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罐头”——安珀拿到的是这种罐头啊,没察觉蘑菇的味道,却有安珀的味道。在“房间”的时候我尝到的,安珀特有的那种令人心驰神往的香味。
这也算是间接接吻了吧,真好啊,连续两次和美少女接吻呢。
喝完茶,我就僵硬地持续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视线不自然地固定在手中的空罐上,头脑中充塞着胡思乱想。
毒品的效力要多久才能感觉到?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会对人产生多大的影响?会不会令人做出什么难以自控的事情?会让人产生幻觉吗?
强烈的不安像狂奔的烈马在我心中横冲直撞,难以抑制的战栗使我不由自主地狠狠捏紧手中的空罐。
“还不习惯吗?这个?”
安珀的声音让我的情绪有了一丝缓和。
“啊,嗯,不太习惯……”我慌慌张张地应和。
“你妹妹倒是很习惯了呢。”
经安珀提醒,我才发现阿妮妲在我盘起的腿边蜷缩着小小的身体,正在努力把头放到我的大腿上。她的脸上露出难以形容的傻笑,眼神既空洞又执着。
原本坐在我右侧的西里尔则不见了踪影,转头一看竟然爬进了车里,蜷缩在前排座位与后排座椅缝隙的阴影中,像只受惊的小兽般瑟瑟发抖。
不远处,安珀的同伴们全都倚靠在墙边,站着、坐着或躺着,无不陷入自我的精神世界,不再与人交流。
“阿妮妲不明白,所以没有恐惧。”我轻轻地扶着阿妮妲的头发回答。
“她很依赖你呢,有你这个哥哥在身边,她的精神负担会小很多,真是个幸福的孩子。”
“幸福啊……”
我这认识不到半天的冒牌哥哥,哪里曾给她带来什么幸福。但是人,特别是小孩子,没有幸福和温暖是活不下去的,哪怕仅仅只是个谎言。这孩子恐怕一直是依靠这药物带来的虚幻温暖,和对“主人”的极端依赖,维持着虚假的幸福才这么有精神地活下来的吧?
“可是,你这个当哥哥的却没有什么可依靠的了。刚刚一直没看出来,其实你对自己的境遇相当的恐慌啊。”
“很恐慌,很害怕啊。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呢。”安珀眨了眨那晶莹的蓝眼睛说,“其实直到刚才为止,我还一直在怀疑你。”
“怀疑我?为什么?”虽然我知道自己确实可疑,但我一直以为安珀并没有多想。
“最初是因为你开着教官的车,这一点你后来的解释勉强说得通,所以忽略。然后是你和你妹妹的服装。”
“服装……”确实,在这个绝大多数人都穿着完全一样的短袖、中裤的地方,穿着运动外套、运动裤和运动鞋的我和穿着连衣裙、皮鞋的阿妮妲非常显眼。
可是我回击道:“你也穿得和别人不一样,不是吗?”
“是的,不过,那是因为我‘有钱’。请问自称‘到这里还没多久’的你们,也像我那么‘有钱’吗?”
“这个……”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会牵扯到钱,也没想到会这么直接地被问“你有钱吗”这种一点都不含蓄的问题,更没想到有人会如此高调地夸示自己“有钱”。
这叫我该怎么回答?——“老子有的是钱!”“你哪儿来的钱?”“从祖上继承下来的。”——这种逻辑在这儿是行不通的。
“呃,没钱。”只好老实回答了。
“这就对了。初来乍到的新人怎么可能会有钱?在这里的制度下,新人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能吃饱饭就已经很不错了。买衣服?要知道在这里,非通用配置的衣服可是‘超高价物品’,一般人不吃不喝十年也未必能买得起一套,别说是‘新人’了!别小看这个‘第0市’,这里有着比外面的世界更残酷的金钱法则。所以我对你们自称‘新人’的身份感到怀疑。”
“那你认为我们是什么人呢?”
“有三种可能。第一,是‘关系户’。你们的父母或亲人在外面的世界有可能是有钱人或有权人,依靠着贿赂或权势让你们在第0市得到更多的金钱和便利。这种情形并不多见,但是确确实实是存在着的。但即便如此,你们的父母应该也不是特别有钱或特别有权,因为特别有钱和特别有权人的孩子,根本就不会被送到这里。”
“哎,权钱交易什么的,到哪里都一样哪。”
“第二,是‘侍子’。大家都知道,侍子从高位教官那里获得不同于一般的待遇,衣着也往往不是通用配置,同时也能解释为什么你们会开着教官的车了。”
“唔……”这回有一半猜对了呢。
“第三,和我一样,是字符中‘特别的人’——‘被选中的人’。我们这种人,一般都很有钱。”
“‘被选中的人’……就是指‘有外面工作的人’?”
“是的。”
“安珀得到的,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一瞬间,安珀静默下来。我顿时紧张起来,难道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好在,安珀周身的氛围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状态。
“告诉你也没关系,在这个价值观早已扭曲地不成样子的地方,这种事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安珀带着隐含着自暴自弃的语气说,“我的工作是——杀人。”
“杀、杀杀杀杀、杀人?!”工作内容竟然是杀人?到外面的世界杀人?虽然来到这里以后,见到了无数人被杀,但始终觉得那是局限于“这个世界”才可能发生的异常事态。很难相信这种疯狂竟然也延伸到了一般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