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依旧没能跑到目的地。眼前的画面、目标中的路线眨眼之间就面目全非。等我意识到自己一头撞到了墙上,就明白又被海兹玩弄了一次。
抚摸着疼痛的额头,回过头看见海兹一边踹着蜷缩成一团的西里尔,一边得意地笑着,那样子像极了外面世界玩弄蚂蚁的小孩。
在他看来,我们都是他玩弄的对象,如蚂蚁般弱小吧?这是他的魔法,他因这魔法变得强大,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这样的对手,现在的我要如何战胜呢?不,不用奢望能战胜,甚至连从他手里活下来也很困难。
我的心里升腾起绝望。
“放、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用嘶哑的嗓音拼命挤出这句话。虽然很难看,但是生死关头顾不得这么多。
“你说什么?听不清楚啊。”海兹装模作样地指指耳朵。
“请、请你放过我们,这里的人都不是你的敌人!”我提高音量,喊到嗓子生生发疼。
“这就是你拜托别人的态度吗?完全没有诚意哈。”海兹最后踹了西里尔一脚,高高地扬着眉毛扭结的脸向我走来。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是您的敌人,绝对不会妨碍您的。放过我们,就当我们是路边的石头,请无视我们吧!”好吧,事到如今要我说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能活下来。
只要能活下来!
“不够不够,完全不够,你是真心的吗?乞求别人的时候,起码要跪下来,伏在地上才好啊。”海兹故意缓慢地朝我接近,别有居心地说着刻意的话。
没想到这辈子也能遇到这种肥皂剧一般的情节,人生不可预测啊。但是,没关系,如果有效果,真的要做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我只想活下去,没有力量的我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
尽管心里非常清楚,有时做尽难堪的乞求到头来也难逃一死,但是,不做点什么的话,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做就做吧。
跪下来,伏在地上,像乞讨的流浪汉一般用最最乞怜的腔调向拥有力量的人乞求:“请您饶了我们,请您放过我们,请您无视我们。我们不是您的敌人,我们只想活下去。”
海兹露出满意而残忍的笑容,来到我身边,重重地一脚踏在我背上,一边踩踏一边得意地说:
“欸?敌人?那不是当然的嘛!你以为我把你们当成敌人?哈哈哈哈,你哪里来的自信?”
“所以说,请放过我们!”我再一次用力地大声地复述。
“可以啊……”海兹轻飘飘地说着,踩在我身上的脚却不不停地又踢又踹,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们这种垃圾……”踹踹踹踹……
“我原本就没想要怎么样……”踩踩踩踩……
“只是打发打发时间罢了……”踢踢踢踢……
“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踏踏踏踏……
“要我认真起来……”碾碾碾碾……
“你们还不够资格……”跺跺跺跺……
突然停了下来,又是那种带着忍耐不住的邪恶笑意的表情,说:“要活下来很简单,就看你们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接着,一轮新的暴行开始了。
以前在学习搏击技巧的时候学过,无法反抗的时候怎样保护自己最有效。
我侧躺在地上,抱住头,身体尽可能蜷缩起来,将重要部位隐藏起来,让海兹的拳脚落在伤害不那么大的地方。
不断忍耐着、忍耐着,忍耐着残虐风暴过去。同时,诅咒自己的弱小。
是的,直到此时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没有力量的可怕。
生长在原本看似和平的环境下,只把自己当成普通人看待的我,从来没有渴求过力量。
我能保护自己,我能保护重要的人们。和平地、安逸地生活着就可以了。
无需额外的力量、无需异常的力量,只要普普通通过完这一生就够了。
可是,人生轨迹一旦偏离就再也无法回到原本的路径上去了。
我已经无数次遇到攸关生死的时刻,但是因为身边一直存在着“有力量”的人,所以令我产生了“自己可以”的错觉。
直到现在,已经什么办法都没有了。我已经一脚踏进了唯力量为绝对的世界,或者说世界正在变成唯力量为绝对的状态,再也无法纠正过来了。
生死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谁也救不了,甚至自己。
不知道时间经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受了多么严重的伤。只知道还剩一口气,勉强活着。
听到有人走来。
“海兹,纱丽那边进行地差不多了。你这边也快点结束吧。”
是女孩的声音,我好像听过,但濒死的大脑无法正常运作唤起相关记忆。
那女孩似乎扔了什么东西给海兹,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纱丽?好熟悉的名字,好怀念……
“唰”地一下,就像被灼热的鞭子抽过,背上突然涌起不同于拳脚砸落的剧痛。
大量潮湿的液体喷涌而出,温热湿润弥散至整个背部。
我痛得几欲昏厥,连自己有没有叫喊都注意不到了。
“嚓”“嚓”“嚓”,伴随着不祥的音效,我反射性地睁大了已经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的眼睛。
我看见了什么?
海兹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尖刀,手起刀落不断向我扎下。刀剑滴着鲜红的血滴,海兹的脸因兴奋而颤抖。
可是,刀子并没有扎到我身上。
确切地说,大概第一刀确实在我背上划了一道,但那之后有人替我挨了刀。
不知什么时候魔法已经解除,小小的少女回到了纯白的色彩。那是自然的纯白,白色的皮肤,像银丝一样闪着金属色泽的白色头发,白色的裙子,白色的鞋子。但是嘴唇却柔嫩鲜红,眼睛是琥珀色的。
少女趴在我身上,充满爱意地看着我,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却没有声音。
刀子尽数落在少女身上,少女的眼很快没了生气。
“阿妮妲!”
鲜血和呼喊一起从口中喷了出来,我也已经到了终末的状态。
海兹一脚踢开阿妮妲的尸体,舔着刀子上的血迹说:“哼,真无聊,杀人什么的,真无聊,一下子就死了,真无聊。阿米利娅每次都剥夺我享乐的时间,真无聊!”
随后高高举起那一跨长的刀子,对准我的身体扎下来。
……
我想,我那时一定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