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看着眼前的少年,叹了口气。
这是个瘦弱的少年,长着一头灰黑色的头发,有一个扁扁的鼻子和短短的下巴。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全身插满管子,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正躺在危重监护室接受抢救。
主治医生汇报说,他因失血以及内脏破裂,目前处于病危状态,随时有可能死亡。
这名少年,正是“希欧”。
当然不是真正的本人,他是金奇的3号收藏品,编号靛-J00993,真名叫做亚瑟·严,拥有可以“变身”成某人的魔法。
也不是真的“变身”。这是一种精神系魔法,发动后能影响周围人的认知,让别人从精神层面上把他认知为指定人物。
金奇利用光海驱赶了他的意识,再利用蒂的魔法潜入他的身体。然后发动他的魔法,让所有人将他认知为“希欧·杨”,以此来蒙蔽玛欧。
这个魔法的发动,被指定的人物,必须是亚瑟见过的人。真人、照片、视频、投影都可以。胎记、痣、酒窝、伤疤,说话神态、走路姿势……掌握的细节越多越好。
同时,可以发动“揭示暗示”来弱化认知,或发动“强制认知”来强化认知,是一种强力影响认知的魔法。
可惜,金奇对别人的身体一点也不爱惜。
查理又来到另一个房间。
这是一间风格完全不同的房间,无法打开的窗户挂着绿色蕾丝边窗帘,墙上贴着一整排剪成爱心形状的金奇半身放大照片和一堆花花绿绿的动物造型可爱贴纸。一张床上支着一顶粉色尖顶纱帐,一位少女像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一般,穿着花边装饰的睡衣,紧闭双眼沉睡其中。
这位长着一头微红色长卷发的少女肤白唇红,左眼下方有颗泪痣。她正是蒂·端木,也是金奇的侍子。
查理看了一眼旁边身体监护仪上的数据,非常平稳,没有一点波动和危象,又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窝在自己的办公室小天地里,毫无责任感地吃着定制的“新年套餐”。
查理敲了敲门,没等回应就开门走了进去。
“主任,吃饭请移步餐厅。你这样吃得到处都是气味,会让敌人了解你的饮食爱好,然后想办法毒死你的。”
“哎呀哎呀,小查理,你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啊哈哈哈哈,来嘛来嘛,一起吃!没关系,我一点也不会介意哦~”
“不用,多谢,我介意。”
“哟哟,不用这么严肃,过年啦,过年啦,开心一点嘛。吃吃喝喝走起,想干啥就干啥,哈~”
哎……查理今天不断地叹气。跟这个人讲话真是累。而且,他善后那点事,不全扔给我干了嘛,加倍累。劳心劳力。
“咳咳。”查理清了清嗓子,转换一下心情,说:“收藏品3号,靛-J00993(亚瑟)病危,你要是还想玩你那兄弟游戏,就快点调用魔法资源来挽救吧。”
金奇还在仔仔细细地啃着骨头骨脑,一边用夸张的语气说:“唉?唉唉唉唉唉?你没用收藏品6号来治疗吗?为什么?为什么?查理你得老年痴呆啦?”
你才老年痴呆呢!查理在心里大喊。
“6号未脱离‘神游’状态,无法自主施放魔法。现在只有你能潜入他的身体使用治愈魔法。”
“哦哦,原来如此,等我吃完就去啊。3号能撑一下下吗?”
要去你倒是马上就去啊!不怕3号现在就死了吗?查理再度深呼吸了一下,以调整自己的情绪。
“咳嗯,抱歉,现在你去也用不了6号。”
“咦?为什么?”
“因为蒂还没苏醒。”
“唉?怎么会这样?有点点失望哦。”
还不是因为你!
“为了发动收藏品们的组合魔法‘三重幻境’,并维持最大的规模,蒂不是短暂进入了∞机关并接驳了‘龙珠’吗?∞机关对意识的损耗你不是最清楚嘛!没有十天半个月,她是醒不过来了。”
“可是人家想庆祝新年嘛……难得玛欧弟弟那么能干,礼花也放了,礼炮也放了,上天入地都玩了一遍,多开心啊。要不,整天憋在这个小地方,多没劲啊。啊,对了对了,玛欧的事,蒂有什么发现吗?”
