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和凛子手握木刀对峙着,谁都没有先动手,而是围着道场中央绕着圈圈,凛子是想着后发制人,而秦安则是认为没有必要先出手。
剑术有三种进攻方式,杀剑、杀技、还有最重要的杀气。
凛子可爱的脸蛋变得严肃认真,原本温和的眼神凌厉如鹰,她蓄势待发,浑身上下弥漫着杀气,寻求着一击必杀的机会。
但是对于秦安来说,她身上的杀气还太稚嫩,这是不带血腥味的杀气,毫无威慑力。
凛子动了,迅捷如风,木刀划破空气摩擦发出巨大的声响,刀刃也火辣辣的发烫,就像快要烧着了一般,刀从右上角斜斜切来,这是北辰一刀流中的袈裟斩。
秦安举刀相迎,两把木刀碰撞在一起,一时之间分不清孰强孰弱。
但是凛子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接下来是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打击,北辰一刀流的各种剑招被凛子发挥得淋漓精致,斩割、割突、太刀付、袈裟太刀付、燕飞剑、逆袈裟斩、袈裟溃等剑招如教科书般标准,可以看出她的基本功十分扎实,但是在秦安看来就仅此而已。
秦安滴水不漏地接下她的所有攻击,她的木刀连秦安身上的毛都没碰到。
也许她对上同等级的对手可以稳胜,但是对于曾经几乎踢爆全日本剑道道场的秦安或者对于阅历丰富的宗师级人物,比如那个千田玉隆来说,破绽太多了,拘泥于一成不变的剑招只是加快自己落败的时间而已。
一套北辰一刀流打下来,凛子早已香汗淋漓,握着木刀的手不断颤抖着,这是兴奋的表现,她气喘吁吁地说道:“秦安,请你认真对待和我战斗,不是说了让你尽情蹂躏我吗?来吧,让我更加更加兴奋一点吧!”
凛子手中的刀竖砍而下,秦安一晃闪过。
“如你所愿。”凛子耳边飘来这句话的时候,眼前的秦安已经不见了踪影。
秦安的招式没有名称可言,对现在的他来说,剑术就是三个字——快、准、狠。
能打败对手、能杀人的剑法就是好剑法。
几乎是一刹那之间,凛子打算转身寻找秦安的身影,但是脖子上已经多了一份冰凉的触感,是秦安的木刀,如果他手中拿的是真刀的话,不,就算是木刀也能将自己枭首吧!这份强大真是自己无法触及的,凛子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那只鬼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就要挣脱了自己的压制,可爱的小弟弟,就让我看看你的真实实力吧!
“像这样你就满足了吧!会长。”
秦安将木刀扛在肩上说道,这场战斗对他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有点失望,不过凛子确实有成为一代剑术大师的潜质,她缺少的只是阅历而已,当她突破循规蹈矩的战斗方式的时候,就是她化茧成蝶的时候。
凛子静静站在原地,她把手伸向头上的缎带,用力一扯,长发散落在肩上,气氛突变,秦安感到她身上产生一股强大的气场,这是快要凝聚成形的杀气,丝毫不逊于杀气全部外放的秦安。
凛子偏过头来,如夜的长发无风自飘,瞳孔中有红光若隐若现,这就是那个附身在凛子身上的鬼——千叶静音吗?这下子秦安有些兴奋起来了,到底是从未来回来的他比较强,还是这个不死的巫女更胜一筹。
“果然是你这个小弟弟啊,来吧,让姐姐我愉悦吧!要是姐姐玩得尽兴的话,会有意外的奖励哦!”静音伸出粉舌舔了舔嘴唇说道,她的脸上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
静音猛地冲向前来,没有花俏的招式,就是硬碰硬的对拼,但是在她每一次看似随意的攻击中却蕴含着北辰一刀流的精华,每每都指向秦安的致命之处,这或许就是凛子的未来版吧!
