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挖掘机的倒下似乎吹响了群攻的号角,从那一刻起,来自四面八方的魔法攻击纷至沓来。
“这、这是——‘流星雨’?”
几十、上百个橡皮大小的明亮物体,带着细长的轨迹线,从我们现在所处的开阔空间顶部接二连三地落下,就像夏季夜空出现的流星雨,煞是壮观。
可那不是风景。
“嘣”、“砰”、“咚”。“流星”砸中车子的声音宛如车子的哀嚎,一声声都是凄厉的惨叫。
虽然“流星”个头不大、速度不快,但是攻击力不容小觑。仔细一看,原来一颗颗都是如岩浆一般烧灼到赤红状态的石头。
这一波“流星”落下,我们的车子就满目疮痍、面目全非了。车窗玻璃完全粉碎、车顶到处破洞变成一块铁皮筛子,车门扭曲变形,皮制的座椅烫出一个个焦黑的洞,逐渐开始小范围燃烧起来。
攻击并没有因为车子的惨状而停止。
同一时间,至少有数十种富有攻击性的魔法在蹂躏着我们可怜的小车。
拍、踩、压、挤、揉、捏、捶、搓,完全来不及反应到底遭受了何种攻击,我们眼前一会儿火光冲天、一会儿暗无天日、一会儿沙尘迷眼、一会儿火星四溅,耳边则是各种刺人耳膜的暴虐声响。钢铁的车就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
转瞬间,发动机不堪受虐,在一声闷钝的巨响后爆炸了。爆炸的气浪将整辆车掀起,浓烟过后开始剧烈燃烧。
但是,魔法使们仍不罢休,攻击还在激烈地持续着,仿佛不把小车打到连灰都不剩是不会罢休的。
他们是对的,因为在他们眼里,尽管车子已经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却依然在移动,很快就要到达这开阔空间对侧的出口了。
是的,我仍然在开车,无视一切攻击,全神贯注地朝着唯一的目的地全力驶过去。
车子的变化对我们一行人来说除了视觉听觉上备受折磨外,没有丝毫影响。我们全都活着,没有受到任何攻击。
实际上,我所驾驶的车也不是那毁坏殆尽的残渣,而是三分钟前未受攻击的完好车辆。
这依然还是赛门的魔法——作用在空间上的时间魔法。
汽车整体作为超过70%封闭的独立空间,适用赛门的魔法。魔法将车内空间定格在三分钟前这个时间点上,受益对象则是车内全部人和物品。
就好比给新鲜的苹果拍了张立体全息照,一个年后苹果腐烂成渣,可照片里的苹果还在一年前的状态。
我们现在就好比照片里的苹果,只要魔法持续下去,我们的空间就不会受到时间推移的影响。
赛门的魔力已经不多了,必须要在魔法中断前离开这里,然后从车里出去。
可是,似乎车子所遭受的攻击、遇到的障碍依然对三分钟前车子的行进产生影响,尽管我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到右脚,狠狠地将油门踩到底,车子的速度依然提不上去。
“小子,快啊,加速!”
“快、快、快!”
“还在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哇,攻击又来啦!不要啊!”
“好可怕、好可怕……”
“前进!快到了,快到了!”
尽管前面经历了很多次通道攻击,大家都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可面对如此之多的残暴攻击同时袭来,精神上依然难以承受。
车内各种声音乱作一团,作为司机的我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踩油门的脚都快要抽筋了。
快、快、快、快、快!我全身紧张、关节僵硬,不知不觉冷汗都把衣服浸湿了。
终于,出口到了!
车子再度冲进一条崭新的通道,将后方开阔空间魔法使们的攻击远远地仍在了后面。
“快下车!”
安珀一声大喝,“唰唰唰”所有人都敏捷地从车上跳了下去。
要快点下去才行——该死,安全带怎么解不开!大概因为刚才太过紧张,连手指关节都不受控制,按了几次都没有解开安全带。虽然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安全带的重要性,但这时不免抱怨——真不该系什么安全带的啊。
“咔嗒”,还好安全带终于打开了。临下车一瞬间,我突然瞄到了副驾座位下的白色背包袋子。
要带走!
我没有一丝犹豫,果断俯身抓起包包,纵身一跃从车上跳了下去。
虽然比别人晚了两拍,但也不过相差数秒。
确认大家都从车里出来退到安全距离外后,安珀和莎拉来到后备箱附近对还留在里面的人说:“赛门,大家都出来了,没问题了,你快点出来吧,我和莎拉会保护你不受车子状态变化的伤害。”
对了,赛门还在车里。他的魔法规定,只要他离开被截取时间点的封闭空间,魔法就自动终止。而车子现在的状况,恐怕赛门一离开就会立即产生剧烈的变化吧。
有安珀在,应该没问题。我没有来由地对安珀产生了很强的信心。
可是,车内却没有丝毫动静。
“赛门!快出来,快啊!”
“赛门,你还在干什么?”
莎拉也跟着安珀一起着急起来,赛门却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赛门!要我把你拉出来吗?” 安珀等不及,探过身去,突然像被定格了一样不再动作。
“安珀,危险!”莎拉一把把安珀拉出后备箱,紧紧搂在怀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最晚出来,拖着僵直的双腿还未走远的我又一瘸一拐地挪回去,在安珀身旁站定。
“赛门、赛门他……”
在莎拉颤抖的声音里,我最后一次看见了赛门。
这个深灰色头发的瘦高少年蜷缩在后备箱深处,紧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金色的魔法阵仿佛正燃烧着最后的生命力般包裹着他的身体。
下一秒,汽车如被快进播放的电视画面一样,用人眼完全看不清楚的速度变化成了它应有的残骸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