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小时后,老爸拖着疲惫的步伐回到家。
“抱歉,开车差不多把镇子兜了一圈,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该问的人也都问了,可是没有线索。”
“不过,放心。据可靠消息,应该不是被‘天空树’的那帮家伙抓走了,他们那边没什么动静。而且,今天镇子也没有什么车祸和事故。”
“这孩子,到底遇到什么事情了呢?”老妈像是为老爸做总结似的,叹了一口气。
我在家,则是不停地拨打自己的手机号码。玛欧应该带着我的手机去上学了。
每次拨完,等待接通的那几秒,都期待着手机突然被接听了。可实际上却一直被提示“你所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不在服务区”是什么情况啊?怎么可能“不在服务区”呢?
整个阿托亚人类社会不是号称手机信号全覆盖吗?玛欧总不会在放学后突然从阿托亚大陆消失了吧?
也许只是手机出了故障。
但如果能自由行动,却无法回家的话,玛欧应该会借用别人的手机或固定电话联系家里的吧?
完全没有联系,即意味着他甚至无法自由行动吗?
被抓走了!——
虽然老爸很肯定地说“天空树”组织没有抓人,但也许只是他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罢了。
怎么想,都觉得玛欧是被抓走了。
只觉得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悲观,我不得不回房间冷静冷静。
我躺在床上,脑袋里的想法乱作一团。结果一整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临近黎明,混沌的意识似乎被睡眠慢慢夺走,我就要睡着了。
可突然间,眼前却出现了奇怪的幻觉。
起初,我仿佛站在了学校的某处,旁边还跟着什么人。但视觉画面上实在太过朦胧,周围的环境呀、人的样貌呀,都像是被什么软件处理过似的,勉强只剩下了剪影。
而且完全听不到声音。
随着快镜头似的几次场景切换后,我和旁边的某人来到了什么目的地。
本来抱着轻松的心情,正要踏入其中的一瞬间,脑海中忽然警铃大作,“危险、危险”的信号在头脑里叫作一团。
我本能地想要后退。不料,身边那人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似的拉了我一把。
眨眼间,我们一同被某种东西吞噬了。
到这里,我猛地坐了起来。
只觉得头上大汗淋漓,心脏怦怦乱跳。
环视四周,确认了自己还好好地待在家里,刚刚做了个恶梦来着。
但是,好可怕!
什么梦啊,毫无来由地让人恐惧。
而且,分明是个毫无特征、逻辑不明的普通恶梦,却如同我亲身经历过一般,飘荡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真实感。
这种时期做恶梦真是太糟了!睡着了两个小时左右,却比一夜不睡还要疲惫。
玛欧一夜没回,直到早上也没有任何消息。
我肯定是太焦虑了。
现在的时间,刚好是平时起床的时间。我也无心再睡,索性按时起床。
一楼餐厅里,父母俩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在商量什么。
“今天我再到学校去问问,也许有谁知道些什么。”
老爸讲话一点精神也没有。
“要是找不到线索呢?”
“那就果断报警吧。”
报警的话,就有可能被搜索和调查。到时候,玛欧的存在能不能隐瞒到底就很难说了。
但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话,也别无他法。父母心里大概已经做好了某种程度的心里准备了。
“对不起,小莉、希欧。都是我不好。明明玛欧是那种绝对不能暴露的危险状态,我还非要他去上学什么的,太轻率了!”
老爸居然会认错,果然是动摇得很厉害吧。
“老爸,也不一定是玛欧的事暴露了呢。昨天去上学的如果是我,说不定也会陷入同样的状态。”
“是啊,是啊,我知道的。抱歉,希欧。”
不用向我道歉啊,老爸。我也明白,如果换作是我失踪了,你也会同样担心和焦虑的。
“话说回来,老爸、老妈,今天让我去学校吧!”
这话说得,不仅父母吃了一惊,连我自己也被吓到了。
“那可不行,希欧。你要是去上学,今天就没法报警了。玛欧的事……”
“嗯,我明白。但是……我想,能不能给我一天的时间?就一天。虽然没有什么根据,但是总觉得,去学校的话,大概能查出些什么。”
我的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出刚才的恶梦。那种亲眼所见般的真实感一直挥散不去。
但那不是我的经历,不是我的记忆。如果说它不仅仅是个恶梦那么简单的话,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那是玛欧的记忆。
玛欧正在向我求助。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个单纯的梦。但我想要赌一把看看。
于是,我获准去上学了。
刚到学校,班主任森·罗就亲自冲到教室,把我拉去了教师办公室。
“希欧,昨天放学你跑去哪里了?”
