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规中矩地打过招呼后,埃布尔语气随便地说:“坐吧,别客气。保镖什么的,都出去了。”
说完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回到游戏画面,重新玩起来。
喂,老人家,你声音沙哑、气息急促、双眼布满血丝、眼窝深陷、神色憔悴,再玩这么刺激的游戏真的没问题吗?而且居然放着我们俩在身后不管?当着我们两个外人的面,毫不在乎地大玩特玩真的没问题吗?
“难道已经老年痴呆了?”我小声地同蜜儿交流。
“上次来就是这幅德行,说话还算明白,天生的吧。”
“这种样子是怎么把产业搞那么大的?”
“运气好,挖到了钻石矿吧?”
蜜儿想得可真单纯。
这时,依旧盯着电视屏幕认真打游戏的埃布尔说:“蜜儿亲,我可听到了哦。”
这叫法,害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原来是萝莉控么?”我更加压低声音。
“没觉得啊。”
“这里不太正常?”我指着脑袋问。
“不会吧。”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那么,埃布尔先生……”我确认房间周围没有别人,关上门后郑重地面向背对着我的埃布尔说:“你身体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伴随着埃布尔动作的停止,不停移动的游戏画面也停了下来。
埃布尔缓慢地移动着笨拙的身体,转过身面向我们,头向左侧一歪,不带一丝表情地说:“到·底·是·谁·呢?”
那样子,就像一具坏掉的提线木偶。
“欸?欸欸欸?什、什么意思?”蜜儿吓了一跳,来回看着我和埃布尔。
“蜜儿,你对埃布尔的行为不感到奇怪吗?”
“欸?怪是挺怪,但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么违和的景象,你不觉得有问题,不正是最大的问题吗?蜜儿!这恐怕正是你最了解的精神系魔法啊!”虽然只是猜的,但这次我有把握。
“精神系!……你是说埃布尔在使用魔法?”
“不是这样的,以埃布尔的年纪,不可能成为魔法使,他不是新人类。”
看来,蜜儿的大脑受到影响,无法理解本质。
“是有人在对埃布尔使用魔法!他的身体被别人控制了,那具身体藏着别人的灵魂!与我们说话的不是他,而是别的什么人!”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描述眼前正发生着的诡异现象。
“我……我有点混乱。”蜜儿捧着头,努力理解我的说明,但似乎受到了干扰,大脑不能正确运作,因此显得非常焦躁。
“没用的,她无法认识到‘埃布尔的反常’。在她的认知中,现在的埃布尔才是‘正常’的。所有人都一样。倒是你,为什么与众不同?”
“埃布尔”这么说,倒像是爽快地承认了我的猜测。
“我,体质有点特殊。精神系魔法对我似乎是无效的。”
“欸?这是你魔法的效果?”“埃布尔”饶有兴味地歪着头看我。
“嗯……算是吧。”解释起来太麻烦,就当是这样。
“难怪蜜儿亲说你是她重要的伙伴,看来确实很厉害啊。”
哪里厉害啊?既不输出、又不防御,只不过是个“免疫”效果而已,雕虫小技。不过,最近接二连三碰到精神系魔法,也真是运气好透了。
话说回来,蜜儿是这么介绍我的啊,有点高兴呢。
“那么,‘埃布尔先生’,你果然不是本人喽?”再次确认。
“是啊,没错。我是‘迪米·王’,埃布尔的儿子。”
话音刚落,蜜儿突然大叫一声:“啊,我明白了!”随后,仿佛被自己吓到了似的,赶紧闭上了嘴巴。
“哎?蜜儿亲清醒了啊?看来,只要我亲口说出来,魔法迷惑效果就消失了呢。”“埃布尔”,不,应该是“迪米”一边嘀咕,一边像学到了什么似的点头。
“你自己也才知道啊?”
“是啊,毕竟,跟蜜儿亲比起来,我是魔法新人嘛。”
“我哪,今年才发觉自己变成了‘非绿’。
大概4、5个月前吧,半夜打游戏时,打着打着突然看见了一个超级有存在感的图案,当时还以为打出了什么隐藏的稀有道具,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可是,它竟然不是游戏道具,真是太坑人了啊。
(把魔法阵看成游戏道具,你这是有多么痴迷游戏啊?)
起初不太适应,老看见它在眼前晃来晃去,还会不自觉用手去挥,有点像‘飞蚊症’的感觉。不过,很快就适应了,不去注意它的话,就跟不存在没两样,基本不会影响我看游戏画面。
(真是强大的游戏意志啊。)
可是,当我意识到这玩意会在12月的魔力检测中,害我被天空树什么的抓走时,我就紧张起来。万一真的被抓走,就再也不能每天无限制地玩游戏了啊!这可怎么办啊?不能玩游戏,我该怎么活下去啊?
(你的担心真微妙啊。)
于是,我就想到去找埃布尔帮忙。
(居然不叫老爸?直呼姓名?)
可是,埃布尔那混蛋居然不肯帮我!骂我不说,还侮辱我妈,说什么‘我没有你这种儿子!你这废物,是你妈跟别的混账男人生的吧!’
明明是他对当时还是家里女佣的我妈出手,才害我妈生下我的,自己却一直瞧不起我,从不拿我当儿子看。这个人渣。
我当时就火大了,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就挥。那会儿,我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并不是真心要伤人,就是冲动,想吓吓他。没想到,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害我摔倒,结果刀子就戳到自己身体里面了。
(…… ……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大概是感觉自己快要完蛋了吧,不自觉地就发动了魔法。
我的魔法是‘提线木偶’——让某人变成自己操纵的傀儡,别人还无法察觉异状。
然后,埃布尔就成了我的第二个‘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