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真心感到满足啊。”罐头这种东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体积不大,但是内容物却意外地充实,即便只有两个也足够满足这些成长期孩子旺盛的食欲。
“罐头,美味的罐头,好吃的罐头……”坐在我右手边的西里尔出神地盯着手里已经空了的罐头,意犹未尽地陷入味觉回忆中。这家伙果然对食物充满了无尽的向往。
“好吃,我喜欢罐头的味道。”阿妮妲的感想则很普通。
正当我打算把空罐当作垃圾处理掉的时候,安珀阻止我说:“等等,主菜还没上呢,容器要留着。”
“主菜?”我心里一瞬间飘过了“难道刚刚吃的还只是前菜?”这样的念头。不过,很快我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下面是‘饮茶时间’。”
如此宣布的安珀拿出刚才收到的塑料袋小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露出了接近黑色的颗粒状物体。
“这难道就是……”我用极细小的声音向西里尔确认。
西里尔微微地点着头用同样细小的声音回答说:“茶叶。”
我的心微微一震。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实物,茶叶——这就是用蓟草制成的初级毒品,天空树用来控制魔法使的一种道具。
“安珀,这个……”这种东西最好不要碰啊。
可是,没等我说完,安珀就在我手里的空罐里丢进一小撮黑色颗粒,迅速倒进保温壶中的热水,同时露出一个晨露般的明亮微笑说:“别担心,大家都有份。”
“不,不是担心,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茶……”突然,西里尔扯了一下我的袖子,我猛然间发现,所有人都已经沉浸在了迷幻的氛围中。
威利、伯恩、赛门、莎拉、马莲、苏西甚至西里尔、阿妮妲,捧着空罐慢慢咄饮黑色茶叶冲泡出的茶水,每个人的神情都一反常态,渐渐进入一种松弛、迷离的状态。
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资深瘾君子!“这茶喝不得”这种话,根本说不得!
“茶怎么了?”安珀端着自己的茶在我旁边坐下来,关切地看着我。
“茶……没、没什么!”
“你好像很紧张?你不信任‘别人提供的茶’?来……”安珀一把夺过我手中盛茶的罐子,将自己的递了给我,说,“我和你交换。”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并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慌忙否认。
“相不相信都无所谓,总之,这样更好。来,一起喝茶吧。”安珀浅笑着轻轻歪了歪头,金色的卷发荡漾过一阵细小的波纹。
这……糟糕了。虽说盛情难却,可这茶不是说喝就能喝的,这可是毒品,是“药”啊!
我所受的教育中,“毒品”这种东西是绝对绝对不能碰的,连一丝一毫的好奇心都不能有。所谓“一日涉毒、终身戒毒”,吸毒容易、戒毒难。沾染毒品会有什么下场?每年学校、社区、媒体狂轰滥炸的大力宣传,已经把各种令人痛彻心扉的真实案例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里。
绝不涉毒!作为身心健全的青少年,我早就在自己的世界观里铭刻了这样的誓言。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状况?安珀正眨着她那蓝水晶般的眼睛盯着我,仿佛不亲眼见证我喝下一口就绝不挪开视线一般——用不着这样吧?
我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拼命想着该怎么转移安珀的注意力。等安珀不再注视这边,就找个机会倒掉!
“对、对了!没想到苏西的‘魔法通道’是双向的。听了你刚才的说明,我一直以为是单向的,只能从我们这儿递东西过去,没想到还能传回来,真神奇。哈、哈、哈、哈……”就这样生硬地转移话题。
“谁跟你说是单向的?”安珀却上钩了。
“对不起,是我擅自以为的。”
“既然是‘通道’,当然是双向的,两边连通嘛。你的想法好奇怪。”
“对不起,是我想多了。可是,为什么会有恰好十人份、二十个罐头和茶叶、保温壶一起被送过来呢?虽然我知道东西是守在‘通道’那一头的人扔过来的,可是数量如此契合,不是很奇怪吗?安珀是用什么方法通知他们什么时间该扔多少东西过来的呢?”
“一般情况下用字条当然是最好的啦,可是我们没有纸和笔,所以就用替代品了。”
“替代品?”
“没错!那就是马莲的魔法!”
马莲,我这才想起刚才安珀要我开车撞门时的事情。那会儿,门轻易地被撞碎了,碎成了一地木渣,就好像那门原本就脆得像苏打饼干一样——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马莲的魔法,能把东西变脆?”
“正是,马莲能自由地让物体的局部或全部变得‘脆脆的’。所以,可以很方便地在石头上‘雕刻’呢。只要让不需要的部分变脆,就能很容易地从石块上除掉,写个字什么的小意思。”
“所以就让马莲用石块写下我们这边的情况,再通过‘通道’告知对方么。马莲的魔法确实很厉害,不过安珀你能结合各人魔法的特点发挥连携作用这点更是令人倾佩啊。”
“哈哈,谢谢你的夸奖。那么,我们也该轻轻松松地喝茶啦。”
咦,怎么又回到茶上来了。不妙,没有机会啊。
“这,我……”
“来,喝吧。这些茶叶可是我的私人珍藏,不用客气,今天我请客。”
不,真的不用客气。
安珀一直盯着我看,连视线都不曾移动过。总觉得她那包含笑意的眼瞳深处有着我看不到的寒冷——不不,那恐怕也只是我的错觉。
总觉得,现在这种状况实在是避无可避了。
我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我自己要到这里来的。我早就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只为唯一的目的。
这里根本就不是常识通用的地方。
所以,再见了,从前健全的“我”。
手中的茶早已变得温热,我抬起罐子,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