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套上了堤坝的缰绳之后,在河床中静静流过,再驶向广阔的海洋,在太平洋的冷流中飘扬。
轮船拉着汽笛在河面上慢慢爬行,河中倒映着两边河岸上的高大建筑,那些黑夜中的灯光如同河上的星星。
穿过车马喧嚣的路面,踏过草地之间的石板路,走到鹅卵石铺成的沿河步行道上,找个长椅坐下。
康斯坦丁左手搭在长椅的靠背上,右手举起手中的罐装哈啤,对着许笙致意:“你这么迟把我找出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意思吧?”
“没有,只是向增进一下与新房客的感......了解。”许笙把一口RIO狠狠地吞到了胃里,用手捏住把手。
康斯坦丁望着远方漆黑一片的河面:“还是直说吧。”
许笙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对你不放心。你来历不明,而且连待在这里的目的也不清楚。我信任伊莉雅,但是我拒绝信任成天吊儿郎当的大叔。”
“这样啊,”康斯坦丁笑了起来,“你要在这里把我的底细摸清,但又害怕爆发冲突会波及那些女孩。”
“是的,你应该知道她们对我是很重要的人,”许笙把酒瓶放在地上,“现在有两条路,坦白从——”
“坦白。我来自未来。”康斯坦丁挥舞起双手来,脸上挂着滑稽的表情,“组织问我什么我都说。”
“第一,你和伊莉雅是什么关系?”
“这个不行,下一个。”
“瓦特?不是说什么都可以吗?这个不说了又是闹哪样?”
“你可以问下我其他的问题——但只有一个。”
问题又缩水了是要闹哪样。
【贤者之石】是什么?自己以后会和谁结婚?生的孩子长什么样?自己以后干什么?
但是有一个重要的词语烙印在了他的脑海中,让他不得不问出这个问题。
许笙深吸一口气:“文明的【魔咒】是什么?”
康斯坦丁的眼神突然严肃起来。
“许笙,看着我的眼睛。”
许笙吓了一跳:“干什么?”
康斯坦丁站起来,一头白发在海风中飘扬,金黄色的左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接下来的东西非常重要,请你听清楚了。”
许笙下意识地往长椅的角落缩了缩:“你的眼神挺不正常啊。”
“天使们并不清楚在二十一世纪发生了什么,因为这对天使来说也是远古历史了。但是我了解,我了如指掌,我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你?这么说,你是这个时代的人?”许笙的脸有点僵硬,“遇见过去的自己不会引起一些严重的悖论吗?”
康斯坦丁的声音咬牙切齿起来,似乎在抵抗着什么强制力:“在这个时间,叫做康斯坦丁的人还没有诞生,我存在于近未来。在伊莉雅的时代,我早就死了,所以我是被伊莉雅从十字墓穴里召唤出来的。”
ROUND 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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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笙眼前一黑,很快又恢复过来——也许是过劳了。
他打了一个激灵:“你......知道未来的事情?未来发生了什么?”
“人类在莫比乌斯之律的束缚下灭绝了,天使从沉睡中苏醒,接管了这个残破不堪的世界。”
“莫比乌斯之律?”
“文明魔咒,自我毁灭的信号。上帝给了文明两个选择,其中一个选择就会诞生被莫比乌斯之律毁灭的世界线。”
许笙的脑海中突然飘起了莫名的字符。
狂热的火焰烧灼融化的铁水,然后激荡成尖刺的形状在爆炸开来,每一个歌者都在高声唱着毁灭的赞歌。那些字符扭曲变形后融合成一团又展开,鸟儿飞到昏暗的空中被染成黑色。
纯白色的十字架插在荒芜的大地上,世界根本无法忍耐也再也无法忍耐这一切的暴行赞美吧哭泣吧大笑吧因为一切不复存在。
那种头疼的感觉又来了,比每一次都要猛烈,仿佛有人拿着勺子在一勺一勺地把他的脑仁挂下来,像掏西瓜那样吃掉。
这些记忆......自己为什么有?又是在哪里?在何时?
他突然看见了一座雄伟的大山,山上云雾缭绕,古代的贤者们在此聚集。
“中世纪的比利牛斯山脉上,爆发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的【炼金术战争】。炼金术士们为了争夺最终的力量而自相残杀直到最后一个派别。”康斯坦丁的语速加快起来,“炼金术士历史上有名的先辈们大都参加了这场战争,那些先辈只是当时炼金术士宗师的仆从,在战争幸存下来继承了各自的流派,而真正的宗师却被掩埋在了历史中。这场战争有一个宗师幸存了下来,他的名字叫做——”
巨量的信息涌入脑海,许笙的大脑终于变得一片空白。
一只大手将他脑海里不该知道的一切抹除殆尽,也让他的意识慢慢失去。
“凡尔纳·克雷泽。”
ROUND ZE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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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笙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揉了揉眼睛:“我刚刚怎么了?”
康斯坦丁微笑着叹了口气,金色的左眼很黯淡:“你晕了过去,应该是暴走之后的虚弱状态吧。”
许笙不是很能理解这声叹气:“好了,你......知道未来的事情吗?未来发生了什么?”
“我放弃告诉你了。这已经是第五遍尝试了。”康斯坦丁站起身,迎着海风走去。
海风吹起了他风衣的衣摆,他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