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把断剑插在尸体堆的顶端,天空都被血色染红。
许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尸山血海之中,踩着那些模糊的血肉和被血液浸染的盔甲,往前走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寻找什么,他只是在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心中一切的情绪,愤怒,不甘,绝望,都被洗刷得一干二净。
心里宁静极了——因为心里什么都没有,空寂地就像死城。
“有人吗?”他朝着远方喊去。
没人回答。
被血色染红的天空中回荡着他的喊声。
“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吗——”
依然没人回答。
许笙从一旁拔出一根长枪,当做拐杖杵着攀上一座能尸体组成的【主峰】。
视野一下开阔了很多。
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堆满了尸体,各种各样狰狞的死状让人看了一眼就会永远映在脑海中。
落日的余晖洒在那些尸体上——尸体的河谷,尸体的盆地,尸体的断层,尸体的山峰。
断剑像是路标一样,插在尸体的顶端,在太阳的光辉下映出血色的光芒。
他正想继续大喊,却猛地反应过来这一切都似曾相识地发生过。
“喂!!那个谁谁谁,我知道你在这里对吧!”许笙气急败坏地大吼道,“快点给我滚出来!告诉我啊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要急躁。”
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红瞳青年坐在远远的另一座山峰上,嬉皮笑脸地看着许笙。
“你让我怎么不急躁啊魂淡!”
那个与自己相似的青年往天空中望去:“来吧,问我问题,可以在现在解答的我就告诉你。”
“诺亚是谁?”
“方大同的1号实验体。”青年慢悠悠地回答着,“只可惜是个残次品,这你不是知道吗?”
许笙思考了片刻:“这是哪里?”
“这是一片遗迹,上一次TIME WAR的废墟。”
完全不明白的生涩用词。
他迟疑了一下:“你是谁?”
来自未来的自己?可是自己怎么可能这么魂淡啊!
小恶魔?那还真是《龙族》看多了。
那个青年叹了口气。
“那么,爽快地告诉你吧。”他慢慢站起来,矗立在尸山的顶端,“我是一个男人编写出的程式,也是一把【锁】——这个世界上唯一把牢不可破的【锁】。”
【锁】?
“锁住什么?”
青年将手指指向昏黄的天空:“锁住破灭,锁着虚无,锁住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恶魔。”
“那——我是什么?”
“抱歉,”青年蹲下身子,“这个问题超出了我的解答范围。”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青年微笑着,指了指许笙的胸口:“听见了吗?焦躁不安的心跳声,那种四下连敲的节奏。”
许笙确实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胸口的不对劲。
咚、咚、咚、咚。
如同战鼓一样在召唤着什么。
这听起来和天使的心跳声很类似,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突然,远处传来了海潮的声音,大地仿佛发出了怒吼,有什么咆哮着而来。
那是红色的浪潮,由血液所组成的大海在山谷山峰中激荡,冲刷着一切,张牙舞爪着隆起,再翻天覆地般向许笙所在的位置冲刷,就像是一睹通天地的墙即将崩塌向你盖来。
那个与自己外貌相似的青年张开双臂,仿佛在迎接着那堵巨浪。
“欢迎你的降临,堕天使。”他在在风中笑着,又像是在哭着地大声宣告着,“这个世界等你很久了。”
“等等,”许笙头上直冒冷汗,“快把它停下,你不是做得到吗?一个响指就行了,还可以顺便装逼啊喂喂!”
“我可做不到!”那家伙在狂潮声中高呼着,“这就是我曾向你揭示的命运啊——”
那堵巨浪猛地拍下,许笙的世界陷入了一片血红。断臂残肢,内脏,还有絮状的什么东西漂浮在水里,卷集成汹涌的水下暗流。
巨大的压力竟然没有把许笙压晕过去也是个奇迹了,但他的意识也在一点点消失。血腥味的液体灌满了他的胃部还有肺部,他拼命挥舞着手,想要抓住什么然后浮上去——但是他做不到。
恍惚中,透过层层的血红,他看见了在尸山的山丘上,坐着一个忧伤的侧影。
他看起来那么悲伤,那么孤独,仿佛世界都抛弃了他,金黄色的眼睛迷茫地看着前方。
那是......方大同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敌人在哪里?他又要去往何方?
血液不断涌入,许笙渐渐失去了意识。
世界开始变得黑暗,光也没法到达这么深的地方。
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那四下连敲的鼓点,古老的悲鸣在耳中响起。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血。
只剩下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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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伦威尔注视着显示屏里那个失魂落魄的青年。
他跪在积水中,看着自己正在颤抖的双手。
鲜血从他受伤的手上一滴滴滴落,流淌在那个女孩血肉模糊的身上。
他像是野兽一样失魂落魄地怒吼起来,那种狰狞的声音听起来让人难受。
“妄想着拯救别人的人,都会落得这个下场啊,”克伦威尔忍不住窃笑起来,“这就是虚伪破灭之后的【美】啊,真是让人愉悦。”
在怒吼声中,许笙的背后骨骼开始隆起,体表的皮肤在嘎吱的变形声中瞬间破碎,一双沾满鲜血和碎肉的黑色骨翼在他的背后张开。
瑰红色的炼金矩阵在他的身体表面像是蛛网一样展开,监控画面开始剧烈抖动。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凝视着墙上的监控摄像,克伦威尔面前的屏幕上,图像出现一丝裂痕,紧接着,雪花飘满了整个画面。
克伦威尔愉悦的神情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他猛地站起来,催促着一旁的手下:“启动紧急预案。”
手下奇怪地问:“没有必要吧?”
克伦威尔怒斥:“蠢材!!你感受不到......那是一只我们也没法掌控的怪物啊!!”
语罢,他还打了个啰嗦,嘴唇发紫。
“我能感受到......地狱。”那个以恐惧为愉悦的男人竟然开始害怕恐惧本身,“马上行动,撤离这个地方,快!”
他突然意识到原来恐惧是这么可怕的东西——他从来没有意识到恐惧这么可怕。
那只怪物尖锐的嘶鸣声在每个高等级超能力者的耳中回旋,屠杀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