如果是这样的对手,足够自己认真了吧!秦安开始反击了,不再是刚才那副被动防御的模样,从各个刁钻的角度对静音发起像暴风雨一般的打击,原本气势高昂的静音顿时像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在苦苦支撑着。
但是静音反而露出了正在享受说道:“真是太棒了,小弟弟你真是太棒了,好久没有人可以让姐姐这么爽了,来吧,小弟弟,让姐姐更爽吧!”
静音开始了反击,两人你来我往,陷入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僵局。
熏子看着他们这种级别的战斗已经呆若木鸡,竖在一旁的她根本就是一个电灯泡,比起剑道,她更喜欢茶道,但是在道场里长大的孩子,从小的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剑道,是刻在骨子里的记忆,他们水平至少有父亲大人的水平了吧!明明只是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却已是宗师级别的剑豪。
沉心战斗的静音和秦安并没有发现,除了已经看傻眼的裁判——熏子,还多了一名观众,是千叶家的养子、驻守着这个玄武馆的千田玉隆,他感觉到自己沉寂多年的血液正在沸腾。
十年前,在俄罗斯的那场大战,世界各国为了抢夺那个东西而大打出手,许多人在那儿白骨长埋,包括他的妻子,而他则是那场大战的幸存者之一。
十年了,他守在这道场中,养儿育女,人未死,但是心却死了,身体只是一个会行动的尸体而已,身体的各个零部件都快腐朽了,如今,他的身体的齿轮再次转动,只为了眼前这双相似的蓝色眼眸,和十年前那双眼睛是何其的相似,十年前输给了那位,自己输得体无完肤,无论是剑术上,还是剑心,但是现在的他还会再输吗?
“再快点,再用力点啊!小弟弟,让我们一起愉悦啊!”静音发出酥人的声音,但是木刀传来的力道却霸道无比,秦安用尽自己的全力就将像棉花糖一样黏在自己身上的静音打飞。
静音被秦安的力道击向空中,她双手持刀,从天而降,如天罚般的刀法,这是北辰一刀流的秘技——霜降。
这一招来得太快,原本只是为了分开距离,没想到被她借了秦安的势,秦安连忙举刀格挡。
咔嚓一声,两刀相撞,秦安手里的木刀应声而断,但是静音手中的木刀依旧带着呼啸的风声,没有停止的迹象,要是被这一刀砸到脑袋,大概就只剩下浆糊了吧。
木刀断开的时候,秦安有刹那的失神,自己的刀竟然被折断了,这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
虽然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但是身体就已经做好了应变反应。
他的右手紧握半截木刀,用刀柄处将静音的刀推开,而他的左手已经闪电般地抄走了那断裂开来飘荡在空中还没来得及落地的半片刀身。
此刻,静音的双眼已经变得血红,她的全身心都沉浸在这场战斗里,陷入了癫狂的状态,失去了该有的理智,只有到一方倒下了才会停止,这估计就是附身的副作用。
秦安握紧双手的断刀,这就是千叶家族的剑巫吗?很强,不过是时候结束了。
秦安灵活地运用了手中两截断刀,一刀刺向静音腹部,被她用刀挡住,而秦安的右手则是直直击向静音的后颈。
被砸中后颈的静音的身子摇曳了几下之后,重重砸在秦安身上。
秦安把双手的断刀一扔,然后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静音,不,现在应该称呼为凛子,竟然枕着秦安的膝盖发出悠扬的呼吸声。
她竟然睡着了!
而千田玉隆的双手正在不断颤抖着,他刚才竟然看到了那种剑术,那是二刀流,还是被称为二刀流鼻祖的二天一流,一个中国人竟然会这种秘技,真是太匪夷所思了,越来越像那个人,那个秉持着正义的中国男人。
他拿起身旁的长刀和短刀走到秦安面前说道:“年轻人,你叫秦安是吧!”
