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鬓斑白的哈萨维总统坐在装饰华美的凳子上,摇着手中的葡萄酒,看着纽约的夜景。
灯光灿烂,仍然是十几年前的不夜城。
“真是令人作呕啊,如同给尸体穿的彩衣一般,腐朽堕落。”他叹息着。
旁边的老式收音机在滋滋的背景声下,播放着音乐频道的节目。
主持人选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歌曲,热情地为听众推荐——不过恐怕也没有什么听众了,收音机的时代造就过去了,连带着那个繁荣的时代。
连带着哈萨维曾经相信的东西一起去了。
那个老式收音机是哈萨维在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系教书时最珍视的东西。
那是八十年代一个毕业生送给他的,自那以后,哈萨维就常听着这个收音机。
在学生们的眼里,哈萨维教授就是个刻板的中年人,那个老旧的收音机常常是他们取笑的对象,毕竟科技时代的产品是更新换代很快的,这怪教授十年竟然听着同一个型号的老掉牙的产品。
粉笔在黑板上留下印记,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是1998年,普林斯顿大学的经济系讲厅。
阳光透过有些尘埃的空气落在教室里,阶梯教室里的大学生们都在窃窃私语着嘲笑这个古板的教授,有的还是翘掉他们自己的课来看这个教授出丑。
“美国的经济结构非常脆弱,克林顿政府的经济政策简直是一团糟,”打着不合时宜领结的哈萨维指着黑板上的结构图,“整个繁荣都是虚假的,股市上堆积了大量的泡沫,房地产结构不合理,美国经济将会在不久之后陷入长久的萧条——”
一个女学生打断了他的授课,笑嘻嘻地问道:“教授先生,据我所知,你从十年前就开始鼓吹美国经济的萧条,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年,我反而看见了我们的繁荣越来越持久。”
“是啊是啊!!”一名男学生应和道,“教授先生看衰的行业反而是一天比一天繁荣,现在在学校的论坛上,教授您已经成为了美国经济的长明灯,只要您还有一天说美国药丸,美国就会长期地繁荣!”
“都是假的,股市的泡沫很快就会破灭,股价将会跌破谷底,”哈萨维面红耳赤地争辩着,“你们都是来学经济学的,就给我认真听好,我讲的绝对没错——”
教室里嘘声一片。
“普林斯顿怎么还不把你开除了呢!”
“我家刚投了五十万美元在股市上,有了教授先生的旗帜,那一定得是稳赚不赔了!”
教室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哈萨维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讲台中间。
“安静!!都给我安静!!上课呢!!”他努力维护者课堂,但学生们都进入了欢乐的氛围中,谁还会理一个被看成是小丑的教授?
那些嘶哑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杂声的海洋里。
这里的学生是这样看待他,就连很多同僚都是对他鄙视不已,校长也在认真考虑要不要辞退这个满口胡话的教授。
哈萨维穿着棕色的大衣,走在秋风萧瑟的小道上。
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亚洲人,年轻的脸上却透着几股成熟。
他停下脚步,问道:“您是哈萨维教授吗?”
哈萨维苦笑,继续走着:“是的,我就是普林斯顿最大的笑话,哈萨维·布莱德,想要嘲笑就尽管吧。”
“不,您误会了。”那个亚洲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叫做刘天骄,来自中国,到这里修经济学博士生。”
“去学金融吧,然后刦炒股,”哈萨维停下脚步,有些落寞地笑了笑,“这个国家不需要经济学家,这个国家只需要股市的操盘手,炒股可以兴邦嘛。”
“我反对这个说法,”刘天骄认真地说,“哈萨维教授。无论何时,这个世界上都需要能够透过迷雾看见未来的人。您的分析非常独到,我也赞同您的观点,美国股市在两到三年后必然会出现崩盘,迎来的将会是长期的萧条。”
“唉——”哈萨维长叹一声,“我都快不相信自己了,没想到还会有人笃信我的学说啊。”
语罢,哈萨维继续往前走着。
刘天骄跟上前:“您要去哪里?”
“提交辞职报告。”哈萨维加快脚步,“与其等着被开除,不如提前找工作。”
“等等,您——”
哈萨维没有再回答那个中国年轻人的问题,加快了脚步。
1998年的秋天很萧瑟。
2000年,科技泡沫破灭,美国经济遭到重创。
2001年,大灾变事件发生,美国中部地区全境被森林覆盖,来不及撤出的士兵还有居民永远留在了那里,无数难民流离失所到东部和西部沿海。
2002年年初。
“哈萨维教授,不用拘束,请坐吧。”老人指了指椅子。
哈萨维拘谨地坐在了一个圆桌的中心。
“经过层层筛选,我们准备让你担任美国总统,”老头笑了笑,“现在的你在不信教的人眼中就是天才,在信教的人眼中就是正义天使。美国需要你。”
“等等,”哈萨维疑惑地问,“为什么是我?而且还要选举,我不一定选的上啊。”
“哦?选举吗?反正二选一,选谁都代表的是我们的利益,因此也无所谓喽。”老头砸了咂嘴,“但这次不一样。美国需要偶像,美国需要英雄。我们控制着全美百分之九十五的媒体,要把你选上总统就是易如反掌。这是你当上总统之后需要签署的第一个法案——”
哈萨维忐忑不安地接过那张纸。
边看着,他的脸色阴暗起来:“这是灭绝人性的法案,即使是要我死我也不会签。”
老头笑着:“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哈萨维总统。总统应该听听来自这个国家资本力量的建议,所以——”
他重重地拍向桌子:“给我安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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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惊得哈萨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随着这声巨响,帝国大厦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天空反射出了鲜血的红色,那一片街区仿佛堕入了地狱。
接着,那个庞然大物表面的玻璃片片破碎,像是瀑布倾泻到街道上。
哈萨维将玻璃杯摔到地上,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