哎——查理不知道叹了今天第几口气。此刻,他心里百感交集。
真是替蒂不值。她为了金奇,连命都可以不要,可对方呢?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仅仅为了自己开心,为了自己的目的,眼睁睁地看着蒂使用远超出她能负荷的力量,从而陷入沉眠。连关心她一下都懒得伪装,就好像她只是一件便利的道具,能发挥作用就好。
不过,金奇一向如此,不仅仅是蒂,他对任何人都毫不在乎,他只关心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和自己的感受,是个超级自我中心的人。
不如说,因为某些缘故,他对蒂的态度甚至可说是亲切地超乎一般了。
现在,他最感兴趣的研究对象无疑就是玛欧了。虽然嘴上说要玩、庆祝新年,但真实目的依然还是对玛欧的能力进行实验。
组合魔法“三重幻境”就是由金奇开发,专门为这次实验而发动的。
平时,蒂·端木——靛-J00444——的魔法只能转录金奇一人的人格进入空白身体。金奇研究后发现,这是由于蒂的魔力量不足决定的。
通过实验证实,如果灌注更大量的魔力,蒂可以在转录金奇人格的同时,转录自己的人格到空白身体中。
所以,这次为了发动超大型的组合魔法,蒂进入了∞机关。
∞机关之所以叫“无限机关”,是因为这套装置经过接驳“龙珠”而获得几乎无限的魔力。
“龙珠”这个名字也是金奇命名的,百年前人们还叫它“异能球”、“灵光珠”、“幽幻光体”等。从记录上看,自从人类在龙星定居,每过80到100年,会出现一颗龙珠,迄今为止一共出现过六颗。
在人类还不知魔力为何物的年代,龙珠仅仅因为它出现方式的异常、形态和性质特别而被实验机构研究、资产家收藏或政府机关保管。
但自从十三年前魔法使大量出生,这些神秘球体开始与魔力关联起来。
魔力检测仪的“核心”就是一颗龙珠(编号:超-01),第0市生活区穹顶上的霞月也是一颗龙珠(编号:超-03),∞机关连接着一颗(编号:超-04)。现在,01号在一个月前的魔力检测袭击事件中遗失,不知所踪,其余三颗也不知所在。
这些神奇的珠子可以与魔法使的魔力同调、可以监测魔力流动,还可以为魔法使提供魔力。
金奇深信一切与魔法相关的现象根源都是龙:“嘿嘿,既然是‘龙的珠子’,就叫‘龙珠’吧。古地球不是常有关于龙的幻想嘛,有龙就有龙珠——不管是魔力珠也好,夜明珠也好,配饰珠也好,还是龙的卵也好——龙就是有珠子的嘛。”
虽然是很主观的发言,但意外地很有说服力。因此,就这么命名了。
为了得到巨大的魔力,蒂毫无怨言地进入了∞机关。但是,人的身体对魔力的承受是有限度的,一旦超过限度,就有可能失去意识甚至死亡。
为了保护蒂,我在现场亲自监督她的装置,通过断断续续接驳龙珠来保护她不会一下子被涌入的魔力击毁。因此,蒂使用超量的魔力发动组合魔法,一直坚持到了最后。
因为魔力充沛,蒂分别进入了好几个“收藏品”的空白身体,发动了空间系魔法“广阔世界”,在这个魔法内侧发动了物质系魔法“自然再现”,又在这个魔法内侧发动了“自动射击”、“漩涡”、“水化针”、“层叠异象”等攻击魔法。
同时她还要密切关注玛欧的状态,这也是金奇这次最大的目的。
蒂有什么发现?
“蒂能有什么发现?你那可爱的‘弟弟’根本就是个怪物啊!”
“咦?什么嘛,这我当然知道!怪物?哼,怪物这个词也配跟玛欧相提并论?玛欧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强的生物,也许是宇宙最强的生物。称他为人?称他为怪物?那是亵渎!!!他是神之子,宇宙的真理本理!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就是这样才配让我——金奇——奉献全部的智慧来研究啊啊啊啊~~~”
金奇突然亢奋起来,一只手抓着刀叉,一只手举着筷子,站到了凳子上仰天长啸。
查理皱眉:你也不用这么夸张吧?这位神之子还不是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
前脚假惺惺地伪装着好哥哥,转头就叫护士把瞬间致死的毒液输到对方身体里。
三重幻境也是尽组合些致死致命的凶险魔法,既有广域攻击,也有追踪攻击,还有借力打力,真是看中了玛欧死不了的体质,一点都不遗余力。
更毒的是,还全程参与,万一死在里面死太快,蒂还没来得及转录回你自己身体,可真是要死透了的。
而玛欧,怎么都杀不死,魔力储量简直没有尽头。凭一己之力,克服如此规模的攻击,还能打破三重幻境构筑的异空间结界。能做到这些的,根本不可能是人类,怎么想都强大到难以接受。
金奇——疯狂,太疯狂了。
玛欧——可怕,太可怕了。
“所以呢?蒂有什么发现?”话题又拐回来了。
“咳咳。说实在的,研究玛欧这种个例,是超出人类能力范畴的。所以,原本就不该抱有期待。但是,这次,在超魔量的刺激下,蒂还真发现了一点波动——只一点,非常微弱——恐惧感,玛欧是有情绪波动的——对失去希欧有明显的恐惧情绪。”
“哦?就这?跟我想的一样嘛。这恐惧的裂纹,有没有侵入的可能?”
“关于这一点,尚未得到结论。”
“嚯……”金奇一边嚼地卡兹作响,一边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