秦安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个有故事的男子想干什么,还有他手里的那两把刀看上去倒是不错。
“有没有兴趣和我打一场。”
“父亲大人,你在说什么?”熏子仿佛听到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语一样,大声喊道,虽然这个中国人很强,但是根本就不配让父亲大人出手,跟他对决,根本就是脏了父亲大人的手。
“没兴趣。”
暖和身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没有必要再去招惹麻烦了,秦安此刻更想回旅馆泡温泉,刚才出了好多汗水,浑身上下都黏糊糊的,怪难受的。
“你刚才使用是二天一流吧!和这种二刀流剑术配套的双刀很少,而我手中有一副雪蓧双刀,如果你打赢了我,这套刀就归你。”
赌刀吗?说实在,秦安有些心动,他手上并没有合适的日本刀,而好刀在市场上都是不流通的,他去公然踢馆又不太好。
雪蓧双刀是日本三十六把名刀之一,长刀“落叶”与短刀“小蓧”组成,两把刀上均有独一无二的金色雪蓧纹,倒是挺对他的胃口的,或者说,他的收藏癖又犯了。
“是不是二天一流我不知道,但是这双刀不错,我接受了。”
秦安并不知道自己使用的是谁的剑法,他在踢馆的同时也在汲取每个流派的精华。
“父亲大人!这不是母亲的刀,你最喜欢的刀吗?”熏子抓住千田隆也的手哭诉道,无法想象自己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父亲会像赌场的狂徒一样将自己妻子的遗物当作赌资。
“没事,我还没老呢!我不会输的。”千田玉隆甩开熏子的手,他的眼里现在只剩下战斗,唯有战斗,才能唤醒他这具快腐朽的身体。
“年轻人,你需要休息吗?我可以等你,我不占人便宜。”
秦安将凛子轻轻放在榻榻米上,拍了拍手说道:“现在就开始吧!我已经想回去泡温泉了。”
在秦安的字典里,没有累这个词,他可是曾经在战场上不眠不休地收割了三天的生命,被称为修罗的人。
千田武人此刻正在庭院中练习北辰一刀流,他经过不断地训练终于将北辰一刀流中的里太刀技融会贯通,他兴奋地想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大人和姐姐,但冲进道场的他却看到——那个黑发蓝瞳的少年手里拿着母亲大人的遗物,露出了邪恶的笑容,父亲大人躺在榻榻米上一动不动,姐姐躺在父亲大人的身上哭泣。
他拖着自己的身体走到父亲大人面前,父亲大人似乎还有心跳,一切似乎都还安好,只要赶走这两个人就好了吧!这两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把妈妈的刀还给我。”
千田武人拔出腰间的竹刀挥向秦安,秦安伸出两个手指被接住了刀刃,对秦安来说这不过是蝼蚁的反抗而已,微不足道。
“告诉你们的父亲,剑术是杀人术,不是剑道那小孩子的玩意,一代剑豪,现在怎么变得如此矫情,真是浪费自己的时间。”
“不许你侮辱父亲大人。”千田武人放开被秦安夹住的竹刀,捏起拳头打在秦安身上,手好痛,他的身体好硬,像石头一样,但是,就算是神,也不能侮辱父亲大人。
“小鬼,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剑术吗?这才是!”
“小武,不要!”熏子大叫道,她亲眼看到自己强大的父亲大人被他一刀放倒,不可能打赢他的,他可以轻易杀了所有人,只要他愿意的话!强大得像恶魔一样。
秦安拔刀出鞘,但是千田武人根本没有看到他拔刀的动作,他肯定是在虚张声势吧!但是他眼前飘下了一根毛发,带着点黑色中金毛,这是他自己的头发,然后他看着这根头发在空气中湮灭,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才是真正的剑术吗?那自己练了那么多年的是什么东西!
秦安扛起昏迷的凛子,背着不知真假的布都御魂和雪蓧双刀慢慢离开了道场。
千田武人跑出去朝秦安的背影大声喊道:“坏人,你叫什么名字?”
“姓秦,单名安。”
“秦安,真是一个奇怪的名字,但是我千田武人一定会打败你的,我可是要成为像父亲大人一样的正义的伙伴啊!”