原来是在担心我啊。
“抱歉抱歉,老师,让你担心了啊。我……我昨天去了……一家书店。翻阅一本书的时候,不小心看入迷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呢。结果,回家晚了,被我父母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临时掰的理由很生硬啊,管不了那么多了。
“混账!居然因为那种理由让父母担心,脑子掉水沟里了吗!”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这种时候,还是爽快认错的好。
“手机呢?打你的手机,怎么不在服务区啊?”
“呃……最近,有一种手机病毒很流行。我的手机中毒了,怎么打都接不通的,我昨天才发现……”
其实是我今天临时编的。
“病毒啊……”
森老师若有所思,但随即又转向我:
“你这家伙!亏我还挺看好你的呢。我可一直认为你比同龄人更成熟、稳重,平时也从不参与班上那些小鬼的胡闹,办事也很伶俐、可靠,知道用用脑子。没想到,终究还是个没头没脑的小屁孩啊!”
“对不起,以后一定注意。”
谢谢老师夸奖我,今天就使劲教训我吧。
“话说回来,班上的梅林·瞿同学,昨晚没和你在一起吧?”
“梅林同学(女)?昨晚?在一起?老师你想说什么啊?”
“喂,你想什么呢?我可是说正紧的。”
“不不不,老师,我完全不明白你的意思。昨天放学后,我一直一个人在书店的。”
“是吗?果然不知道啊。这下子麻烦了。”
“喂,老师,梅林同学到底怎么了?”
“事实上,梅林她,失踪了。”
! ! !
什么?梅林也失踪了?
果然有什么事发生了啊。同一天、同一个班有两个学生同时失踪,下落不明,绝对不会是巧合。
在我的追问下,森老师告诉我,昨天放学后梅林并没有回家。她父母四处寻找,却毫无线索,打她的手机也一直是“不在服务区”的状态。今早,其父母来校,联合老师再次细细搜寻,却依然一无所获。
与玛欧的状况一模一样。想必是卷进同一桩事里去了吧。
从教师办公室出来,走在过道里时,总觉得有被盯着的感觉。四下张望却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错觉么?是我心绪不宁的缘故么?
不行不行,我得振作起来。
姑且先回到教室。由于刚才被森老师急速召唤过去,我的书包还扔在课桌上没打开过。
那是备用书包。
我在教室后方的小型储物柜中找到了玛欧昨天带到学校的书包。
仔细检查过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倒是确认了他把手机带在身上了。
同时,小费一番功夫避人耳目也找到了梅林的书包。
虽说翻查女生的书包不是绅士行为,但事关重大,顾不得那么多了。
仔细检查过后,同样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
不过,两人的书包都留在教室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没错!昨天放学后“失踪”的两人并不是带着书包正常离开学校后失踪的!
推测一:
两人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学校!想必至今仍被困在学校某处吧!
但是,学校夜间有值班老师和保安,应该有仔细巡查过校园。再说,梅林父母也来找过,并没有发现两人。这种推测有点问题。
推测二:
两人在尚未离开学校前即被什么人强行带走了!比如“天空树”的那帮家伙!
虽然可能性很高,也是我不安的最大源头,但是这种推测也有两个疑点。
天空树的家伙做事一向高调,仗着在人类统合组织中获得的权力,通常会肆无忌惮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抓人,反而很少做暗中绑架之类的小动作。
此外,如果仅是玛欧遭殃,我倒能理解。问题是,梅林的魔力储量可是绿色,为什么一同被抓呢?
这么一想,加上老爸说天空树昨天没有行动的消息,这种可能性反而降低了。
推测三:
两人约好了要私奔,于是只带了钱和手机偷偷离开了学校,搭上阿托亚周游列车,去向了未知的新生活——好吧,我的脑洞大了。
但是,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什么合理的推测了。
既然书包在,问题出在“学校”的可能性,很高。
我突然又想起了早上那个梦,那个难以理解的、令人生畏的、生动鲜活却又朦胧不清的恶梦。
也许事情本身就是非合理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