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来到卡车尾端,顶着风压谨慎地向外张望。在第8市那种南方地区长大的我,被眼前暴风雪的规模吓到了。从没见过如此猛烈的狂风暴雪,视线所到之处满满的都是发了疯打着转的雪花,眼前只有黑的底色和白的律动,一切景物均被遮挡,能见度不足两米。
好冷,风的温度冻彻心扉,好像身处巨大的冰柜。幸运的是,我穿的衣服还算保暖。原因很简单,从春暖花开的第9市来到第12市边缘小镇时,我吃惊地发现春天还远未到来,气温相比南方城市至少相差20度。加上在菲拉尔河畔等待的日子几乎相当于露宿,因此我和波洛都换上了厚厚的冬衣。不过,为了方便躲藏,溜进卡车时把不便行动的厚外套脱掉,换上了轻便的薄外套。
躲进卡车后,曾一度感到外界温度急剧升高,还以为卡车经由魔法去到了温暖的地区,没想到天气会如此骤变。
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令毒贩们措手不及,哀嚎和咒骂此起彼伏,一时间还没有人做出统一调度,慌乱和恐惧不断蔓延。
好机会!
我戴上外套的帽子,一鼓作气从卡车上跳下,脚一着地就全力跑向与卡车车身相垂直的方向,努力拉开与卡车间的距离。
暴露在风雪中的脸和手迅速被夺走温度,冰凉刺骨的寒风和扑面而来的雪花迷离了我的眼睛,奔跑的速度完全拉不出来,方向感也瞬间就丢失了。但是没关系,因为我没有目的地,只要拼尽全力向前跑就是了。
毒贩们完全没有发现我,正因为如此恶劣的天气,他们几乎不可能发现我。
我不停地向前,踩着迅速堆积起来的新雪,脚踏实地地行进在第0市的土地上。
向前跑,不要回头!去找玛欧,找纱丽,然后想办法把他们带出去。我用这样的话激励着自己。
5分钟、10分钟……前进的阻力越来越大,奔跑变成了行走,很快连向前走动也无比费劲。
我不会在这暴风雪中遇难吧?可恶,实在是太蠢了!要死也不能死在雪灾上啊!
我咬紧牙关,默默地燃烧着身心内外的各种能量。
没想到,努力摆动的双腿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来了。
比暴风雪更大的异象毫无征兆地在我身后狰狞登台。
如房屋倒塌般震天动地的巨大声响,瞬间冲散暴风雪寒气的滚滚热浪,以及浓烈异常的刺鼻焦味从后方追上了我。回头一看,巨型火焰明亮的身躯撕裂了暴风雪幕帘的遮蔽,滚滚浓烟像蛇形生物般扭动着身体攀向天际。
爆炸!
巨大的爆炸!
发生什么事了?
我惊愕地呆立原地。
那个方向,难不成是我来的方向?
本能催促着我赶紧离开,可好奇心却占了上风,我无视内心焦虑的警告,小心翼翼地朝爆炸的源头移动。由于爆炸物仍在剧烈燃烧,充沛的热量压下了附近一大片区域暴风雪的势头,移动变得容易很多。
然后我看见了,果然是卡车!在跳动的火焰中,能看见黑色的轮廓——卡车爆炸了!
卡车四周,被爆炸的气浪吹出好一段距离的,是人形的残骸。散落在白色的雪地,将雪染成猩红色的人的尸体——是那些毒贩,还有与毒贩交接的武装人员。
有人杀死了刚刚在场的所有人,还引发了卡车的爆炸!
我的背脊像被压了冰块一样,凉得发抖。太可怕了,要是没有及时从卡车上逃出来,现在早已经变成那些尸体的一员了吧?不,不对,还留在卡车里的我应该正慢慢地被焚烧成灰……
短短的人生竟两次遇到类似的场面,难道是宇宙级别的恶运缠着我?
我躲在离卡车有一段距离的阴影处,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努力压抑着会使我连着做一个星期恶梦的恐惧。
差不多可以了。正想着速速离开,突然察觉有动静。
有人靠近,一个、两个、三个……火光摇弋的明暗不定中,能看见的就有七八个,隐约还有跟在后面的被风雪和烟尘遮挡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