背负了父辈的罪孽，只有好好赎罪，日后方可以升上天堂。”
“这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吗？”
神父严肃地说：“那是当然的，不可置疑上帝的存在。”
“瞎说！！”
一声尖锐的怒斥打断了神父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罗伯特站起来，用手指着神父的鼻子：“你是骗子！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上帝！”
“你这异教徒的子嗣！！”神父气急败坏地走上来，罗伯特一个闪身，跳上桌子，向后排躲去。
“如果真的是好人会有好报，那我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会被其他的难民给分尸吃掉？他们做了什么坏事吗？他们辛苦地劳作，难道是在做坏事？”罗伯特大吼，“为什么那些吃掉我爸爸妈妈的人可以活下来？这就是恶人有恶报？”
“小子，非得胡言乱语！！”神父抓起一根棍子，喘着气抓住罗伯特的裤脚，把他一把摔倒了地上，“你这**生的！！”
“你这个恶魔！！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们都清楚得很，你经常找那些女孩去书房里谈话就趁机凌辱他们！！你这个变态！！骗子！！”乱棍落在身上，罗伯特竟然一点都感受不到疼痛，他挣扎着大骂，“上帝早就死了！！”
“住嘴！！”神父更加变本加厉地狠命打起罗伯特，撕下了往日里的那幅嘴脸，露出了他贪婪残暴的真面目，“臭小子，你这个下贱的猪仔，看来要好好惩罚一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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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坐在台阶上，面前的平地上，那些孩子们正在追逐游戏。
也只有这些时候他们才会快乐一点了。
小伙伴抱着一个脏兮兮的皮球走过来：“不和我们一起玩吗？”
“昨晚我被叫到神父的书房里去了。”罗伯特疲惫地笑着，“那里真是太美了，书柜都是最高级的木材，里面摆满了精装的书本，还有最顶级的葡萄酒放在水晶展柜上，地毯踩起来真是太棒了，和天堂一样。”
“嗯？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来玩啊？”
罗伯特紧咬嘴唇，流出一行眼泪：“我走路都困难，现在那里还疼呢......”
小伙伴一时没搞清这句话的含义，摇了摇头继续去玩了。
罗伯特抬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
他想起了金碧辉煌的书房中，神父丑恶的嘴脸，那贪婪的舌头舔舐着欲望。
那根丑恶的东西，钻心的疼痛。
那些腥臭的东西，恶心的呕吐感。
罗伯特把头埋进膝盖，呜咽起来。
这些混蛋——
假的。
骗子。
上帝早就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